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看见韩菱紗,怒道:“大胆贼人,果然是你!”
菱紗见了官差,先是一惊,听他说话如此无礼,也是怒道:“什么贼?你居然说我是‘贼’?!可恶!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从头到脚哪一点像‘贼’!”
那官差怒道:“女贼还敢狡辩!旁边这位小兄弟已揭了通缉告示,我在此守着,果然等到你来!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菱紗一听,原来又是云天河惹的祸,不由得火冒三丈:“云、天、河!”嗓音尖锐,显是恼怒已极。天河见菱紗发火,慌了手脚:“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纸上有你的脸,我撕下来想让你看看,画得挺不错的……”
菱紗气得鼻子都歪了:“笨笨笨,笨死啦!自从遇到你这野人以后,我的火气比以前大了好多!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对天河一天来惹下的无数麻烦产生的火气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心里的恼火可想而知。
菱紗这边还没发泄完,忽听另一名官差喝道:“裴捕头到!将犯人拿下!”只见一名一身红衣的捕快走了过来,他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神色干练,步伐沉稳,一看就是武功不低,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菱紗一见他服色,便知他就是这帮官差的首领,心想这下不好,恐怕要有一场恶斗,左手暗暗握住了剑柄,右手却偷偷地拿出了“烟水还魂”,心想若抵敌不过,也只有一跑了之了。
那裴捕头看了菱紗一眼,刚要上前,目光扫及天河,突然一愣,喝道:“且慢!”自怀中取出一幅画像,仔细看了看,又端详了天河一会,开口问道:“请问小兄弟姓谁名甚,哪里人氏?”
天河如实回答:“我叫云天河,刚从山上下来。”
裴捕头喜道:“果然是云公子,裴剑代我家大人请云公子去府上一叙,请一定赏脸。”言辞恳切,语气和蔼,场上的气氛顿时一松。菱紗也暗自松了口气,见天河一脸不明白,解释道:“嗯,说好懂一点,就是他的老大想请你去他家玩。”
裴剑点点头:“我家大人姓柳,正是寿阳县令。大人与云家颇有渊源,叮嘱我留意云家人的行踪,若是公子不肯前去,裴剑受罚事小,大人多年的夙愿却难了却了。”
天河见他神色甚是期盼,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懂了,大人就是老大,我不去你就要挨骂,那我去总行了吧?总不能害你。”
裴剑喜道:“多谢云公子!云公子,我家大人的府邸就是寿阳北城门附近的柳府,请随我来。”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天河跟着他刚要离开。却见裴剑转过身去,对菱紗说道:“对不住,这位姑娘还是请和诸位官差回衙门一趟,最后若是查清冤枉了你,自会还你公道。”
菱紗急道:“什么?有没有搞错?我和他是一起的,哪有他吃大鱼大肉,我吃牢饭的道理!”裴剑正色道:“对不起,姑娘和那通缉要犯实在相像,官府办案宁枉勿纵,还请见谅。”说完一挥手,两旁的官差就要上前带走菱紗。
天河听到“衙门”二字,登时大急,纵身挡在菱紗面前,大声道:“不行!菱纱不想跟你们去,谁也不许强迫她!她说去牙门是要杀头的!”
两旁官差均是一怒:“大胆!敢这样对裴捕头讲话,你待如何?!”
天河也怒道:“我呆如何?……呆又怎样?反正,你们先不仁,我也可以不义!”菱紗刚才还甚是恼怒,听到天河这句话,竟忍不住笑了起来。天河急道:“菱纱你笑什么?我来挡住他们,你快走!不然你我两条命就搁这儿了!”
菱紗强忍笑意,心里一阵温暖:“哎,这家伙真是傻得可爱,突然觉得他顺眼多了。”四周捕快不知如何是好,眼望裴剑。裴剑略一沉吟,喝道:“都住手,不得对云公子无礼!”
菱紗心知天河与县令一家关系不浅,自己当不会太受为难,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捕头大人简直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一点情理都不通,真没办法,我跟你们去便是。天河你去县令家,不要忘了和县令大人说个明白,还我清白!”此言一出,裴剑和众捕快都松了口气。
天河却是大急,问菱紗道:“你要跟他们走?去牙门杀头?”菱紗微笑:“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别多问了。倒是你,趁这机会看看那个县令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他认识你爹呢。”随即又小声说:“你走吧,见机行事,到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的。”
天河还想再说什么,菱紗微微一笑,随众捕快离开,没走几步,回过头来,冲天河深深地看了一眼:“喂!野人!谢谢你!”
