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一听,来了劲:“所以我都说了,我应该和你一道回来的!我现在去订机票,来不来得及?”
顾海生笑起来:“你来干嘛?能帮什么忙?”
苏誉在那边委屈起来:“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小,嫌我没用!我要是现在就三十岁就好了,我要也是啥啥董事长就好了,随便吱一声,就能给你把这事儿摆平。”
顾海生忍俊不禁:“三十岁的董事长?你讲童话呢?”
“那就五十岁!”苏誉立即叫道,“我要马上变成五十岁!”
顾海生一时乐不可支:“那你就比我还大了。傻瓜,哪有人愿意变成老头儿的?”
“我愿意。”苏誉低声说,“我想变成老头,那样我就永远都比你大,比你有能耐,然后你就能安安分分守着我,哪儿都不会去了。不像现在,怎么都撵不上你,追得我腿肚子抽筋。”
顾海生握着手机,只觉胸口柔软得不像话,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团棉花,就是那种苏誉特别喜欢的,粉红的,甜甜蓬蓬的棉花糖,咬上一口,甜蜜瞬间溶了满嘴,化得渣都不剩……
“小誉,我爱你。”他终于轻声说,“不管有多少人阻拦,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然而就在当晚,顾海生这儿来了个不速之客,苏麒。
苏麒深夜独自前来,顾海生有点吃惊,但心里又明白缘故。
苏麒比顾海生小几岁,也在瀛海,虽然没有顾海生能力那么出众,但苏麒比他父亲强,是个肯实干,有决断心的男人。苏云藩曾不止一次和顾海生说,再过十年,苏麒将是一个非常得力的副手,“未来海生你进了董事会,就让苏麒帮你,你们会是一对很好的搭档。”
今晚他来见顾海生,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白天去了柳家?”
顾海生心想,苏麒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想必是为了他爸爸的事情,变得格外敏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肯放过。
“是啊,和柳远道谈了谈……”
顾海生没再把话说下去,他总不能和苏麒说,自己拒绝了柳芊芊,这么一来你老爸就更没希望了。
但他这样突然顿住,苏麒也听懂了。
“他不肯帮忙,是么?”他终于问,本来燃着希望的双眼,也瞬间黯淡了。
顾海生沉默了片刻,才又道,“还有别的法子。我昨天去了瀛海,翻了很多东西之后,觉得孙学钊有嫌疑,他做二伯的助理有七八年了,但是这次他配合警方配合得太密切……”
苏麒突然打断他:“海生,我爸的事,为难了你。”
顾海生一怔,慌忙道:“怎么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何谈什么为难!”
苏麒那塌陷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也说不清那是自嘲还是嘲讽:“柳远道不肯伸手相助,是因为你想退婚,对不对?”
他一箭命中核心,顾海生甚至连遮掩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这不是你的责任。”苏麒哑声说着,又自嘲一笑,“要是这事儿能替换,那我巴不得自己上场,哪怕立即和我老婆离婚——可惜人家闺女瞧不上我。”
顾海生尴尬地说:“阿麒,这事儿也不是全无余地……”
苏麒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在顾海生面前,是个信封。
“是今早,我爸在看守所里收到的,有人塞在他的枕头底下。”
顾海生打开一瞧,脸都白了!
那是个刀片!
“有人逼着他死,海生,你明白么?这不是坐十年牢的事儿……我爸爸他现在,恐怕都没法活着从看守所里出来。”
说到这儿,苏麒突然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顾海生吓得赶紧起身,想把苏麒拉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二伯出事,你以为我会干看着?!”
但是苏麒固执地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海生,我求求你,答应柳家!过去这么些年,我爸他待你也不薄……我知道这为难了你,可是眼下人命关天!只要你让柳远道出手,保我爸平安出来,往后在瀛海,我们父子唯马首是瞻!”
说到这儿,苏麒这个而立之年的大男人,已是满脸通红,双眼含泪了。
顾海生再没法坚持,他只好哑声说:“你放心,我会再去找柳远道谈,我非得让他出手不可!”
好容易把苏麒劝走,顾海生疲惫地回到房中,他不由对着手机发愣。
没想到苏云芮的处境这么恶劣,此前他还单单以为只是经济犯罪呢!
……那这么说,这就更可能是栽赃陷害了!
有人成心要置苏云芮于死地!
一想到这儿,顾海生的心噗通噗通跳起来!
他正发愣,却听见敲门声。
却是苏璟。
“我刚才看见苏麒过来了?”
“嗯,过来……和我说一些事情。”顾海生不自在地起身,让外甥坐下来,又关上房门,“你妈睡了?”
苏璟点点头:“我爸这两天手术,她一直没能睡好,今天总算放下心来……不然,她这身子也熬不住的。”
顾海生听出苏璟话里有话,他不由扬了扬眉毛:“什么意思?”
