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拿出小瓶子连续吃了好几粒的顺气丸,在那里抖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很久之后他方问:“弟弟难道不惧鬼神?”
顾昭冷笑:“鬼神?阿兄见过吗?若有鬼,阿兄刀下的冤鬼怕是要把这上京淹没了吧?若有神,前朝皇帝就是再混蛋,上天也该派个谁来搭救他,省的天帝的儿子被先帝爷灭了族,断了血脉。鬼神说,不过是人们畏惧不知道东西,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说到这里,顾昭突然一皱眉,很多心思也涌上头来,他看看顾岩,叹息:“哥哥,事到如今,顾家必定要走这段路,我是不怕的,大不了去南方,找一个小岛一生也就过了,我自作我的桃花岛主,闲时对海弄萧,岂不潇洒自在,我管你们这么多闲事。
若不是哥哥接我来,其实我最是个不耐烦闲事的,早起先,一个人的时候,我自己便把吃喝花用赚够了,你们这些哥哥,其实我是谁也不想麻烦谁的。
今日我们在这里想出这办法,鬼神也罢,凶人也罢,不是超出常人所想,怎么能取信于今上,怎么能保顾家百年基业呢!哥,这事儿,你必须听我的,要知道,我也是姓顾的。”
顾岩咽了一口吐沫,使劲拍打两腮之后又问:“是呀,是呀,小七说的俱都是对的,是呀,顾家,顾家!那么,顾家在这本书里是个什么?陛下就真的甘愿永远捧着顾家,给一份百年不衰的圣宠给咱们?”
顾昭笑道:“我听过一件事儿,说,先帝爷起兵前夜,拉着幕僚众将在大帐议事,那晚,大帐内六烛牛油蜡烛,不断的爆灯花,整整两个时辰,后众人说,起兵大吉,先帝才起得兵。哥哥觉得,这事儿是真还是假呢?”
顾岩眨巴下眼睛,忽然恍然大悟:“难不成,先帝爷他……”
顾昭失笑:“就说武人笨,笨就笨在这,那些文人最可恶,学的是礼义廉耻,可他们学的那些不就是我们要写的吗?也不过就是卖弄手段取信,讨巧而已。咱武家可怜就可怜在这里,哼,所以说,咱们写本书,搞点神迹什么的,咱家不算过分,这些也不过是别人耍惯的手段,只要顾家在书里不靠前,不靠后,还是个离不得的角色,陛下必定不会怀疑咱们。
其实圣心这词儿,拆开了讲,就是圣人的小心眼儿。说起来,咱顾家,在那书里,却是一个很奇妙的角色儿。”
顾岩又抖了下,见顾昭不说,忙捧哏:“如何奇妙?”
顾昭微微一笑:“说那天子来凡间讨伐伪王,天帝派遣身边的三十六星下凡辅助,这星宿,有将星,有智多星,有守护星……但是,因天子丢了手令,天帝也对天子进行了惩罚,那就是先帝不长寿的秘密。
转眼又是百日,人间已经是百多年过去,伪王暴虐,搞得民不聊生,此刻正是讨伐的最好时辰,天子领命,便带着自己的三十六星宿下得凡来。
咱顾家就在那一天,好巧的就有一个星宿降临了,这个事儿,哥哥回祖宅,搞点什么出来,怎么做,咱到时候再商议。”
顾岩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且继续说。”说完亲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喉。
顾昭喝了一口,见老哥哥一脸急惶惶的便不逗他继续道:“话说这星宿前身正是天上的福星,也叫护帝星,这就是我要写这书真正的意义所在。
我们既不是将星,也不是智多星,所以,咱顾家,其实那一派也不是,只是作为福星的后代,世世代代守护帝星的一种工具而已。
陛下对咱们自然就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咱家存在,那就是份儿证明,证明陛下的正统就是这么来的!我们与皇家,那是上辈子的亲厚缘分,几辈子都不能割舍的共同体,只要陛下做得天下一天,我们就能开开心心的在这世上活着,有我顾家一日,便守护帝星一日,哥哥说,到那时,便是顾家有些混帐,怕是今上也舍不得动咱们了。
这书,不但对陛下,也对咱顾家救驾有了最合理的解释,今后便是再怎么说,也就不是邀功而是理所当然的神迹了。再有就是,这事儿,只有咱们俩,今后再说给关键人听着,此人必须是嫡出子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其他的人,便再不能提,这书对皇家有大作用,对咱顾家,怕也是很重要的。”
说到这里,顾岩就有些不明白了,他迷糊的看着自己七弟,觉得自己弟弟很是神奇,身体周围恍惚都能看出一口仙气儿来,香烟缭绕的。
顾昭冷笑:“难不成,哥哥想养出一家混吃等死的不成,这书也是要提示我们的子孙后代,国在,家在,赵家在,我们才在,我们生来依旧是个卖命的,顾家子弟若不努力,天弃之!不上进,鬼神憎之!
它也是告诉咱顾家的后代的一本启示录!顾家人,生出来,就是为皇室而生的,就是要对皇室忠诚,对陛下忠诚,我们没有派别,只对坐在神位上的那位陛下忠诚,这就是顾家百年基业不灭的最大意义,所以,哥哥一定要记得,万万慎重,万万机密,阿兄说,我这书,好,还是不好!”
