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穿着青色或白色长衫的学生来来去去,或独坐,或三两聚集,读书或高谈阔论,唯独不见有人施用法术之类,倒似是以往认知里的古代书院,平静而满是书卷气。
“书院内不可随意施用法术或演练武技,若要进行,必须要到指定的施术堂和演武场。同理,炼器、炼丹和驯兽也都有专门的场所,这一条记录在书院戒律上,你们最好这几天好好看看,别一不小心犯了错被夫子罚。”
我回头看了赫彦一眼,这家伙难道会读心术不成?
风海却是震惊无比加崇拜十分:“赫彦,你懂得真多!”
赫彦只是懒懒地笑。
又走了一阵儿,赫彦突然一指前方:“那里是饭堂。我们吃过饭再回宿舍吧。”
我跟风海都非常赞同他的意见。
今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了,我摸了摸瘪瘪的肚皮,决定大吃一顿。
结果进了饭堂之后我又囧了。
没钱。
原来书院只包住宿不包吃饭,我没办法,只好再一次老着脸皮去蹭风海的饭吃。
一边大吃特吃,一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份活儿来干,身无分文的感觉真TMD让人抓狂!
吃完饭出来,我一抬头,忍不住笑了,呦,居然是熟人。
雷黯带着几个小跟班正一副老大派头地往饭堂走,脸上满是志得意满与洋洋得意。
小样儿,当老大看来当得挺过瘾吧。
一眼扫到风海身上,雷黯眼中浮上明显的鄙弃,刚嘲弄地蹦出一句:“哈,这不是风海么?没想到啊没想到,才到书院没几天,居然就有软骨头愿意跟你搞在一块儿……”
下一秒就看到站在旁边笑得优雅的赫彦,登时把下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大概是话吞得太急噎着了,或者那话发了霉生了虫搞坏了肚子,结果弄得脸红脖子粗的。
估计这几位官二代都是以前就认识的吧。
“呵,原来我是软骨头吶……”
不等风海说话,赫彦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十分好奇的望着雷黯:“我居然第一次知道。”复又笑:“呵,真是难为你挂念了……”
“呃,没,不是……”雷黯的脸快紫了。
“不是么?”赫彦常年带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温柔,间中却有厉芒闪过。
“不……”
雷黯憋屈得厉害,壮硕的体型犹如被人硬生生压缩了一圈,攥着双拳,半晌方才蹦出这么一个字来,刚才的威风全无,让后面一众小跟班几乎将下巴掉到地上,眼珠集体脱框。
我在旁边抱着手臂看得欢快,这小子胆子还真够肥啊,不说人家老爸是你老爹的顶头上司,单说赫彦这个黑狐狸,一般人避都避之唯恐不及,你倒敢惹他当面上,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
眼见着雷黯都快憋屈得爆炸了,面子上拉不下来,不敢惹怒赫彦却又不甘,却不知怎么着眼前突然一亮,瞬间火力目标转移,直冲冲地朝我喷起了口水:“我没有说你软骨头,我是说他——”
粗壮的手指头差一点戳到了我的脸上。
大概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雷黯的爆发如同火山,声音大得整个饭堂门口都能听到:“也就你这种软包蛋才能跟风海混一块儿去!看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发型,居然也能进云中书院,简直就是丢我们书院的脸——”
正是晚饭时间,饭堂门口人流如织,雷黯这一嗓子把周围人的脚步全都钉在了地上,下一秒,众人目光齐齐转移到了我脸上。
※、第13章 月遇极宵
我眨了眨眼,慢慢拨开那根十分无礼的手指,不怒反笑:“这位同窗,难道你父亲没有教育过你,说话的时候不要带‘喷、嘴’么?”
“还有,用手指指着人是多么无礼的行为,难道你父亲也没有告诉过你么?呵呵,哥记得前两天刚提醒过你,什么也不懂就早点滚回去好好学学,别动不动就跑出来丢人现眼。给你亲爱的父亲丢脸,是很不孝的行为,知道么?嗯?”
听到我的声音,雷黯的脸顿时扭曲得不成样子,估计这时候才认出我来,嘴巴哆哆嗦嗦地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也难怪,大概我没洗干净之前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这位仁兄根本一打眼就没把我认出来。
“至于我的发型么,”我摸了摸自己的发顶,转头去看风海,特淡定地问:“风海,我的发型很丑么?人不人鬼不鬼?”
风海立刻重重摇头:“不,很帅!”
“就是么。”我笑,又去看雷黯:“群众的眼光是雪亮滴,某些人搞不清楚状况反而去怪别人,只能说你的审美观有问题,唉,发生这种事情,真是让人难过啊……”
我摇着头叹气,表情十分“难过”。
“你——”
雷黯气了个天昏地暗,我冷眼看他,冷笑。
赫彦抱着手臂,看戏看得似乎分外开心。
最终雷黯丢盔弃甲,连饭堂也没进,带着那几个小跟班就气冲冲地走了。
“这人还算识时务。”
我摸了摸下巴,下了结论。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赫狐狸这时却转过身来看我,嘴角上扬:“你们俩以前认识?”
