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都没睡好,不知道子京和王慕怎么样了。没打电话来,可能是还没有摊牌吧?
第三天培德接到了子京的电话,听起来声音没什么力气:“妈妈,是我。”
培德焦急的问:“我知道,子京你怎么了?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没事吧?”
她坐在床边接的电话,海正抱着孝冬已经把他哄睡了,也关切的看过来。
“我们昨天,和奶奶、妈妈都说了。”
培德心里一紧:“没出什么事吧?”
瑟雅的奶奶年纪可不小了,真要是受了刺激出个什么意外,那就糟糕了。
“没出什么大事。”
可是听她的声音不象是没出事的样子。
“你们是怎么说的?”
“我们想尽量把婆婆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奶奶早就知道我是收养的,也知道我在寻找生母。昨天我们告诉奶奶,说当初调查的结果,生母的名字叫池英善,出国的时候看到婆婆的护照,才知道婆婆也叫这个名字。我们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偷偷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是吻合。”
“奶奶什么反应?”
“奶奶都要晕了,给她喝了水,吃了清心丸,她还说不相信。我把当初那份住院证明和亲子鉴定的结果给她看了,她还处于很迷茫的状态。王慕哥把从前的事情说了一部分,就是说婆婆当年被富家公子欺骗了感情并被抛弃,父母双亡的情况下不得已生下孩子交给别人收养。”
“奶奶又怎么说了?”
“奶奶问婆婆知道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说应该不知道,如果知道她肯定会同我相认的。”
“她相信吗?”
“半信半疑吧……她说既然生下孩子交给人收养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她把我婆婆也叫来了,把那两份鉴定证明给她看,我婆婆一下子变得脸色煞白,看起来简直马上就要晕过去了。那样子看起来确实象是全不知情,非常意外。”
“奶奶问婆婆是不是早就知道实情,我婆婆说她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奶奶当时大发雷霆,骂了她许多话,说她狡诈、虚伪,当年隐瞒自己生过孩子的事嫁给王慕的爸爸……”
可以想象,肯定是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婆婆辩解说她当年受的精神打击太大,从怀孩子到生都没有记忆,到美国直到生了瑟雅之后才慢慢想起来一些从前的事。我想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应该也是她没有来找你的原因吧。”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寻找和明明知道却不寻找那是两码事。前者是不可抗力,后者是恶意遗弃,对子京来说,当然前一种理由更容易接受。
子京没出声。她当然也愿意相信生母不是恶意抛弃她,但是她早就恢复了记忆,却直到王慕爸爸去世才请了私家侦探开始调查寻找。她更看重的是她自己。有丈夫的时候她不敢让丈夫、婆婆知道,丈夫死了她还要隐瞒众人,让自己做她的儿媳也不和自己相认。如果不是因为李社长那边发觉了这件事,她一辈子也不会想和家人坦白。
“那现在怎么样了?”
“奶奶昨天一夜都没睡好觉,现在补觉呢。”
“瑟雅知道了吗?”
“瑟雅还不知道,她昨天去博物馆了回来的很晚。”
“你们不要急躁,多安慰安慰奶奶,瑟雅那里也要慢慢的说。这件事情……不能说是某个人刻意犯下的错,”培德想了想,用了个最俗套也是万金油的说法:“这都是命运的捉弄。子京你也不要钻牛角尖,要往好处想,你和王慕已经把一辈子的坎坷都经历了,将来一定会过得顺顺当当的,以后都是快乐的日子了。”
“但愿象您说的那样吧。”
隔了一天培德放心不下又打电话过去。
“瑟雅也知道了。”子京说:“不过和我担心的不一样,瑟雅她没爆发,就是听过了这件事之后也不作声不说话。”
“那还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培德说:“其实这件事情里她也是最受伤的一个。之前那么多年都被漠视,你们结了婚以后,池女士对你满是柔情和体贴,对瑟雅还是冷冰冰的,瑟雅这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啊?最少也得心理不平衡。你们是亲姐妹啊,你一定得好好待她。”
子京都应下来了。她以前看瑟雅就特别亲近,现在知道两个人是亲姐妹了,那种感觉就更微妙了。她被生母抛弃,瑟雅却又因为她被生母漠视,子京一看到她就觉得心酸,总想补偿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不太好,家里人都说需要加强锻炼了。
☆、爱在何方62
