徊阌忠徊悖囊纾癖岩谎
终于凭借着这层寒气,从苦中作乐想法设法的置办过年,照顾两位嫂嫂坐月子,兄长的回来战况的变化,姜希婕真的带着两家家财在江中盘了店面雇了人手开了一间饭店,冬去春来花都要开了,凡此种种,她皆一无所知,她只是努力的把自己的心冻起来,没想到有点过头。僵硬的心失去感知,十分机械的从事她觉得应该自己做的事情。王霁月也和她说到去医院工作的设想,问她是不是自己愿意去,她说是,等待医院那边来告诉自己就行。王霁月又拽上姜希婕一起来安慰她,说愿意她出去活动活动放松心情,但假如不能的话也不要勉强,“总之希望你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即便很难也不要放弃。”王婵月答了好,推脱说去就是为了换换心情想点别的。二人也只好应了。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里,王婵月每天数着山上山下的树哪些开了花哪些没有,开始了自己正式成为一个医生的日子。
医院条件简陋人手也不足,王婵月上来就准备堵枪眼,直接去了外科—内科是不会缺人的,但是又苦又累又脏的外科就另当别论,特别是在这小地方。其实王婵月觉得现在理应缺乏的是普通的中医,毕竟很多外迁来的人也不是多有知识和财力、有病就来看西医的人。想要拯救穷苦百姓,理应是普通的赤脚医生们更可靠而实用。但她力有不逮,还是各有专攻吧。而且她隐约觉得主城区卫生环境恶劣,人口又多了起来,保不齐要爆发疫病。她和护士长说到这回事,护士长倒是深表认同,但也说一切都是经费不足,现在不能预立,战争年代只有等到真的发生大乱才可以处理。还对她意味深长的说,到时候打起仗来,像你这样的是顾不了防疫这样的事情的,作为外科医生,你必须去救治那些重伤员。
护士长说,像我们这样干这行干得久了的,也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王婵月问什么铁石心肠,护士长答,因为凄惨苦难见多了,见怪不怪了。
是吗,是吧。也好。
家里变得日渐热闹,姜氏父子和兄长都回来了,似乎每间房里都可以充满了琴瑟和谐出双入对,只有她一个人返回楼上时,一切安安静静,关起房门,四下冷清。恍惚间几个月过去,我觉得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你或许已经到了陕西,或许又去了别处,你追逐着你的理想,你的信仰,即便不被家人容纳也义无反顾。
半年来王婵月早就想清楚,前前后后无数因果异状,哪一件不是她傅仪恒早就转了红色的证据?是她不疑而已。夜深人静无法入睡,理性瘫痪全是感性,她觉得傅仪恒最初接触自己就是为了套取什么她想要的。可是后来呢?傅仪恒真的得到了吗?还是除了自己之外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傅仪恒偷走了她的心,无论是以何种目的动机,结果就是如此,既定事实。
她得到了我的心,然后消失在人海。也许你已经去了陕北,也许你还留在山西,也许你在什么我不知道的天下的某处做着你想做的事情。我想在自己身上挂一个闲人免进的牌子,而闲人的范围是全世界。因为我将再也见不到你,最珍贵的东西已经损坏,余生不过浪掷而已。
她拉上窗帘,换衣睡了。对鸟名人语的烟火人间置若罔闻。
四月末的春夜,温暖的叫人只想姜希婕从店里拿回一坛女儿红,准备和王霁月晚上坐在后院一起喝酒赏月。最近政府方面有意找人负责对外的战略资源的采购和运输,需要在行政院下设立专门的部门。肥缺,很多人抢着干,但是上面也想找有经验者,便有人推荐了姜希婕。便有人来游说,姜希婕不置可否,说考虑考虑。其实她觉得此事自己当然干的来,也算对国家对救亡有贡献,但她这一去,家里怎么办?怎么说也得等一阵。而且自从二月以来时不时飞过的日军飞机总是让人担忧,别人就算不知道,她们俩很清楚那种在轰炸下逃命的恐惧。同时期有位沪上作家{18}说那是人被拉成一张“稀薄的肉网”,好像摊在地面上接落下的炸弹一样—正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无法全身而退生不如死的恐惧。
她贪生怕死的,她要照顾王霁月啊。
两人落座,王霁月告诉她自己已经加入了战时儿童保育会{19},不日就要去参与工作。姜希婕神色复杂,喜忧参半给她倒上一杯酒,她是不会阻止她追求自己的理想的,无论是太平年月还是战争年代,王霁月愿意,她就无条件的支持。王霁月自然也理解她的担忧,“现在主要还是在政府那边协商,处理一些周转的事宜,重庆的分会我也去,别的地方当然就去不了了。”说着顺势握着姜希婕的手,“我哪里也不去。”姜希婕无奈的笑笑,“我只是怕来日会有轰炸。”“轰炸就躲防空洞呀。难道还有什么别处是安全的。”王霁月想故意逗她开心,但好像不怎么奏效,话说错了?“总之你要是担心我,那不如咱们明天一起去防空洞踩踩点。计划个路线到时候好跑。”