苏璟抬头看看他,台灯下,青年的目光显得有点躲闪:“……我妈本来不让我说的。”
顾海生笑起来:“什么事呀,还瞒着我?”
“舅舅,我妈她……患了癌症。”
☆、第 55 章
有那么几秒钟,顾海生觉得自己失聪了!
他僵在椅子里,直直看着苏璟,好半天,才挤出一丝声音:“你说什么?”
“是……是恶性肿瘤,但舅舅你别慌!是早期,医生说预后还可以,有很大的治愈可能。”
顾海生努力稳住眩晕的自己,他用力抓住苏璟的胳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苏璟低下头:“妈妈不让说。舅舅,你知道上回我们母子俩为什么突然过去看你?就是因为确诊了这个病,我妈说,去看看你舅舅吧,天知道往后还看不看得着……”
顾海生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家具物件都不稳定了!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舅舅你走后,妈妈一直说有点不舒服,但她没当回事,我也劝过她好几次,叫她去医院检查,她不肯,还怪我大惊小怪的。后来……半年前,我妈突然晕倒了,送去医院检查,就查出是这个病。”
顾海生愣愣看着苏璟,他的心里在喊,这不可能!
难怪顾晴上次去国外看他,总是时不时说什么活啊死的,原来是因为这!
“那现在呢?!”
苏璟赶紧道:“目前情况还算稳定,医生说,幸亏发现及时,还在早期,只要精心调养,保持心情愉快,病人自己有信心,那就没问题!”
保持心情愉快……
顾海生忽然满嘴的苦涩,眼下瀛海出事,苏云藩住院开刀,顾晴怎么可能保持心情愉快?
更别提,他即将给顾晴带来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
把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苏璟自己也觉得不妥了,他挠了挠头发,吭哧着说:“我不该和你说的,本来你现在忙着瀛海的事,就够焦头烂额的了……唉,我爸这一病倒,怕是半年都回不了瀛海,二伯又被抓起来了,这才叫个群龙无首。”
这么看来,自己是没可能再出国了?顾海生突然想,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自顾自的回去?
一整夜,顾海生辗转难眠,苏麒带来的那把刀片,始终在他脑海里闪着冷冷的寒光,它活像是钻进了他的脑神经,把他原本的自信切得细细碎碎,再难拼接在一起。
难道他真的要和柳家硬扛下去?难道他真的要在这种情况下,提出退婚?!
也许怕什么就来什么,情况在三天之后急转直下:苏云芮的那个助理孙学钊突然向检方吐出一个机密文件,两年前瀛海在和别的公司进行并购重组期间,苏云芮暗中指使他人使用其控制的几十个账户购入该公司股票,至使成交累计额达十亿元。
消息一传到顾海生耳中,他只觉得太阳穴像炸了一样疼。
这下可好,这就不光是职务侵占这么简单了,这么一来,苏云芮怕是得把牢底给坐穿了!
这是构陷!顾海生再次确认,这是有人在暗中恶意陷害苏云芮……对方确实想置苏云芮于死地!
偏偏就在这时,苏云芮在看守所出了事,据称,他与一名在押嫌疑人因琐事发生冲突,被对方摔在地上,以至脑出血昏迷。
顾海生得知消息,冲出瀛海的办公室,开车赶到医院。他没能见到在手术的苏云芮,却碰见了蹲在手术室门口嚎啕大哭的苏麒。
一见他来,苏麒像得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顾海生的裤腿!
“海生!海生!你救救我爸!你救救他!你去和柳家说句话呀!要不然我爸他真的会死的!”
顾海生浑身筛糠般的抖!
他弯下腰,用僵直的胳膊,拽起苏麒。
他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几个字:“……好,我这就去和柳远道谈。”
丧魂落魄走出医院,顾海生站在九月初的烈日下,他浑身是汗,但却觉得一颗心像跌入冰窖!
靠在车旁,顾海生瑟瑟掏出手机,他用僵硬的手指翻着电话本,想找到柳芊芊的手机号,但翻着翻着,他的手指停住。
手机号码薄,停在了一个名字上:苏誉。
冽冽如钢水的阳光,毫不留情晒下来,顾海生却只是盯着那名字发呆,忽然,有一滴水“啪”的落在手机屏上!
顾海生吓了一跳,这才发觉是额头汗水,他慌忙去擦,却没想到拨通了号码,再想挂已经来不及,只一声铃响,那边苏誉就接了电话:“海生?!”
顾海生张了张嘴半晌,才哑声道:“……是我。”
“唉,幸好我还没睡。”苏誉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想我了,是么?”
顾海生握着手机,却发不出声音。
听出他的异样,苏誉慌忙问:“怎么了?是不是瀛海那边出了什么事?”
努力半晌,顾海生才勉强笑道:“不,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