风海见雷黯又一次铩羽而归,正兴奋呢,听赫彦这么问,不等我开口已经巴拉巴拉把开学礼之前与雷黯的过节丁点不漏地说了一遍。
赫彦一边听一边笑,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身上。
我没怎么理会,拍拍俩人的肩膀:“走了,回宿舍!”
“好!”
风海兴冲冲的,赫彦眼波微动,慢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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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月华流转,透过窗户投射到平滑的地面上,将窗棂的形状描摹得十分清楚。
屋外有风拂过,窗外肥大的芭蕉叶摇动,连带着屋内地面上的暗影一同微微晃动。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睡了太久的缘故,入了夜却死活睡不着觉,我有些烦躁,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倚在床头发呆。
过了半晌,又慢吞吞地爬起来,披上外衣,赤着脚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云中界依然美丽,只少了些白日的躁动,多了些静谧,令人心境安宁。
我沿着岛上的小溪流慢慢晃着,来到竹林边上,最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溪水潺潺流动,将落下的月辉悉数割碎,融化在水里,随着水流闪着碎碎的光芒,耀眼又动人。
这样看着,心里的烦躁慢慢消散开去。
细竹随着夜风在身后轻轻晃动,有竹叶落下来,我低头去捡,垂下的视线中却突然多出一双穿着精致锦缎鞋面的脚。
我抬头看过去:“……赫彦?”
赫彦看着面前少年带了些迷茫的脸,心中一时也有些茫然。
刚才听到正屋门扉轻响,赫彦没怎么睡熟,立时被惊醒,爬起来拨开窗栓一看,正是往谏,就那么赤了脚,披着有些凌乱的外衫,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赫彦居然也鬼使神差般地跟了出来。
远远望着坐在竹林小溪边发呆的往谏,赫彦住了脚步。
如果不了解这个人,第一眼看去,他生得极其清俊的外貌,眼角边的惑人泪痣,沉默间安宁平静的气质,都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个与世无争,平和低调,甚至性格有些压抑懦弱的漂亮少年。
但是一旦他睁开那双晶亮的眸子瞧着你,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与你说话,摸着下巴思索,或者眉梢一挑计上心来,就会让人立即感受到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往谏。
那个往谏可以性格有点恶劣,有点小坏,不肯吃亏,却并非不讲道理或者不通时务,只是坚韧的性格刻印到了骨子里,行为举止带了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不容人轻视侮辱,又天资聪颖,性格里或许还带了些偏执的特质,这样的人,一旦得到合适的机会,必定会走得很高,很远。
或许,父亲之所以要自己跟在他身边,就是这个原因?不,凭父亲现在的地位,该不至如此……
不过,早知他是这般人物,开初又何必跟父亲滞气?以至于心中带着怨气,与往谏见了面,就忍不住哄了他两次,结果却被当头凿了一个爆栗……
呵,长这么大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却也……有趣得紧,呵呵……
赫彦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异,要笑不笑的,我不觉奇怪,出声叫他:“赫彦,你怎么了?”
赫彦眼神闪了一下,蹲下…身来,静静地望着我的眼睛:“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
我有些丧气,将手中的竹叶用力扔出去:“睡不着。”
“昨天睡觉睡得太多了吧?”赫彦笑。
我哀叹一声,垂头:“应该是吧。”又抬头:“你干嘛也跑出来?”
“没什么。”
赫彦淡淡地应了一声,在我身边坐下,没有再说话。
我也不再吱声,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望着远处发呆。
很久没有试过脑袋空空地发呆了,只是干瞪着眼,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倒是意外地心情轻松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冷不丁右肩上一重,我从神游中醒神过来,一歪头,呵,赫彦这家伙居然歪在我身上睡着了。
唉,既然困,就别矫情兮兮地跟我学什么失眠,这小子。
叹了口气,我认命地将赫彦扒拉过来,抗在肩上,站起身来向前院走去。还好这家伙看起来瘦,扛起来也不算太重,不至于扛不动,如果换成风海那小子,咳,估计我非得被压垮不可。
进了院子,我一手扶着肩上的赫彦,一手推开他房门,找着床把他放在上面,这才长舒了口气。
赫彦看来是困极了,只哼了一声,就继续香甜地睡了过去。
我有点不忿地瞅了他一眼,这家伙,出现在我面前,纯粹是让我看着他睡觉,然后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吧?
这么一折腾,我更没睡意了。
把赫彦手脚摆好,扯过薄被盖在他身上,我这才转身,放轻脚步走了出去,又把门小心阖上。
听到门扉轻响一声阖拢,原本躺在床上闭目睡得正酣的赫彦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片刻,方才翻了个身,闭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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