天河奇道:“谢我?为什么?”菱紗脸上微微一红:“没事,走啦走啦,别问这么多!嘻,真是个大孩子……”转身离去。
天河呆呆地望着菱紗的背影,裴剑走过来,问道:“云公子,咱们这就去柳府吧?”天河呆呆的不说话,裴剑连问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点了点头。
天河跟在裴剑身后,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座大院门前,守门之人似乎认识裴剑,见他回来,连问都没问就打开了大门请两人进去。两人进得院来,只见院内建筑排列得井井有条,主、客所居房屋各归其位、互不影响;院内小路纵横交错,却无丝毫杂乱之感;道旁皆是绿草鲜花,此时正是盛夏,生长得尤为茂盛鲜艳,一望之下,生机盎然,自然之趣,生于足底,使人顿生出尘离世之感。寿阳城之美,一尽于此。
两人来到一座大屋门前,裴剑停下来,对天河道:“云公子,请在此稍候,我去禀报大人,稍后便回。”说罢便转身从一旁的小门离开。
云天河等了一会,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小声嘀咕,“快看!哪来的傻小子!”“嘘!小点儿声,他能进到内院,肯定是老爷的客人,真是太稀奇了!”“哎,你们仔细瞧瞧,他穿得是破,可长得很俊呢!”天河抬眼一看,几名侍女正躲在小门旁边,偷偷议论。天河有些好奇,不觉向她们走去,不料却被一个眼尖的侍女发现,女孩们随即一哄而散,立时消失在四面的庭院中。
天河正感奇怪,又听见一个憨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贤~侄~呐~”天河一回头,只见一个颇为肥胖的中年人向自己走来,他一看见天河相貌,又惊又喜:“啊!这长得真是太像了!裴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这天底下哪有这等巧事!”他走上两步,紧紧抓住天河双手,问道:“你叫云天河?你爹可是云天青?”
天河答道:“是啊,你认识我爹?”
中年人喜道:“那是当然!老夫柳世封,乃是当年受过你爹恩惠之人!想不到今日能在这里遇见贤侄,真是老天有眼啊!”顿了顿,又道:“来来来,贤侄进屋再说,我已经吩咐下去准备饭菜,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哈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天河懵懂道:“咸枝?是叫我吗?”柳世封哈哈一笑:“那是当然,你若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柳伯伯’。”见天河不作声,还道他是初见害羞,也不以为意,拉着他的手道:“来来来,随我进屋吧,怎么好叫客人一直站着。”
天河被他带进了前厅,心里还在默想:“柳波波?这是什么名字?”
进了前厅,一名中年女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看见云天河,向柳世封问道:“这位便是云家的公子?”柳世封笑道:“没错没错,他俩长得这么像,我还以为又见着了多年前的云贤弟咧!”随即回头对天河道:“贤侄,这是我夫人阮慈,你喊她‘柳伯母’就好。”
天河想起父亲以前教过自己的一点礼数,连忙上前鞠了一躬:“柳波母好。”
阮慈笑了笑:“哎,乖孩子~”她长得也是甚胖,但唐时女子素来以胖为美,女子肥胖之后,如能穿上合适的装束,反而显得丰满成熟,别有一种特殊的美感。阮慈此时穿着一套宽松的长衣长裙,丝毫没有臃肿的感觉,反给人一种女主人的落落大方之感。只听她对柳世封道:“你们一老一小,还不快入座,我马上命人上饭菜,不然可都要凉了。”
柳世封连连点头:“对、对!夫人说的甚是!”连忙对天河道:“贤侄,快坐吧。”天河刚想坐下,忽然想起菱紗说的话,伸手入怀,掏出了进城前菱紗给他的几枚铜板,有点忐忑地递给柳世封:“柳波波,我身上的钱就这么多,都给你了,不知道够不够?”
柳世封一奇:“贤侄,这是为何?”天河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我、我刚从山上下来没多久,菱纱说山下吃饭吃菜都要给钱的,不能白吃。”
阮慈慈祥地笑了:“傻孩子,那些卖东西给你的都是商人,自然要你的银钱,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你爹的朋友,难道请你吃顿饭还收钱?”听夫人说完,柳世封连忙在一边帮腔:“对对对,夫人说的甚是!莫说是几顿饭,就算你今后都在府上吃住,我们也是理应照顾的,何况说不准以后还变一家人!哈哈……”
天河不明所以,阮慈脸上却是一愣:“老爷……”柳世封自知说漏了嘴,连忙打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吃饭,先吃饭!”话说着,各色菜肴都摆上了桌,柳世封乃是县令,其家中的衣食水平虽不能与朝中重臣相比,但也比一般小民好得多了。天河自小在山上长大,更是没吃过如此的美味佳肴,只听他不停赞道:“唔,好吃、好吃!”
柳世封见他吃得兴起,问道:“贤侄,令尊现在如何了?”天河没听懂:“令尊?什么意思?”阮慈温言问道:“孩子,你爹现在生活的还好吗?”
天河有点难过地道:“爹……他好几年前就去世了。”
此言一出,柳氏夫妇均是大惊,柳世封惊道:“什么?云贤弟他……”天河见他夫妇不知,便从小时讲起,将自己记得的关于爹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一直讲到自己为追山猪闯入父母墓室,结识菱紗,又无意间将墓室击毁,这才下山。
柳世封仰天长叹:“唉!想不到云贤弟已经过世了,还是得了如此重病,这……唉,真是老天不佑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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