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摸了摸沟壑,发觉里头沾着些油腻腻的东西后,便将火摺子投进其中,接着,便一道火光亮起,那阵火一直往前蔓延出去,燃亮了整个漆黑的走道,直至深处。
小七往后看了兰罄一眼,兰罄点头,小七于是往前走去。
他们在蜿蜒诡谲的密道里步行许久,发觉这地下密道四通八达,竟找不到出口。就在小七垂着头想放弃之时,却看到脚底下的沙尘明显少了很多。
小七眼睛一亮,望向兰罄,兰罄也点了点头。
这沙尘少,表示时常有人走动,他们只要照着走,定就能找到出路。
而后他们循着密道步行一会儿,竟到达一处封闭的石室。
小七依着之前的法子在四周墙壁上又敲又打摸了半天,最后将石室的石门开启。
然而当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其中,里头的一切,却让他们愣了好大一下。
「这是……」小七噎了一声。
这间石室墙壁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珍稀古玩,而石室中心有一高台。
高台之上摆着一个透明琉璃所制成的盒子,盒子之中,置着一只约莫拇指大小,散发阵阵寒气的玉蟾蜍。
「寒地蟾……」小七整个人懵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但没死,还这么简单便教他们寻得无垠轩的密室,更找到桑家血案中最关键的证物。
今日是走什么狗屎运了这……
兰罄走向前去将那盒子拿起来,小七本要喊:「当心!」但瞧之后室内半点动静也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必是无垠轩的人以为没人会找到这密室,所以并没有在此处布置机关。
兰罄瞥了琉璃盒里的小东西一眼,说道:「这蟾蜍少了一条腿。」
小七也凑过来看了看。「肯定是被酉无垠磨碎当药吃了,你之前曾说过寒地蟾能解黄山老妖的毒,酉无垠中了那毒,便是靠夺来这寒地蟾,才得保住性命。」
兰罄说道:「接下来只要找到离开此处的方法,便能将寒地蟾带出去。你找找!」
小七眨了眨眼,想说,为啥您老一开口,就要我做这做那,还真把自己当大爷,吆喝我这小奴仆了哩……但是想想……小七又觉得,做什么和个走火入魔的人计较呢,反正横竖兰罄不说,他也是要找方法让自己离开这里的。
想通了后,小七便摸了摸鼻子,认命地又开始东敲敲西打打起来。
小七和兰罄好不容易从一个接着一个,绵延不绝的地底地道里钻出来时,天色已经微亮。
这时归义县的捕快们在兰罄破了无垠轩内阵法之后,努力了一整夜,也已将无垠轩内所有人擒住,正拿着麻绳将那些人抓着的一个一个绑好,准备要带回衙门去见他们的县太爷。
突然间大厅里的墙壁震了一下,底下被桌椅挡住的地方突然开了个小洞,而浑身满是蜘蛛丝、衣衫稍嫌破烂的小七则率先踢翻桌椅钻了出来。
金忠豹国以为还有余孽,立即「刷刷」抽了剑架住来人的脖子。
小七连忙喊道:「自己人啊——」
金忠豹国看清楚来人后有些惊讶,这才收起了剑。
丁金说道:「你这小子去哪里了,我们一整夜忙乎却都不见你帮忙!」
小七就这么挡在洞口,本想回话呢,哪知后头一只脚就这么往他屁股上一踹,把他踹翻了过去。
小七「唉呦」一声跌了个狗吃屎,后来努力地站了起来,哀怨地看着从地道里走出,还是那天仙之姿,浑身上下干净得没一点蜘蛛丝的兰罄。
当然呗,兰罄要他走前头,有什么暗箭、什么蜘蛛丝都教自己先拦了。
兰罄轻轻说了一声:「挡路。」
「小头儿!」金忠豹国立即围了过来。
兰罄瞟了这些人一眼,说道:「我们掉下陷阱,被困了整晚,这才找到路出来。」
安国立即回过头朝着无垠轩那一干人等怒骂:「真是混帐东西,竟敢设下陷阱。」
「小头儿你没事吧?」李忠紧张地问。
「嗯,没事。」兰罄淡淡说道。
「啧,」小七啐了一声。「你们这些人心真都是偏的,同样从地道里钻出来,我还被踹了一脚差点飞到门口去,怎就没人来问问我有没有事?」
陈豹睨了他一眼,问道:「你啧什么啧!小头儿身分娇贵,又是衙门里的人的宝,是你比得起的吗?」
「唉呀!」小七跳了起来,说道:「大爷我比不起?你可知道大爷我是谁?我……」
小七才想继续吼下去,眼角余光却瞥见兰罄脸色一整个不好,还伸出手按着额头,皱起眉头来。
「……」金忠豹国见状,连退数步。
衙门里的人,也是。
小七眨了眨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道他家大师兄或许玉体微恙,于是上前关切地问了一句:「那个……怎么了……」
可是才问出这句话而已,突然对面一阵劲风迎面袭来,毫不留情的掌法吓得小七急急往后一跳,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又发什么疯!」
兰罄双目血红不但一夜未曾退去,在这天将明未明之际,反倒化得更为深浓,血腥之气也由他周身散出,笼罩着他。
