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只是吃一次蛋糕就好了,每一次都过得很安静,但奇怪的是虽然只有两个人,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孤独……她那时大概也是担心我遭遇危险,尽量不带我出门,即使是生日也呆在家里。”
“我知道。”费鲁乔点头,声音沙哑地道,“我知道。”
“所以今天我真的很惊讶。”千镇叹了口气,“而且……”
费鲁乔紧张地握紧了手,再抬头时,却看到千镇温柔地笑了,她笑起来和生母樱泉晶有七分相像,黑曜石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水光。
她轻柔地说:“我很高兴。”
“我今天非常开心,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的人陪我过生日,我穿着从前没有想过的好看的衣服,满场都是我从前没有想过的美味的东西,甚至还有亲人和朋友热热闹闹的陪伴,我得到了二十多年来最大的一份惊喜。”
“谢谢您。”
千镇仰着头,看着眼眶发红的费鲁乔,轻声道:
“谢谢您,父亲。”
☆、断手
迪诺靠在阳台白色的雕花栏杆上,抬手将盛了香槟的高脚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身后是茫茫的夜色,和一弯皎洁的月牙。
他惬意地眯着眼睛,看着黑发的女子提着裙子,艰难地一点点穿过会场的人们,向他走来。
她今晚可真美啊。他想。
千镇好不容易脱离了喧嚣的人群走到了阳台,比起会场内部,这里格外安静。
她站在迪诺身旁俯视着伦巴第流动着的繁华夜景,侧头问迪诺:
“你一开始就知道?”
迪诺知道她问的是这场生日宴会,他微微摇晃杯中的酒液,淡金色的液体在月光下反射着清澈的光。
“嗯。”
千镇垂眼,微凉的夜风梳理着她披着的墨色长发。她刚抬手要扶一扶被吹乱的头发,迪诺却已经自然地伸出手,将她鬓角的头发温柔地扶到耳后。
千镇抬起的手僵在那里,迪诺手指的温度还残留在她的耳垂上,她一挪目光,就能看见他的笑。
她僵硬地放下手,撑在栏杆上专心地看远处的夜景,轻声自言自语:
“明天就要去维吉尔了。”
“不安吗?”迪诺取过一只空的高脚杯,拿起酒瓶倒了半杯,递给她。
千镇沉默地看着酒杯里淡金色的液体,迪诺唇角一扬:“这是香槟,度数比你在彭格列喝过的酒低多了。”
千镇这才酒杯,纤细修长的白皙手指优雅地捏着杯柄喝了一口下去,才继续说:
“没有不安。”
她侧过目光,眼神毫不动摇。
“这场战争,我和所有的诗寇蒂们……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迪诺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即送到唇边又抿了一口,将酒杯搁到一边。他从栏杆上直起身,弯了一双暖金色的眼睛。
“说起来,我有礼物要给千镇。”
千镇看向他,黑亮的眼睛里浮起疑惑的神色。她刚要问,迪诺将食指竖到唇边,微笑着轻声道:
“嘘,闭上眼睛。”
千镇挑了挑眉,还是闭上了眼睛。晚风拂过她耳边,吹起她墨线般的发丝飘拂在耳畔。她听见迪诺低声倒数:“五,四,三,二——”
“一。”
砰地一声,什么东西炸响在头顶的声音。紧接着,爆炸声接二连三,千镇愕然地睁开双眼,瞳孔被刹那间滑过的烟花映亮,她仰起头,素来少有波澜的眸子里盛满了此刻神迹般遍布伦巴第夜空的绚烂烟火!
