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是个包房,靠窗的海景,碧蓝大海就在不远处,往这儿一坐,心旷神怡。菜单奉上来,豆腐一看,手里那一份附有外文,却没有价格,就知道这家肯定贵得离谱。
温蕴却不懂,还一个劲儿翻看:“咦?为什么没有价格表?这我怎么知道哪个便宜哪个贵呢?”
顾海生就笑道:“就是要不挂价格表,才能让你安心点菜,温蕴,不用琢磨价格了,只管点你喜欢吃的!”
于是点了龙虾和鲍鱼,还有豆腐最喜欢的烤黄鳍金枪鱼,又有白酒青口,醉虾,蟹和海螺,还有海鲜汤……
点了满满一桌,直至豆腐再三劝说,真的吃不完了,顾海生这才意犹未尽的作罢。
菜上来,他自己吃得不多,却一个劲儿劝豆腐和温蕴吃,温蕴吃东西从来不要人劝,每次看见他吃饭,豆腐就觉得这孩子永远处在饥饿状态,不管怎么吃都吃不饱。
“以前在家里,我总是自觉把饭量减少三分之一,不然爸妈就不够。”他和顾海生他们说,“出来以后,好长时间习惯改不了,总是饿。结果那天经理就说,你省什么呀!谁要你剩下的饭菜吃?我突然就被他骂醒了,就想,是呀!已经不是以前了,干嘛还省着吃?”
温蕴这么一说,顾海生就更难过,于是他笑道:“好吧,今天你就敞开肚子吃,不够咱们再点。”
温蕴吃饭,嘴也不停,说自己以前在村子里的事,说后来在学校的事,说独眼杰克的事,到后来豆腐都跟着笑,他和顾海生说,人家要么吃饭要么说话,温蕴是既吃饭又说话,竟然一点都没耽误。
他暗想,幸亏今天带了温蕴来,如果真的只有他对着顾海生,那他一定尴尬死,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吃不下。
豆腐喜欢这氛围,特别的喜欢,他陪着顾海生,还有一个温蕴,就像一家三口:夫妻俩带着个闹腾的孩子……
这念头冒出来,豆腐的脸就发烫,温蕴看出来了,就问他,都还没喝酒,怎么脸红?
豆腐解释说,是吃饭吃热的,顾海生被提醒,又问要不要酒。
“今天真的不要了。”豆腐阻止他,“平时在店里喝的就够多了,出来还是免了吧。”
等到风卷残云,把桌上东西全都一扫而空,温蕴这才停下来,他伸手摸着鼓鼓的肚皮,叹息道:“我可以一个礼拜都不用吃东西了。”
豆腐笑个不停,顾海生也笑:“啊?全都吃光了?那要不要再点?”
豆腐赶紧拦住他,他说,这是温蕴的习惯。
“他就见不得桌上有剩菜剩饭,看见就心疼,所以哪怕把胃撑坏,都不能剩下一口。”他说着,又笑,“您要真以为他不够,那今天咱就没完了。”
顾海生叹道:“好吧,今天先暂停,温蕴,过段时间咱们再来吃!”
温蕴眼睛一亮:“哦!好!太好了!”
豆腐忍笑,温蕴这是把顾海生当长期饭票了。
结了账,出来餐厅,顾海生拿了钥匙要去司机座,豆腐不由分说夺过钥匙。
“真不能再让您开车了。”他诚恳地说,“送我们过来,这就够可以的了,回去还是我来开吧!”
顾海生见他执意要开车,只好笑了笑:“行,那豆腐你不要直接开回去,先在城里兜一圈,温蕴还没坐够宾利,照片都还没拍呢。”
温蕴的脸红起来,但是看得出他格外高兴。
于是三人上车,温蕴想坐副驾驶座,顾海生不肯,将他撵去了后座,自己坐上副驾驶座。
车往城外大道开,豆腐将车窗打开一小部分,他吹着暖暖的夜风,又偷偷看着身边坐着的顾海生,这心里头,甜得赛过了蜜。
这时却听见温蕴在后座叹气:“唉,我啥时候才能开上宾利啊?”
豆腐和顾海生不由大笑!
豆腐边笑边说:“上礼拜才刚说,唉,我啥时候能开上豆腐哥哥你的卡罗拉——哦,这么快就把我的卡罗拉扔在脑后,想开宾利了?”
温蕴脸微微发红,他窘着,小声说:“卡罗拉那又不同,那个我肯定是要买的。”
顾海生忍笑道:“温蕴,不要着急,人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上,谁都不是一开始就能开宾利的。”
温蕴想了想,忽然问:“顾先生,您的第一辆车是什么?”
顾海生看看豆腐,笑道:“恰恰,就和豆腐一样,是卡罗拉。你看咱俩多有缘!”
豆腐心里这份甜,这份快乐,恨不得能翻个跟头就好了。
谁知,就在刚刚出城,下高速的岔路口,忽然迎面开过来一辆悍马。
其实那辆车还没到跟前,豆腐就感觉不对,车头不是朝着该走的路,竟然直直对着他们的宾利开过来!
豆腐立即反应过来,他暗叫糟糕,用力扭转方向盘!
