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从小也是练出来的,那一巴掌下去张释与脑袋嗡嗡响,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揉着脑袋艰难坐起来,拢拢还勉强能身上遮体的破布,低着头,又红又肿的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狼狈不堪。
张释与最要脸面,他以前被别人瞧不起,现在就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现在他只觉自己赤裸裸暴露在所有人目光里——还是用最不堪的方式。张释与难堪得抬不起头来,他不敢看四周围着的这些人,他不敢想在他们眼里自己多贱多龌龊,他想做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躲一辈子,让谁都找不到。
沈清看张释与这样,也开始后怕,他站在张释与旁边手足无措:“释与哥,我……”沈清张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沈清暗骂自己简直是猪,把一切都搞砸了。
☆、第十四章 处置
第十四章处置
沈清站在张释与旁边手足无措:“释与哥,我……”他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湛就赶到了。
沈湛路上已经听助理粗略说过,但看到现场混乱的样子还是怒火中烧。他让自己带来的手下先清了场,接着两步并一步走到沈清面前,低头瞥了衣不蔽体的张释与一眼,又看自己这个一向不可一世的弟弟唯唯诺诺站在自己跟前。
“哥……”
“回家。”沈湛脸色铁青地吐出两字,转身就走。
沈清看张释与还是一动不动,又看转头就走看也不看自己的大哥,犹犹豫豫还是停在原地。沈湛察觉沈清没有跟上来,转头看着他皱眉:“你还想怎么样?”沈清只是看向张释与,一言不发。沈湛叹口气,对张释与说:“大哥,有什么事我们回去慢慢解决。”
张释与激灵一下,弓着腰站起来,沈湛让助理找了件外套给他披上,粗暴地拉过沈清就往外拽,张释与拖着腿慢吞吞跟在他们后面。
沈清坐的是沈湛的那辆车。张释与另外上了辆车,吩咐司机直接开回Z大,他现在不想再见沈家任何一个人。司机为难,请示了沈湛,沈湛权衡再三,觉得张释与这样子被沈务看到指不定要出什么事,也点头同意了。
沈湛口中的“回家”回的自然是沈家。沈务站在沈家大院门前,看着几辆车浩浩荡荡停住。沈湛下车,后头跟着的是面如菜色的沈清。
“父亲。”
“爸、爸爸……”沈清不敢看沈务,只跟在沈湛后面叫了沈务一声。
沈务面无表情看着小儿子,毫无预兆地扬手打在沈清脸上,沈湛连忙把沈清护在身后:“父亲,有话好好说!”倒是沈清偏着头不躲不闪,连痛呼都无。
“去书房。”沈务冷冷盯着沈清说。
书房内。
“跪下。”沈务屏退下属,对着站在他面前的兄弟俩道。
沈清一声不吭直直跪在地板上,沈湛也跪下来,两人都低着头,脊背挺得笔直。
“说吧。”沈务看着小儿子的头顶,“你今天做了什么好事,一五一十说。”
沈清没听见沈务说话似的,抿紧嘴不答话,只是把背挺得更直。沈湛见沈清如此,心里急得很,他怕沈务要对沈清动家法,连忙就着跪地的姿势用膝盖向前挪了两步,“父亲,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阿清!请父亲责罚!”
“你的错……”沈务让这三个字轻轻在舌尖打了个转,对着沈湛的肩膀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你知道这个畜生干了什么吗就是你的错!?”
“大哥——”沈清见沈湛仰倒在地,惊呼着扑过去扶起他,接着恶狠狠地盯着沈务说:“今天是我错了,我对不起释与哥,我丢了沈家的脸,我认!但是!”他站起来走到沈务面前平时他:“我对释与哥的感情也是真的。我喜欢他都喜欢十年了,你十年前一句话不说把他弄出去,我忍,我他妈忍了十年!现在他回来了,你又想把我弄走,我忍够了!也不想忍了!”
沈湛被沈务一脚踹了肩膀,虽然沈务收着劲那一脚也不轻,他见沈清越说越不像话,按着肩膀挣扎着站起来把他扯到自己身后,“沈清我看你是酒还没醒,现在又在发什么神经!?”
“我没发神经!”沈清挣脱沈湛的拉扯,冲着沈务大吼:“我知道释与哥恨沈家,但那都是因为你沈务!我是真心想对释与哥好的!你就算想阻止也没用!”
沈务被自己这个幼稚的小儿子气笑了,“好啊,很好。”他语气里带着讽刺,眼里也浮现出不屑来,“真心。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跟我说真心。你去问问张释与,你这样的真心他要吗?你要对他好?你去问问张释与,你这种好意他要吗?你去问问他现在是恨我还是恨你!”
