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得晚上八点了,我妈在家里该等急了,我自己也饿得慌。
“你不见了你家里人会不会来找?”我终于开口问他。
“可能会。”他慢慢说,“刚刚胖子他们先回去,我爸见不到我会去找他们问。”
“嗯。”我应了一声,心想有人知道我们在图书馆里就好。
我又捱了一会儿,肚子突然极大声地叫了一声。
“你倒是,刚刚才拉完现在又饿了。”白椴嗤笑一声。
你不饿?我在肚子里骂他。
“冷不冷?”他冷不丁地问我。
“……不冷。”才怪。
“你过来。”白椴幽幽地叫了一声。
干什么?我挺警觉。
“叫你过来就过来,别他妈磨磨唧唧的。”白椴不耐烦地又叫了一声,“我这边来。”
我把自己朝他那个方向蠕动了几下,感觉他突然大力用胳膊把我拎了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在白椴怀里了。
放在今天来讲,那种感觉简直是爽透了,可当时我并不那么想,当时我觉得别扭,还嚷嚷着挣扎了一番。后来白椴在我耳畔沉沉念叨了一句:“你他妈别动,这样暖和点儿你不觉得?”
我仔细感觉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心里又别扭了一下,终于还是乖乖地任他抱着了。他两只手环着我,下巴尖靠在我头顶上,颈窝里温热的气息一个劲儿往我脖子上轻扫;人一温暖了就犯困,后来我居然靠着白椴睡着了,这一点无论在当时还是在现在对我来说都特别不可思议;尤其在当时,这事儿我愣瞒了张源和郭一臣快十年,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是被他们知道我曾经一脸痴相地甜睡在白椴怀里,这俩非合伙劈了我不可。
后来我跟白椴聊这事儿,他白眼一翻说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小子对我有一种天然的眷恋呗,说明你从小就不纯良。我说呸,那时候到底是谁不纯良来着?你说,我睡着了你有没有偷偷亲我?白椴气急了跟我扔枕头,说你小子瞎得瑟什么呢,老子当时就是单纯觉得冷把你抱着暖和,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还!
那天我睡着之后是在一片喧嚣声里惊醒的。一睁眼就看见白椴他爸,旁边站着我们校长,点头哈腰的一个劲儿赔不是。后来校长又通知了我妈把我拎回去了,我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接我,一边掐我一边骂你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放了学也不回家,我还以为你被人卖了呢,前天电视上还说有小孩儿被卖到山西去挖煤,你说你要是被卖了你叫你妈还怎么活……
我挺难过地扯扯我妈,说妈我这不还没被卖么。
这岔就算这么过去了,经过白老爹那么一弄,白椴他们班主任也取消了资治通鉴的抄写任务,任这两个混世魔王继续充当社会不安定因素。
再后来没过几天就是圣诞节。好像就是从那几年起国人开始越来越稀罕过洋节,平安夜那天张源带着我跟郭一臣还是挺激动,三个人叽叽咕咕商量一阵儿,决定上小然乐酒吧守夜。圣诞节我妈生意那边也忙,没空管我,听说我要跟张源他们去过洋节,塞点儿钱给我说了声注意安全就放我出门了。
我跟张源他们到了小然乐,里面群魔乱舞的全是大学生。我跟郭一臣都有点儿怯,张源脖子一梗,说怕个鸟,咱们又不是不给钱,走。
进去之后我们仨找了个地儿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白椴那帮人也在酒吧里面。张源跟郭一臣当时立马就同仇敌忾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本来也想跟上的,可不知为什么就慢了半拍;当时我心里还想,白椴这人,其实,也挺好……么。
那晚上张源和郭一臣都点的是酒,就我一个人挺羞涩地要了杯雪碧。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还真纯善得跟小白兔似的,也不怪白椴每次见了我都想调戏两下。
后来张源跟郭一臣去上厕所,上着上着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顾左右而惶惶然,心说你们他妈的去生孩子呢这么慢,这酒吧里前是狼后是虎的,你们也真舍得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果然我心里一句话还没说完,身边居然就突然多了一个人,我猛地转头,见是一个牛高马大的年轻男人。我傻愣愣地问他干什么,那人一句话不说,一只手就直接摸上来了,从脊椎到右肾,用的还是直接滑进衣服里贴着肌肉的那种摸法,我当时就懵了,僵在那里。
小美人儿,你一个人?那男人很猥琐地冲我笑。
谁他妈是你的小美人儿呢?!我火了,用力格开那人的手,说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儿。
哟,还生气哪,嗯,我喜欢。那人又缠上来了,这次从颈椎到后腰,摸得我皮都麻了。我四下一看,不是gay吧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我瞪说你他妈毛病吧?再摸老子掐死你。
那男人一下子就凑近了,差点儿就是嘴对嘴的架势,说你掐啊,我就喜欢你这种小美人儿掐着我,你掐啊,掐啊……
我一阵汗毛倒竖,就在这时候,白椴终于过来了。我跟见了救星似的,挣开那男的就喊:“白椴!”
