在瑟利斯特的位置出现的那堆土壤和垃圾在坠机前的最后十几秒里已经撒落得差不多了，玛斯将仅存下来的样本仔细筛查了一遍后说：“土壤成分符合中国东南方的土壤结构，有两块玻璃碎片和四片包装袋碎片的产地都指向了中国浙江的金华、杭州一代，主人应该是被置换到那里去了，我们赶紧去解救他吧！”
“看来我们的亚洲攻略计划要提前了。”何霄说，“通知秦峰，带领先头部队登陆中国，我们随后就来。”
———
瑟利斯特的左臂手肘处被包得动弹不得，只能穿着剪掉了一截袖子的衬衫，费力地修理着一个柴油发电机。
“瑟宝，累了吧，要不要歇歇？来喝点水。”一个面容慈爱的大妈端着一杯水过来看他。
瑟利斯特想去接水杯，发现自己两手都是机油，就摇了摇头。
“别客气，来，我端着给你喝。”大妈把水喂到了瑟利斯特的嘴边，瑟利斯特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点点头道了声谢。
“这孩子，真是懂事。”大妈坐在一旁，和另外几个女人一起用一堆凌乱的尼龙绳编织着吊网聊着天，时不时地也跟瑟利斯特搭上几句。
这两天瑟利斯特已经修好了不少东西，也很快就在基地里赢得了自己的地位。
在末世的任何一个地方，技工都是非常难得的宝贵人才，尽管大家都认为瑟利斯特脑子有点不正常，却还是接纳了这个新成员，因为大多人都不太会说这个外国名字的发音，还亲切地给他起了个中文名叫瑟宝。
在人们的印象中，瑟利斯特就是一个可怜的受了刺激的小孩，从垃圾堆里刨了件好看的衣服，穿上以后幻想着自己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和使命的人，被蓝盾基地的总裁接过去奉为上宾不说，还让他当了皇帝，并且想象力十分丰富地幻想出了全能的系统、机器人遍地的岛屿、宇宙级别的战争之类有趣的内容。
瑟利斯特也不介意这些人怎么想，只要有人问，他就照实说，尽管他也知道那些人只是在当笑话听一听，作为消遣，不过让他们提前了解一下情况也好，反正何霄和付云蓝迟早都会来接他的。
为了避免真的被当作奸细处决，他很谨慎地东拼西凑，花了不少时间才弄清楚了一个大概的情况。
他还在蓝盾基地的时候就被介绍过亚洲一带的状况，核冬天来临以后，几乎整个俄国、蒙古，以及中国北部的地区都终年被冰雪覆盖，成为了寸草不生的荒原，活不下去的难民大量南迁，在比较温暖一些的南方安家落户。
而真神教占领了整个欧洲和中东地区以后，本来想要一鼓作气攻陷亚洲，却遭到各地游击组织的坚决抵抗，加上吞噬者本身的有意放任，以及这片土地本来就人口众多，真神国始终没能真正将战线推进到中国的腹地。
于是他们开始用尽一切资源制造远程导弹，无穷无尽的导弹几乎将这片土地上表面的建筑物全部摧毁殆尽——尤其是东南一带，战前人口分布本来就密集，即使经历过丧尸病毒爆发和之后的世界大战，也依然到处都是房子，到现在，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导弹来来回回地犁过好几遍了。
然而人们依然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他们在地下年复一年地挖掘，最终无数个地底下的幸存者基地连接成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地底王国，人们派出三五人一组的小队到地面上收集资源，平时就长住在地下以躲避没完没了的炸弹袭击。
这里就是中国东南方的一个幸存者基地，而方景瑜是这个基地的领导者。
瑟利斯特越是观察就越是觉得，他身上有许多和付云蓝相似的特质，让瑟利斯特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加了解他。
他谨慎地问起了和方景瑜有关的事情，大妈们一说起这个领导者，话匣子就打开了，关于方景瑜的消息被源源不断地倒了出来。
———
刚从禁闭室放出来的张霖路过这里，看到瑟利斯特和别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恨恨地咬了咬牙。
方景瑜正好过来找他，将他此时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跟我来。”方景瑜将张霖带到军情室，“三天的禁闭，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
张霖梗着脖子低着头说：“你是长官，你说我错了，我就是错了，服不服气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那次的事情让你很受打击，但你不能用滥杀无辜来发泄你的痛苦。”方景瑜叹了口气，“瑟利斯特这几天修好了不少的东西，还给大家造了一个地下水过滤装置，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技师，而你差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给杀了。”
“你就真的那么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吗，他毫无缘由地出现在这种地方，正确的处理方式就是应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不是在泄私愤，我跟他又无冤无仇有什么私愤？我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
“为此杀害无辜也没关系？”方景瑜凝重地看着张霖，这个他高中的老同学，从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就跟他一起入伍的老战友，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