顾岩呆愣了很久很久,终于一拍大腿喊了一句:“着呀!”喊完,呆呆的打量了自己弟弟半天,轻轻的摇摇头:“其实,阿弟莫不是,真是那福星不成,不是他老赵家的福星,却是咱老顾家的福星。”
顾昭失笑:“嗯……你生个儿子,也丢在外面许多年,他自然也就长了脑髓,长了智慧了,这世上的事儿吧,有因有果,也说不出对错,这办法说是好,要做的事情却有很多呢。哥哥自当官当得滋润,我却看你们过的实在糟心,个人看角度不同,自然能看出个一二分不同而已。”
顾岩点点头:“却也是,这事儿听得简单,却真的有些难办,不过,弟弟是不是心里已经有办法了。”
顾昭点头:“办法有,也不难,不过是,舍些家业,我在南方,偶尔发过一笔,存了大约存了千金赤金,那金子的成色却是咱北面没有的,炼金的技术这边也不知道,待这书成书之后,便将那书篆刻到金片之上,方显得的贵重,再找一个玄妙之地,惊天动地的引一下,那神迹自然就有了。
还有就是天子下凡,该有神迹,这个神迹要怎么做,需要好好斟酌,再有就是这三十六星宿,我们也需要下一些神迹,造假吗,要么不造,要造就要十全十美。这个,我们慢慢想,现如今,最最重要的,却是,阿兄念书不多,我也念书不多,演义有了,谁来写,谁能写一手妙笔生花的好文章这就是个大问题了。”
顾岩在屋子里激动了一会,想了万千结果,虽然此时听起来很可怕,其实刀头碾磙子出来的人,敢跟先帝爷一起造反的人,那胆子都不会小到那里,这书是必然要写的,这主意也是上上好的,可惜的是,嫡出……会写文章?他妈的,老顾家就缺这样的人,他脑袋里搅和半天,也没把家里的子弟搅合出这么一位来。
因此上,顾老爷在屋子里越转悠越乱,来来回回的唉声叹气的。
顾岩无奈,跟一边劝:“阿兄莫急,现在找灵慧的子孙,慢慢磨练,这件事儿,两三年内做好,慢慢筹谋就是,我们要详详细细,周周密密的把事情办妥,所以,千万莫急,着急会出错的。”
“阿弟……有件事,怕是等不及了。”顾岩突然插了一句。
“什么?”顾昭不明白的看着他。
顾岩仰脸看着暗室的屋顶叹息:“阿弟……今上身上有旧疾,怕是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了,今上嫡出的太子,今年方八岁,今上怕是马上要扫清障碍了,一切会危机到太子的威胁,怕是不能留了,咱顾家怕是早晚要挨这头一刀的……
第三十一回
顾昭;顾岩兄弟二人一夜未睡;却毫无倦意;一大早的两兄弟站在院子里;一人手里拿着一把花剪,瞧着架势是要修理花枝;但是也不能专挑好花骨朵下剪子,管花园的婆子看的肉疼;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远远的眼巴巴的瞧着。
如此这般的折腾了一早上,兄弟两人站在堂屋院子里;看着院子里一朵花骨朵都没有还毫无羞愧的自己在那里叹息,接着相对无言,瞧瞧对方眼球内都是血丝,可偏偏精神的很,半点睡意都没。
今日正是休沐,顾老爷不用去早朝,因此就绕着院子兜圈,顾昭跟在他后面兜小圈。
“阿兄,你也转不出个一二三四,走着吧,咱去城外溜达溜达。”顾昭劝自己老哥哥。
顾岩点点头:“成,走着,走走也好。”
就这般,兄弟俩一起出了家门,上了骡车,吩咐车夫出东城随便到那里。
他们身后,合家大小都松了一口气,俩瘟神总算出门,不闹人了哦。
这车把式也是老家丁,看主家不乐,心里也多少有个谱子,于是鞭子一响,拉着顾昭与顾岩便去了上京东门外的东湾儿。这东弯儿是一条小溪,周围景色十分秀美,是书生们最爱去的地儿,这车把式想的到美,美景自然能带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他却忘了,二月末尾里来,这边的山依旧是秃的,溪水周围的树木抽绿抽的没出景儿。
骡车停下,车把式眼巴巴的四下看看,咽下吐沫:“老爷,到了,您瞅瞅还成吗?不成咱再找找?”
顾岩带头下车,也没等这车把式摆放脚凳。
他四下环顾,一眼过去,几里的空旷,树与树之间缝隙颇大,这地儿,倒是比密室还安全,视线实在是好。
顾昭跟着也下了车,溜达达的走到东湾边上低头看。
此时,正是二月底,这带着温度的春水冲去溪面的薄冰,没有被污染过的河流,清澈见底,那溪底被水冲刷的浑圆,浑圆的几种朴色的小鹅卵石,一块接一块的铺满水底,微风吹拂,吹得春水微动,连着这溪底的美景也颤抖起来。
顾昭蹲下,顺手接了一捧水,喝了几口,不在意的用衣袖抹抹嘴巴回头对站在那里仰望苍穹的顾岩说:“大哥,来尝尝,这水有股子甜味。”
顾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