提起张释与,沈清表情明显痛苦起来,他从小做事都随着自己心思来,反正闯了祸有他父亲大哥给他兜着,但是这回,他是真的后悔了。他悔自己没事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他悔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带张释与去个GAY吧,他悔自己为什么发神经酒后乱性。但是他又隐隐生出些期待来,反正这事已经挑明了,他父亲他大哥就算再恼怒也不能真把他打死,至于张释与那里……至少让张释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虽然这次是自己冲动让他丢脸,但是只要自己以后加倍对张释与好,他总会感动不是?这么想着,沈清倒是安心下来,眼底甚至还露出喜色。
沈务看着沈清长大,看他这模样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暗自叹息小儿子的天真,却也如沈清所料不能对他怎么样。沈务是愤怒,张释与和沈清是血亲,就算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但他沈务还没死呢!沈务气沈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兄弟乱伦的丑事,也气自己对他从小疏于管教,让他给沈家丢了个这么大的人。但这毕竟还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除了出离愤怒的时候扇了他一耳光,沈务还能怎样呢?
沈务叹息着,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一边的沈湛:“阿清的学校定下来了吗?”
“是,在日本。”
“日本好,离家也不远。”沈务揉揉太阳穴疲惫地说:“日子尽快定下来吧,这个孽子我一秒钟也不想看到了。”
“我不出去!我不走!我才刚刚让释与哥知道我的心意!我要守着释与哥!我不走!”沈清听沈务的口气绝望的大喊着,沈湛连忙捂住沈清的嘴把他连拖带拽弄出书房。
沈务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对于沈清口中所谓的“喜欢”,沈务是不担心的。沈清太年轻,年轻得不足以分辨喜欢和执念有什么区别。他担心的是张释与。
张释与一点也不像个沈家人。沈家男人,阴狠好斗,不择手段,遇事明着暗着要百倍千倍的算计回来,沈家人一个个都像狼。但是张释与,张释与更像一个乌龟,虽然偶尔把他惹急了他也会咬你一口,但更多时候遇到危险他会把自己缩进壳里,这个壳他能缩一辈子。而且他的自尊心带着病态,脆弱而敏感。沈务不知道沈清干的混账事会对张释与造成什么影响——反正不会是什么好的影响就是了。
但话说回来,沈清和张释与,手心手背都是肉,毕竟手心里的肉更多更厚。沈务的心是偏着沈清的,他不是不心疼张释与,张释与说到底是他儿子,还是个越来越上心的儿子,只是这种家丑,只能封锁消息低调处理,仅此而已了——何况阿清都被弄出国了,也够了。
可沈务又想起沈清成人礼那天,张释与喝得大醉时还保持着警觉的样子,有人靠近他他都会本能地大喊“别过来,我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心里被小针扎着似的,微微刺痛着。沈务对张释与的感情挺复杂的,有嫌弃,有愧疚,也有父子亲情。沈务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心肠越来越软,也许是血缘羁绊太过玄妙,本身就令人心软。
……
那晚的事,沈家全面封锁了消息,也许该知道的人私底下都知道了,但明面上平静无波。只是那家涉事酒吧的老板把店铺卖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家酒吧也不知卖给了谁,总之再没开过张。
张释与那天过后照常做他的项目,只是他不再帮其他老师代课,他话也越来越少,原先见到其他老师还会礼貌的打个招呼,遇到认识他的学生偶尔也聊几句,现在的张释与一天说不到五句话,学生和他打招呼他会匆忙走开,就算是同事遇见了,他也只是胡乱点个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已。好在他知识面广研究能力强,只是不说话而已,不影响研究进度。
张释与搬回了自己三十平方的小公寓,小地方住着安心。
张释与走到家门口,发现沈务站在门口等,没有保镖,也没有私自闯进他家。张释与感慨沈务这回算是转性了,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事。他没有走近沈务,也没有开门,离他两米问道:“先生有事么?”
“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嗯。”
“释与,父亲来看你你连口水都不招待像话么?”沈务心情不错,面上未露分毫,眼底却带着笑意。
“先生有话就说,家里乱,不便待客。”
“释与,你知道如果我想进去,这扇破门拦不住我。”
张释与认真想想觉得也是,掏出钥匙开了门。他也不招待沈务,自己拿了一罐冰啤酒开始喝,又把顺手提回来的快餐放进微波炉里转。
沈务知道张释与住着学校的小宿舍,但进来之后还是忍不住皱眉。这地方,说它是鸽子笼都算抬举,一张沙发就占了半个客厅,客厅里转个身都嫌困难。不过张释与说家里乱也不是客气话,沙发上堆着换下来的脏衣服,茶几上好几只袜子也不知洗没洗过,书本杂志东一本西一本铺在地板上……一个典型的单身男性的住处。
沈务站在门口无处下脚,张释与倒是不介意。他拿出热好的快餐,顺手把沙发上那堆衣服推到地板上,又哗啦一下把小茶几上的杂物全扫下来,把快餐盒摆上去就开始吃,就着啤酒好不惬意。
沈务见过虚伪的、炸毛的、倔强的、干净的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