姜希婕心说这几年你是跟谁学的这番油嘴滑舌?跟我学的?不能够,肯定是自己本来就嘴巴厉害赶上我全都施展出来罢了。“唉。。。要这样,我还不如真的就去行政院那边得了。咱俩还能在一块儿上班。”“你啊,最好去财政那边,让我们的钱容易发出来。”“你们还愁什么钱,你们的理事长是夫人啊!”“夫人是夫人,财政是财政,就是真的可以授意,军事预算总是不能抢的吧?”“那我们可算是竞争对手了呀。”
对话越发走向不太对的方向,月上梢头,嬉闹的两人也乏了,安静的喝起酒来。“你说婵月她?”王霁月喝了酒,说话有点懒,姜希婕也一样,因为动作缓慢而显得越发无奈地摇头,“不知道。她自己来吧。我感觉她。。。心里好像有座冰山似的。”王霁月点头,“是啊,像是整个人躲在冰做的屋子里一样。像是北极的什么。。。爱斯基摩人。住在冰雪做的屋子里,外面刮着呼呼的北风。说出来也许就好了吧。”
姜希婕拍拍王霁月的手,“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总有一天她愿意;就算永远都不愿意,她选择谁也不告诉,那也是她的秘密。” “我总觉得世间可爱之事那么多,她别永远都卡在那里。” “不会的。婵月那么要强。”“是要强啊,跟着那人都逃到太原去,又这样跑到了重庆来,还不肯休息,要去工作。前几天叔叔来电报说爸爸留在广州,而他们已经准备去槟城了。最后问一次婵月愿不愿意,我把电报给她看,她不愿意,就像留在重庆。我觉得她还是想等等看,不管等到的是什么。你说万一,”姜希婕把手指放在她唇上,“没有万一。别想。等到来了再说。你是她姐姐,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她,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爱护她。”王霁月叹气,姜希婕搂着她道:“她那么要强,心里有强大的一团火,会一直努力的燃烧下去的。反正说什么都言之过早,我们都一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婵月站在后面暗处的门洞里,听见了两位姐姐说的话,看着两个人不甚清晰的背影。沉默良久,她忽然开口道:“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17}西南方言,意为“现在”。
{18}张爱玲在《小团圆》中写到九莉在香港遇到轰炸时曾有此描写
{19}由是宋美龄和冯玉祥夫人李德全在汉口发起设立的保育组织,抗战时期保护了三万名难童。
“找 我們找呀找 找到一個愛的黑洞 然後住在裡面
嘿 我在這裡喲 會一直在這裡 等我的寶貝”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王婵月越来越忙。当然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对于她而言都是好事。现在暂时没有很要紧的外伤伤员,医院调配外科医生们出去到赈委会下设的卫生所去义诊,渝市及南岸、菜园坝、江北四个卫生所,她每周一个,一个月内净轮岗了。她当然愿意给穷苦百姓看病,不论是移民还是重庆当地百姓,实际上但凡能到卫生所来的想必都是看不起病去不起医院的。王婵月起初还颇想劝这些人都去看中医,后来同事跟她说,人家还不是担心中医来得太慢,心里又着急?王婵月又觉得无能为力,药品不是短缺就是昂贵,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开一些缓解症状的便宜药然后嘱咐两句,像奎宁就开始有了短缺的苗头—他们和流行病的同事计算过,感觉按照人口来说,万一大的疫病爆发,现在重庆有的奎宁是远远不够用的。
她回到家,准备把这样的话对姜希婕讲—可是姜希婕还没回来,夏日黄昏天色擦黑。这个家晚上总是有着分拨的夜归人,毕竟如今连她都已经加入救亡抗日的大潮。姜希婕五月中旬徐州陷落之后架不住各种说客终于被拉去处理援助物资去了。大部分物资都是苏联给的,轰炸机野战炮高射炮油罐车什么都有,处理援助物资的事情棘手尴尬,往哪里去,不往哪里去,姜希婕这一群职员是做不了主的,她们只能收到上面的意见和要求之后按那个处理,谁不满意就尽量的糊弄,实在糊弄不了了就捅到行政院和参谋部去—大约能来找她们闹得主儿到那一层也就降服了。那一层的降不住的,也不找别人直接找大老板了。
姜希婕起初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找她来处理有关的东西,她一不会俄语,二不懂军事,后来才知道,政府找苏联贷了款,怎么有效的花那笔钱是需要她做左膀右臂的—为此她又觉得更可笑了,不是孔{20}就是宋{21},我无非来给这些人做帮手!有一日终于在行政院楼上遇见她大伯,她大伯看她样子气鼓鼓的,任是对谁都能翻起白眼来似的,回家便留心问她怎么了;正好赶上姜希泽也在家,他被借调到更需要他的军统局去,为此也是非常不满:兄妹二人一通不平,说完便被姜同禾教育了一顿,说当此报国之时,有这样的事虽是不该,但你们清者自清,更应该以自己的力量抗拒歪风邪气好好做事。尤其是姜希婕,因为和苏联签订的协议是要拿茶叶、皮革、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