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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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月依-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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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欠欠身,以示谢意。目光却右移到齐国一行人身上。发觉中间一华服少年正向高台望来,看此人气度,想来便是齐国世子,倒也是个俊秀的少年。
  乐声起,舞步扬,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恰此时,一舞姬翩然而入,姿态轻灵,娇美不可方物,众宾惊为天人。连同少卿面上,亦是笑意。舞姬献舞毕,竟未离开,却接了宫人递来美酒,盈盈走至齐国世子面前。
  少卿笑道:“此乃我朝悦容公主,心悦世子多时,此番美酒相敬,世子切莫推脱。”
  齐国世子齐方泯亦淡淡一笑:“怎敢。”望了面前的女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女子我有些印象,当是秦相杨悟民之女,名字,倒不记得了,以后怕也用不到了。眼见秦相一脸喜色,我却觉得悲哀。没有感情依托的缘分终会穷尽,只是家国天下,不需要这样的道理。
  齐国世子亦是礼佛之人,早听闻秦国京郊相国寺香火甚旺,名声在外,便欲前往参拜。少卿带我同往,途中却听闻朝中政务紧急,不得已先回了宫,便只剩了我同齐方泯。
  齐国皇室,多出俊才,齐方泯是齐皇第三子,文才品德,俱受称道,是个谦谦君子。
  我生性平淡,也只同他聊些无关痛痒的话,诗词歌赋,谈古论今,倒也融洽。
  日薄西山,将将出了寺院山门。
  恰此时,却有一群黑衣人持刀而来,我有些恍然,还是一把被齐国世子扯了,才回过神来,随他向寺内跑去。
  此番出行本不欲扰民,齐世子亦欲一览我朝民情风土,便着了便装,更未封寺。
  故寺中人潮拥挤,我便同齐方泯被落荒而逃的民众挤散,我亦被人潮涌向了后山。
  却有两名黑衣人盯紧了我,穷追不舍。人烟渐少,我被逼上了相国寺后山山崖,再无退路。
  便油然生出了破釜沉舟之感,本想拼个鱼死网破。无奈看着面前明晃晃的大刀,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我这一身排骨,被人剁了红烧怕是都嫌太瘦,怎敌得过钢刀。所以及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回望了身后,却是万丈深渊。
  我原本想,人之将死,应该会回望些过往,想的是自己最爱最牵挂的人。从前我觉得我会想起少卿,可真到此时,我却只想活下去,即便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
  衣袂飞扬,我能听到身体快速下坠的破空之声,山间林木的枝杈划过肌肤,火辣辣的痛。可同死亡相比,又算不得什么,最后的最后,心中却无比平静。
  亦是大秦神丰五年,长公主同齐国世子意外遇刺。齐世子重伤,但性命无虞。长公主却被贼子所逼,跳崖而亡。
  传言秦皇震怒,亲自带人于相国寺思过崖底寻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却只找到了长公主遗落的一件素白外衫;秦皇一夜白头。
  群臣上书相劝,为长公主立衣冠冢,求其魂魄长安。秦皇却坚持不允,不断派人打探长公主下落,仍存希冀。
  这些事,都是清歌告诉我的,而那时,我们已经在去往吴国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一坑。。。

  ☆、长相思

  我想清歌是十分无奈的,自己大费心力救起的人,醒来第一句话却是:“原来人死后是这样的。”
  我从前相信,人死后,便灰飞烟灭了,什么也没有了。从未想过还能睁开眼,还能看到那样清澈的一个少年。
  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衣衫,眉色清淡,如远山白雾轻烟的山水画中走出的少年。但即便在我张口时,他看向了我,我亦能清晰分辨出他瞳孔中的黯淡。
  恍惚多时,身上脸上传来的隐隐疼痛才让我发觉自己竟还活着,那一刻,除了感激,再无其他。
  不及多想,少年却笑着开了口:“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能救活,实则上天庇佑。只是伤口太多,我亦不是什么圣手神医,恐怕要落些疤痕了。”
  我淡淡摇摇头,也不知他看不看得到,只道:“活着已是万幸,那些倒不用在意了。”
  他却无比熟练的走到窗前桌旁,倒些茶水,轻轻递给我。我有些疑惑,竟不知他是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便抬头望了他,发觉他正努力注视着我。可我明白,他当是看不到的。