“为什么不行？因为你的善良和正义感吗？”张霖冷笑了一声，“别忘了我们之前就是坑在收留难民上的，我们以为救了几个落难的人，是做了一件好事，结果却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包括娟子……”
“够了。”方景瑜打断了他的话，“我就不跟你说我们入伍的誓言，战斗的初衷这些话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做的后果？”
“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人他恰好是个技工，所以你就可以说了，留下来的万一是一个人才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几率他就是一个饭桶或者间谍。”张霖说，“留下他会有无数的未知数，打死了他反正也没有人会知道的。”
“你的部下们不是人吗？”
“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但是他们都看在眼里。”方景瑜严厉地说，“这些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会以为我们的行事作风就是如此，一两个人走偏了，我们可以说这是他自己的错，要是我们的队伍从上到下都沾染了这种恃强凌弱乱杀无辜的风气，那我们和真神教那些以杀人为荣的神经病有什么区别？这些难民还会不会这样信任和支持我们？这才是你被关禁闭的原因，跟瑟利斯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73章 另外的世界（四）
张霖被他说的无言以对。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知道娟子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消沉和偏激下去。”方景瑜放软了语气说，“从那年部队来我们高中部招兵，转眼都过去十几年了，我们那一批新兵现在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实在不想和你再有什么分歧。”
“我也不想。”张霖低着头说，“下次我会避免这种情况的。”
方景瑜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干活吧。”
张霖走了，方景瑜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瑟利斯特聊聊。
现在是饭点，瑟利斯特正在食堂吃午饭。
和废土比起来，地下避难所的午饭已经可以用丰盛来形容了。
避难所的人在怎么喂饱自己方面相当有一手，他们会用灯光发豆芽，用收集到的树根和烂木头种植蘑菇、香菇和平菇，挖出专门的区域养鸡和养猪，还会在一些污染不是很严重的地面种点谷物和蔬菜，每一片菜地都只有几平方米大，分散在废墟旁、山脚、阴沟，一切可能的地方。
他们已经习惯真神国通过军事卫星监视他们在地面的一举一动，所以外出的时候总是尽可能地把自己弄成和泥土一个颜色来进行伪装，不过就算真神国发现了他们，也不会为了两三个人或者十几棵玉米就特地发射一枚导弹，所以他们就用这种尽可能分散的方式，东种一撮、西种一撮地维持着基本生存所必须的粮食。
有时候真神国也会派飞机过来进行一次空降行动，杀死几个避难所里派出去的人，摧毁所有他们看到的作物和田地，但是他们毕竟没办法在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长驻下去，他们前脚刚走，避难所里的人后脚就出来重新开垦播种。
瑟利斯特觉得，这真是一个顽强的种族。
———
方景瑜作为这个基地的最高指挥官，却一向是和其他人一起用餐的，他端了一个不锈钢餐盘坐到瑟利斯特旁边：“还吃的惯吗？”
瑟利斯特正用筷子笨拙地挑起盘子里的豆芽：“如果我说吃不惯，你会为我加餐吗？”
方景瑜将自己盘子里的半个煎蛋夹给了他：“条件艰苦，将就一下吧。”
“我经历过比这样更艰苦的日子。”瑟利斯特不客气地吃掉了那半个煎蛋，“谢谢。”
“张霖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方景瑜这几天来，也是第一次有空跟他聊聊那次不愉快的相遇，“其实我们并不是排外，也愿意救助落难的同胞，只是以前我们曾经救助过的几个难民中混进了真神国的间谍，导致我们的整个避难所都遭受了灭顶之灾，他的新婚妻子也死在那次意外中，从那以后他的思想就变得比较极端了。”
“幸亏有你在，不然我就白死了。”瑟利斯特看着那张和付云蓝特别相似的脸，他现在没有了玛斯，没有了医疗机器人，也没有了何霄以及整个蓝盾基地军力的保护，眼前的男人是唯一可以保护他的。
就像以前的付云蓝一样。
“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瑟利斯特问。
“……当然。”方景瑜垂下视线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继续吃饭。
已经收拾干净的瑟利斯特再也看不出之前的狼狈，有个过去在美发店工作过的大妈帮他修剪了一下那个糟糕的发型，按照最短部位的长度剪成了寸头，合体的白色衬衫和修身的军礼服裤子很好地衬托出了他修长的身材，加上瑟利斯特本来就长得端正，这个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