小七暗喊一声糟,兰罄这是又无法控制体内暴涨真气,导致神智再次混乱。
兰罄几招杀着连连向小七袭来,小七自知打不过此人,只得不断左闪右闪,抱头鼠窜,让兰罄追着打。
「你给我站住!」美人在后头喝着,怒意戾气完全到达了一个极致。
「傻子才站住!」小七边逃边吼。
兰罄追着小七,突然觉得这人的身影他万分熟悉,那些被埋在记忆深处的模糊回忆,一幕一幕地闪过眼前,突然,兰罄怒道:「我记得你了,陈——小——鸡——你竟敢骗我——」
小七整个人抖了一下,跑得更快。他想起自己昨晚诓这人,说自己是他弟弟的事情。没想到这都能生气,小七急忙喊:「可我们的确是师兄弟啊,师兄弟不也有个兄弟!」
「你说谁和你同母异父——」兰罄怒道。「我会和你同母异父——嗯?」
小七跑得再快,但功力上仍输了兰罄那么一点点,就当小七准备要朝门外跑出去时,突然衣领被人给抓住,兰罄将他整个人给拉了过去。
「啊啊啊——师兄饶命——」小七大叫。
跟着,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掉到躲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官差身上。
「呜喔——」这是捕快们的悲鸣。
「呃啊——」这是小七的惨叫。
看着兰罄踏着恐怖的步伐又要朝他走来,小七急忙喊:「金忠豹国,别只是看,再看就要死人的,快拦住他啊!」
那四人仿佛突然惊醒一样,急忙扑向前去,制止兰罄的发狂。
只是兰大魔头哪有谁能拦得住,金忠豹国四名壮汉同时朝兰罄而去,却在下一刻,瞬间便被震飞了出去。
一个摔在茶几上,一个摔在椅子上,一个被震去砸墙,一个被抛去撞柱子,四个人痛得哭爹喊娘,仅仅这么一急,之后完全起身不能。
小七抖着手连忙往怀里掏,一直掏一直掏一直掏,后来好不容易找着一包miyao,但当下兰罄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对他露出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噬血笑容。
小七奋力将那包miyao往兰罄身上洒,miyao洒得兰罄满头满脸。
「哈啾——」兰罄脚步停住,打个喷嚏,但立刻又目露凶光,单手朝小七脖子掐去。
「呃……」小七被掐得无法呼吸,舌头都伸了出来,就在他想着这miyao怎么没用,大爷我小命休矣之际,凶戾的大魔头手下力道忽然消失,而后整个人一软,慢慢朝后倒去。
小七连忙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个不停,他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双腿一软,坐到地上起不了身。
「奶……奶奶个熊……」好险身上有带师弟做给他防身用的超强迷魂药。
「呼……呼……呼……呼……」要不然今日,必死无疑。
然而一静下来,小七就忍不住眼泛泪光。好可怕好可怕!
「呜呜呜……」师父啊……
「呜呜呜……」小七想回神仙谷,这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大师兄真的好恐怖。
回程之时,伤兵多了很多很多很多。
本来捉到酉无垠时一班人马就已经伤掉一半了,这回再给发病的兰罄这么一搅和,真是差点全军覆没。
小七和金忠豹国伤得不轻,几人都走得慢,于是殿后。
小七心里有话想问,憋了半路,这才瞥了李忠一瞥。
那忠厚的老实人眼角一片乌青,也朝他笑了笑。「是不是走不动了,要不要我背你?」
李忠一说这话,马上招来其他三人白眼。
「男子汉大丈夫,两条胳膊两条腿,就算走不动,爬也能爬回去。」被兰罄抛去撞柱子的陈豹扶着腰慢慢走着,痛得哼了几声。
一旁被丢去摔桌子的安国看不过去,走到陈豹身前蹲下,然后腰一弯一扛,就把人给背了起来。
陈豹又哼哼两声,没再说话了。他这腰啊,真是他娘的疼。
小七说道:「我瞧你们这一个个,肯定都晓得小黑月夜十五会发狂的事吧!」
丁金瞪了小七一眼。「要叫小黑大人!」
「是是!」小七瞄了被装在轿子里昏迷不醒的兰罄一眼,想了想,啧了声道:「我就说呗,哪可能昨晚我和他在大街上打得不可开交还差点撞烂客栈的门,却没人出来关切一下。」
李忠叹气道:「小头儿来咱归义县半年多了,施大人也说过,他有时不太好,月圆之夜便会闯出去做些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所以早就通令全县上下,只要一到月圆之夜就别外出。月圆的晚上不论发生什么事,城里的百姓都不会出来的!」
安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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