同样被漫天花火映亮的,还有面前迪诺的笑容。他微垂着眼看着她,光芒闪烁的暖金色的眼瞳比烟花还要璀璨。
“烟花是我和费鲁乔先生共同为你准备的,这也是生日庆祝的一部分。”迪诺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漂亮的铜色怀表,轻轻地放到千镇的手中。
“这才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我绞尽脑汁地想到底该送千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因为想在今天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集合到这里已经来不及了。这个问题真的很难,比先代留下的财政亏空还要难,至少那个问题我在看到账目的一瞬间就知道该怎么做,可我想了一天一夜,才想出一个勉强决定的方案。因为你总是这样……无欲无求的模样。”
迪诺看着愣怔地捧着怀表的千镇,轻声说:“这个怀表,和费鲁乔先生的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
千镇怔了怔,随即将怀表翻过来,打开了反面的盖子。
那里赫然是一张鬼川玲和她的合照。
照片里鬼川玲笑得很幸福,揽着脸上露出淡淡笑容的千镇的肩膀,背景是郊外公园里烂漫的繁花。千镇不喜欢拍照,她从懂事后总感到有人在窥视她时起,就不喜欢暴露在镜头之下。那是她的十六岁生日,她和鬼川玲去逛离家很近的公园,这才拍摄了她和她的母亲,唯一的一张合照。
千镇走的时候没带走那张合照,她怕看见母亲的脸时会在别人面前失态。
她总是需要一副模样来维持自己的理智的,不近人情的冷漠模样再好不过了,反正她一直都这么活着。
鬼川玲赐予了她笑容,塞缪斯夺去她的笑容。而迪诺,找回了她的笑容。
她用柔软的拇指指腹摩挲着照片光滑的表面,点了点头,声音里有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我很喜欢……很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棒的生日礼物。”
头顶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爆开。在绚丽斑斓的花火之下,迪诺看着她片刻,张了张口,有些话抑制不住地要脱口而出。
但他压下了冲动,抿起唇,只是说道:
“嗯,生日……快乐。”
宾客们渐渐散去,宴会也快要结束了。千镇和迪诺从阳台出来时,正好看到女佣们正在收拾会场内的杯盘狼藉。千镇随意抬眼环视了一圈,却看见弗朗西斯经过会场边沿,手上捧着一个箱子。千镇盯着他片刻,和迪诺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严肃起来的神色。
弗朗西斯的脸色难得地相当差,甚至有些压抑着的杀意的味道了。他抬头,猛然看到千镇,顿了顿,立刻转身就要走。
千镇眯起眼睛,按了一下耳朵上别着的耳机上的按钮,命令清晰地传到对方的耳机里:“站住。”
弗朗西斯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是最以首领的命令为中心的那个,他立刻顿在那里,不敢再走一步。
千镇走到他面前,扫了一眼他捧着的箱子,声线清冷:“这是什么?”
“十代目,”弗朗西斯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今天是您的生日,宴会既然已经结束了,就请迪诺先生赶快送小姐回……”
“弗朗西斯德卢卡。”千镇打断他,没有用在诗寇蒂的教导下已经得心应手的能力,而是坚持地、一字一顿地问,“最后一遍,这是什么?”
“……”弗朗西斯忽然抬头,正面看进千镇的眼睛里,那一眼包含的目光十分复杂,迪诺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刚要出声阻拦,就看见弗朗西斯叹了口气,抬手打开了箱子。
那一瞬间千镇站立不稳地向后退了一步,迪诺刚要接住她,就看见她摇摇晃晃地站稳,死死地盯着箱子里的东西,目眦欲裂。火焰爆裂般的愤怒在她身体里熊熊燃烧着蔓延,她握着怀表表链的那只手攥紧了,骨头都几乎要攥得崩断开来。
迪诺抬起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他看向那箱子里盛着的东西,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箱子里是一只放在香料堆中间的,断手。
那只手是依靠香料和防腐剂才没有腐烂发臭,它已经有些苍老,皮肤松弛,看大小和模样,应该是个中年女人的手。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颗痣,认识手的主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只手究竟属于谁。
香料的气味冲天刺鼻,迪诺无法转过头去看千镇的脸色。他能猜到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她……她的手,很柔软……很……温暖。
“……为什么。”
千镇伸出发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那只手的手背。弗朗西斯不敢抬头,他听不出千镇的声音里包含的情绪,只分辨出她说的话:
“她已经死了,我拜托了沢田阿姨将她好好安葬,我相信那位夫人……可是……为什么还要……侮辱……她的……”
“属下失职,我们没有料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弗朗西斯单膝跪地,深深低下头去,“他做得太隐蔽了,我们根本没有发现鬼川夫人的墓地有人侵入的痕迹。小姐……”
千镇将那只手翻开,发现手中握着一张纸条。她将那张纸条取出,展开。
大空之火刷地燃起,将那张纸条烧成了灰烬。弗朗西斯感受到近在身前的滚烫的温度,那是鬼川千镇的怒火,再靠近一步就会被烧成飞灰,但他不敢后退。
迪诺在千镇烧掉纸条之前扫视了上面的内容,暖金色的眼睛里的神情变得比冰还要冷。但他伸出手,握住了千镇的。温柔的大空之炎混入刚烈的大空之炎,中和了那份仿佛来自太阳内核的代表死亡的温度。
千镇的眼神清醒过来,慢慢抬头,看向迪诺。
“走吧,千镇。”
迪诺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中的杀意不比千镇的少。
“已经不用等了——明天凌晨,动身。”
千镇因愤怒到极致而失控发抖的手,慢慢平静下来。她和迪诺走过弗朗西斯身边,低声喃喃里,含着能够将一切烧成灰烬的恨意:
“塞缪斯·维吉尔……我绝不……饶恕!”
弗朗西斯在他们离去后,绷紧的脊背才放松下来。他看着一地的灰烬,刚要叫女佣过来清扫,在片刻思索后,他伸出手,黄澄澄的火焰包裹了那些灰烬。
“晴”的活性,在发动攻击之外的时候,在他身上表现为“复原”。纸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他眯着眼睛将上面的字阅读完毕过后,冲天的杀意带动手上的火焰立刻逆行,控制着纸条的活性令它连灰都不剩。
——杀,罪不可赦!
“你一定还想见见她吧,不过把她的头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