子京还说奶奶今天心情好一点儿了,前两天因为在生气,国外的东西也吃不惯,她都没怎么吃饭,就喝了几口汤,今天好歹是吃饭了。子京特意去不远处的中国超市买的大米回来熬的粥,因为培德厨艺好,子京跟着她没少学到一些小窍门,熬粥的时候先滴了两滴植物油,又少少放了一些本地特产的花生碎,配的小菜是从国内捎去的培德亲手腌的泡菜,粥出锅的时候那叫一个香啊,别说饿了几顿没好好吃的奶奶忍不住,就是隔壁住的同事都忍不住来敲门讨一碗粥喝。这粥煮的这么用心,还煎了肉,做了道拌凉菜,再哄一哄劝一劝,奶奶也就吃饭了。这人在饥饿的时候会格外愤怒,但是吃饱了之后,或许是血液都去胃部帮助消化了,很难再热血上头的发脾气。据子京说,奶奶对王慕,对她都已经变的比较和气了,不象之前不搭理。但是唯独对池英善,还是一个字不说。不但不说,甚至不肯和她在一间屋里坐着。
子京的身世她早就知道,要挑理儿也早挑过了。而且子京出嫁的时候,娘家可是朴家,不说婚礼多么风光了,朴海正做为继父,手里又特别宽裕,给子京和王慕送了一套公寓,一时住不着也可以先租出去。所以奶奶后来对婚事还是很满意的,子京本人又没有什么可值得挑剔的地方。虽然现在突然间晴天霹雳一样听说了这件事,可这事说到底也不是子京的错,她也是出国当天看见护照才知道婆婆叫什么名字,之前池英善一直待在美国,子京和她婚前没见过几次面,而且还因为她反对亲事,两人的关系到现在也只维持着一个客气。
王慕奶奶人老成精了,儿媳妇婚前有过孩子这件事,儿子八成是蒙在鼓里的,她之前回国那样坚决反对王慕和子京,就让王慕奶奶觉得有点奇怪。后来突然间一夜之间态度大变又要极力促成婚事,当时不明白,现在却明白了。
池英善当时就知道了,所以才突然变了态度。
王慕奶奶之前对这个儿媳妇有多客气,现在就有多厌恶,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一想到她眼都不眨一下的假话连篇,铸下大错之前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揭穿之后家人如何自处,王慕奶奶就恨的牙根儿痒痒。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王慕该怎么见人呢?瑟雅出门旁人该怎么说道?这是乱了伦理纲常啊。背着这么一口黑锅,将来瑟雅要出嫁,哪会有体面的人家肯要?
王慕奶奶一家三口从法国回来时,海正和培德特意去机场接她们,开的是清河送的那辆新车,那辆车宽敞,坐下她们三口人,还能放得下大堆行李。但凡出国总不能空手回来,亲戚朋友一多,总不能送了东家不送西家,那是得罪人。
当然,接人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还得商量这件棘手的事情。
在机场大家也就打个招呼,去王慕家的路上,话说的也不多,就是问问路上累不累,飞机有没有颠簸,在国外吃不吃得惯。到了具家,家政嫂来开了门,一家都是女人,就海正一个大男人,把行李都拎进屋去。
家政嫂去端了茶来,培德夫妻俩,和王慕奶奶她们婆媳两个,面对面坐下了。
“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培德先欠身赔罪:“让亲家奶奶一把年纪了还为儿孙的事情费心,都是我们的不对。”
王慕奶奶气是气,但是她倒是很佩服培德这个人。三嫁的女人,还能嫁入豪门,丈夫是有名望的学者,受人尊敬。子京是她抚养长大的,上了名牌大学,为人处事相貌人品都挑不出毛病,除了那倒霉身世,简直是十全十美。
可是就连那身世都不能怪到培德头上。当初收养子京的是那个叫金贤珠的,她死了之后培德才和李成宇结的婚,她又不认识池英善是何许人。要是知道,事情也到不了这一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两家结了亲家,总不能再强令他们夫妻分开啊。”王慕奶奶这句话说的深得培德的心。定下这个基调,后面就好说了。只要不让子京和王慕分开,对培德来说再大的事儿都不算事儿。
“可是这件事也不宜张扬,知道的人多了,对王慕的名声有影响,就是子京出门见了人,也不见得有什么风光。将来瑟雅还要说婆家呢,总不能因为这个影响她一辈子。”王慕奶奶端着茶杯,脸阴沉沉的说:“所以我已经决定了,让我儿媳妇回美国去生活。”
这句话真是石破天惊,一屋里四个人,除了说话的奶奶,其他三个人都傻了。
池英善脸上也是震惊不已:“妈妈……”
“别叫我妈妈。”王慕奶奶的态度毫无转圜的余地:“我要不起你这样的儿媳妇。你对瑟雅多年来的漠视我已经忍耐很久了,想着你虽然不疼瑟雅,可是对王慕还是没得说。可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又置王慕和子京于何地?你是诚心要毁了我们全家。事到如今,为了让事情的影响减到最低,你不能在韩国抛头露面。你不是在美国生活了那么多年吗?以前想让你在家里不要去工作你也不乐意,那你就继续回去吧,爱开餐馆也好,爱干别的也行,生活费不够我还可以资助你,但是在瑟雅结婚生了孩子之前,你绝不能再回国。”
“妈妈,求求您了……”池英善到现在也称得上风韵犹存,一点都不象已经五十岁的女人,可是她的眼泪对王慕奶奶一点用处都没有。
“如果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