白椴一眼没看我,直接望着那男的,一个直拳就揍过去把那男人打趴下了。
我心里一阵毛,说你犯不着啊。
那男人跳起来,冲白椴说你他妈干什么?
白椴一手撑着高脚凳,另一只手摆了半天没放的地方,估计是平时军刀扛多了这会儿没刀在手上不太习惯;不过那时候白椴的气势还是挺足的,收敛下巴瞪着那男人,没说话,光眼神儿就挺能唬人。
那男人跟白椴对视了一阵,骂骂咧咧几句,终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张源他们呢?”白椴居高临下地看我,表情挺生气。
“上……上厕所呢。”我不知为什么结结巴巴地答道。
“谁叫你坐这儿的?”白椴继续用生气地表情审视我。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这里有位子……”我继续解释。
“跟我过去。”白椴不耐烦地扬了扬脑袋,指指他的大本营。
我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
“你还想坐这儿勾人呢?”白椴火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位子是……”白椴话还没说完,张源跟郭一臣终于摸回来了。
“白椴,干什么呢?”张源瞪他。
“你现在知道过来了?”白椴理直气壮的,“你刚刚上哪儿去了?”
“你他妈管我刚刚上哪儿去了。”张源不耐烦地应了一句。
“别留他一个人坐这儿。”白椴又看我一眼,扔下一句话就走了,连个头也不回。
“怎么了?”郭一臣疑惑地问我。
“没怎么。”我讪讪地喝水,我怎么说?我说我刚刚被个男的调戏然后被白椴救了?
“怎么,别是什么事儿瞒着我们吧,嗯?”郭一臣故意勾我下巴。
“你才有事儿瞒着我呢,刚刚干什么去了?”
“没怎么,找不到厕所上外面去尿的。”
“谁信?”
“你他妈不信拉倒,一泡尿的事儿谁稀罕跟你胡说。”
我没再多问,说话间又有意无意地往白椴那边看了看,见他跟刘胖子几个人谈笑自若的,也再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这事儿我就这么记着,到如今也算是刻骨铭心。每每回想起来,总有一种很异样的情愫在心间荡漾,说不上是幸福,可是又有点儿酥酥麻麻的感觉,很是撩人。
我在凌晨一点二十的时候完成这篇大作,这时白椴已经快睡着了。我哼哼唧唧地把他弄起来,打开文档给他过目。
“还凑合。”白椴下巴一抬,挺勉强的表情。
“什么叫还凑合,”我过去搂他,“这篇简直就是呕心沥血鬼斧神工。”
“你就瞎编吧,就你小时候那姿色谁会叫你小美人儿?”白椴冲我翻白眼。
“你还别不信,那人当时就那么叫的。”
白椴眉毛一挑:“那人眼睛有问题。”
“不是,其实我觉得我小时候长得还是挺能勾人的。”我亲亲他,“要不你怎么那时候就看上去我?”
“谁那时候看上你了?”白椴忍不住踹我,“夏念非你少自恋啊。”
“我早就怀疑了,你不觉得你以前那个小男朋友长得就挺像我?”
“谁啊?”
“为了你要死要活那个。”
“你他妈瞎说。”
“没瞎说,是你自己没发现。”
“你幻觉。”
“没幻觉,你不好意思,你就是不好意思被我上了。”
“谁,谁被你,被你……非子你干什么?!住手!几点了?我明天还要值班……唔……”
(番外一·完)
圣诞特别甜死人番外 番外二:受的困惑
(一)
今年圣诞郭一臣死赖活赖地要回凫州来过,我说你什么事儿,那小子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我说你到底什么事儿,他一火说你他妈在医疗事故那儿还欠着老子人情呢,我圣诞节回来让你请吃一顿饭都不行?
我说行行行,我这不担心你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云南那边儿被老边盯上了过来跑路的。
郭一臣说盯我的老边就是张源,我躲什么躲。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到给我吱个声儿,我好准备。
行。
“谁啊?”白椴靠床头上慢悠悠地问。
“郭一臣,说要回来过圣诞节。”我边掀被子边上床。
“你他妈给我下去,洗脚没有,一腿子泥就往我床上蹭。”白椴边踢我边问,“郭一臣?他怎么突然想着回来?”
“我怎么知道,看他那和尚模样也不像是个过洋节的人啊。”我不爽地下床,“我哪儿一腿泥了?一天不洗脚会死啊。”
“会死。”白椴点点头,“你今儿要是不洗脚就别想上老子的床。”
“我这脚干净着呢,又不是你,一天不洗就有味儿。”我嘟嘟囔囔地去倒水。
“你他妈才有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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