然而已经迟了,那辆悍马如同疯了般,加大速度,迎头撞上了他们的宾利!
就听一声巨响!
豆腐丧失了神智。
☆、第 82 章
这场车祸,温蕴撞断了左臂,顾海生没有骨折,因为有气囊在,只有不严重的擦伤和一点软组织挫伤。
豆腐伤势最重,肋骨断了两根。
万幸安全带和气囊救了性命,不然,按照那辆悍马那种马力直撞过来,豆腐非死不可。
苏誉当晚赶到医院,对着顾海生破口大骂!
他已经从交警那边得知了消息,知道是“瀛海总裁带着两个人在出城的大道上出了车祸”,再一听,那俩人是豆腐和温蕴,而且全都重伤在床,苏誉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说了不要动我手下的酒童!你为什么要去撩拨他们!带着他们去吃酒,吃完了还开着宾利满城兜风——顾总,你行行好!不要再祸害这些小孩子了成不成!”
顾海生什么话都不说,只冷冷看着他,他身上伤势不重,甚至没有做什么处理。
看他这样,苏誉不由冷笑:“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媒体记者就在外头,照片早就拍了一摞,你不在乎,是不是?不想当你的圣人了?”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扭曲我和他们的关系,那随便你。”顾海生淡淡地说,“我承认是我邀请的他们,我也承认今天是我开着宾利带他们出去玩的——那又怎么样?苏誉,为什么我不能和豆腐他们出去吃东西?为什么我不能带他们去兜风?”
苏誉龇牙一笑:“你当然可以带他们吃东西,当然可以带他们去兜风,你是谁啊?瀛海总裁,赫赫有名的顾海生,他们又算什么?没见识也没阅历的年轻酒童,你稍微一勾搭,谁能不上钩?”
他说勾搭这个词,顾海生就火了:“别往我们身上泼污水!”
苏誉点头:“我们?嗯,都是我们了。你如今又看上温蕴了,自己不方便约他,就让老好人豆腐带着他出来,我早知道你当初替他付学费就是居心不良!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
顾海生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想在这儿和你吵。当初想替他付学费的是你爸!不信你回头去问他!小誉,为了你自己的恩怨,就随口污蔑他人,你这么看待我和温蕴,让那孩子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苏誉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头,他恨恨盯着顾海生,然后头也不回进了病房。
事后,那辆悍马的驾驶者也被查明,就是之前往苏誉和温蕴身上泼强酸的陈彤,他如今被家里保释出来,因为一只耳朵没了,怀恨在心,所以这次早早就跟上了顾海生的宾利,一看温蕴也在车上,陈彤趁机报仇,他抄了条近路赶到他们前方,调转车头,以最高速度把车撞到了宾利上。
陈彤没有系安全带,那一撞,就把他的脖子给撞断了。
肇事者当场身亡。
豆腐从医院出来还没一个礼拜,就又进了医院,而且又是重伤,这事儿在独眼杰克里引起轩然大波。
后来酒童们得知,肇事者就是上回泼硫酸的陈彤,于是就都说,这是豆腐命犯太岁,他今年的运道实在太差了。
布丁和苏誉说,他要去城里最有名的报恩寺,好好替豆腐烧两柱香,苏誉却悻悻道:“烧什么香?叫我看,他往后少和顾海生来往才是正经!”
布丁苦笑道:“这怎么又赖在人家顾先生身上?和他没关系呀!”
“怎么和他没关系?!”苏誉恨恨瞪了他一眼,“从小漆那件事开始,哪一次豆腐不是和他在一起才出事的?!他顾海生就是个灾星!懂不懂?和他在一块儿的,全都得倒霉!”
布丁笑道:“经理你和顾先生认识这么多年了,顾先生成天往独眼杰克跑,咱们也没怎么样嘛。”
“我这辈子难道还不够倒霉的么!”苏誉愈发生气,“要是他不往这儿跑,独眼杰克的营业额还能翻两番呢!”
布丁摇头,苏誉这就纯属无理取闹了。
然而媒体终究没能大做文章,是因为瀛海给各方面下了死命令,严防死守,决不许媒体泄露一个字。
结果,真就没有任何媒体提及此事。
豆腐身受重伤,顾海生心里十分愧疚,几乎天天守在医院里。他知道,之所以他没有受什么伤,而是豆腐骨折进了医院,这都得归功于豆腐。
一般情况下,副驾驶座是最危险的,因为迎面撞车时,司机通常会本能的避开危险,保护车辆左侧的安全,这么一来,副驾驶座就成了司机的挡箭牌。
然而这一次,豆腐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车体的左侧去迎接那辆悍马的撞击,这当然是他刻意所为。
他是为了保护在副驾驶座的顾海生。
豆腐在两天之后,从昏迷中醒过来,他能感觉到剧痛,胸口痛得他想死。
顾海生日夜守在他的病床跟前,看着他疼成这样,又心疼又难过,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因为无法频繁使用止痛药物,于是他只能用力握着豆腐的手,跟他一块儿熬着。
到后来,连豆腐也受不了,一个劲儿劝他回去,别在医院守着了。
“豆腐,这都怪我。”顾海生哑声说,“要是那天你坐后座,我来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