  夜渐渐深了,想来是因为有我在,他点亮了一只烛,坐在了桌前藤椅上,烛光映了他的侧脸,再恬淡不过。我们只是间歇有些对话,也不问对方过往,倒如同认识了多年的人,闲来一起谈天。
  清歌住的地方不大,只一间茅屋,有些简单桌椅,只有一张床。既被我睡了,清歌便在地上铺了稻草,置了被褥,暂睡在了地上。我心中过意不去,清歌却道无妨。便不多言,由他如此。
  屋子建在山崖另一侧,清歌那日出门采药偶然遇上了我躺在谷底溪边,便救了回来。屋子建的隐蔽,寻常也无人来访,我想这也是少卿没能寻到我的缘由所在。
  我的伤很重,过了两月有余,方才能勉强下地行走。清歌起的很早,我却信奉早起的鸟儿被虫吃,总睡到日上三竿。
  直到有天醒的早了,想出门转转,才发现清歌竟在门前练剑。一招一式,轻灵恣意。
  少卿从前也曾舞剑,只觉得他招招制敌,迅速而有效。所以我潜意识里觉得清歌是个花架子,当然,是很好看的花架子。
  我正胡思乱想,他却剑尖一转,向我扑来。作为一个正常人,我十分配合的尖叫出声。当然,也看到了那一刻他露出的狡黠微笑,一个翻身,便立在了我身旁。
  我认为清歌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于是吵着罚他晚上给我改善伙食。其实只是因为生病被他清汤寡水喂了许久心情忿忿。
  清歌无奈,只好取了平日探路的竹杖,背了竹筐,预备进山。我有些担心,便要同往,清歌没说什么,只轻笑着点点头。
  作为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惯了的公主。清歌设陷阱抓鸡的时候我只能在一旁摇旗呐喊。后来连摇旗呐喊都不得已停止,因为清歌说鸡都被我吓走了。
  果然,没了我的摇旗呐喊,不消半个时辰,便抓到了三只鸡,满载而归。
  我觉得清歌一定在故意整我,告诉我劳动得到的果实才甜美,便把杀好的鸡丢给我让我剃毛。自己却转身进了屋。
  我想我一定是本朝最为忍辱负重的公主。第一刀下去便溅了自己一身鸡血,后来不得已紧闭了双眼,用双手拔起了鸡毛。
  清歌起床时,厨房里唯有遍体鳞伤的鸡,和遍体鳞伤的我。
  晚间吃到细火慢炖的鸡肉,我的眼中满含了幽怨与满足的泪水。
  半年的山中生活让我变成了自古以来最会干活的公主。偶尔洗个盘子摔个碗。也学会了为鸡拔毛的秘技。这些都让我深切的认为自己已经具备的独立生活的能力。
  也是这样的生活不知给了我多少胡思乱想的时间。蓦然忆起少卿大婚那日,我独自抱了坛烈酒,坐了华清宫屋脊。
  心中却不知是何情愫,只觉得郁郁不得舒解,便借了酒力,高歌起来。不知我朦胧间混杂的语调是否打扰了他人好梦,也不在意。
  一夜无眠。
  第二日,便病倒在了宫中,朦胧间他握了我的手,我想抽出却总使不出力来。
  清歌从未问过我家住哪里,过往如何,只问了我叫什么。我也只一笑:“唤我阿梓便好。”我也极少问及清歌的事。只是从他言语间拼凑出些他的故事。隐约知道他曾拜师学习剑术。师傅过世,他便一人旅居。
  年少时轻狂,被人废去了双目,自此失明。传言唯沧海鲛人珠泪方能医治。百般寻觅不得,便也作罢。他没提过送我回家,我也未曾要回家,何况我本没有家。
  直到有天,一只信鸽来到,未带信札,想来也是知晓清歌看不到。我只道是谁家的信鸽跑错了路,正摩拳擦掌,预备晚上吃红烧乳鸽。
  清歌适时阻止了我,仿佛在思索什么,轻皱了眉。不多时,又展颜一笑,道:“我想出趟远门,你可愿同往?若不愿,我送你回家。”
  从小父母总是教育我,身为一国公主,切不可独自出行,尤其是远行。担心江湖中的刀光剑影立时把温柔可人的小公主击打成残花败柳。
  虽然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看到清歌爽朗的笑容又觉得这种担心实在多余。
  这么些时日的朝夕共处,我早知清歌十分可靠。同他出行唯一要担心的是会不会被他给卖了。鉴于我个人对家中杂事样样不行,想来倒找了钱都未必有人会要。便欣然应允。
  动身那日,我勾画了眉眼,本柔婉的面庞便多了些英气。女扮男装,随清歌下了山。
  清歌却在山脚寻来两匹好马。我心中疑惑,开口便问:“你几时养了马,怎未告诉我。”
  清歌却只轻描淡写的看了我一眼,笑道:“怕被你宰了吃了。”我显然对此回答不甚满意,可后来也想到清歌或许所言非虚,便一笑了之。
  出发时正直清晨,空气清新可人。对于像我这样从未出过远门的人而言,心情自然大好。三国鼎立,各国于武艺亦不敢怠慢,皇室中人,亲赴战场乃常事,我一介女流,会骑马倒也不足为怪。
  只是整整在马上颠了一日,浑身酸痛,令我欲哭无泪。
  晚间歇宿,清歌知晓一路辛苦,便让客店老板找了个可靠的车夫。第二日花了大价钱购置马车,让他将我二人送至秦国边陲小城双龙城,再从双龙取道吴都。
  双龙城地处秦吴交界之地,传言秦□□于此地兴兵之时,有双龙傲天之祥兆,故得了双龙之名。
  便是在去往双龙的路上,清歌给我讲了些秦国近闻。听至少卿白头,心中仍忍不住揪扯着痛,似乎竟能隐约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苦,如同他那样清苦的人。只是再多前尘过往,如今我要放下,便再不会为他难过。
  清歌有些探寻意味问了我,我面上却只淡然。
  清歌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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