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释与回神,看向沈务还是一脸茫然。
沈务叹气道:“释与,你信我一次就这么难吗?”
张释与自觉反应过了,张松年和沈务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沈务也不可能为了那天张松年的几个脸色就要报复张松年吧?他要真这么斤斤计较,沈氏估计早就倒了。想了这一层,他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是我反应过度了……先生吃菜,今天厨子做的菜着实不错……”
晚饭后张释与借口还要写报告先回房了,他左思右想,觉得不放心,还是给张松年去了电话。
那边张松年接了电话,“释与啊,有事吗?”
张释与焦急道:“老师,今天沈务去找你了?”
“是啊。”张松年似乎在看书,手上书页翻得哗啦作响,“他说要谢谢我照顾你这么多年,被我骂回去了。”
“他没难为你吧?”
那头张松年不屑道:“释与,你太小看你老师我,也太高看他了。这里不是天朝,更不是C市,他再神通广大还能把手伸到我这里来?”
“老师,沈务这个人,你自己不是都说惹不得?”张释与听张松年那边都说没事,松了一口气,还是提醒道:“总之老师,你自己还是注意为妙。”
“好了,你看看你都成了小老头子了。”张松年爽朗笑道,“不说了,我和人约了晚上去喝杯小酒,挂了。”
“老师你别多喝,注意身体。”
那头张松年似是真的嫌张释与啰嗦,电话挂的干脆利落。
张松年挂了电话,脸上开怀笑意倏然收了,把手机放下,继续翻手上的病情记录。书桌上摆了厚厚的一摞,都是张释与的治疗记录,一页一页都记得很详细。
张松年已经两三年没有翻过这些东西了。张释与自从上了大学后病情一天天好转,张松年悬着的心也一天天放下,没有日夜翻着病历,愁白了头发。
沈务要张释与的治疗记录,其实也没什么,但张松年偏不想让沈务如愿。
而且张采欣的死,沈务说自己不知情,就算他不知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张松年对自己女儿的性格了解得很,他的那个傻女儿要强,又倔强,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如果是自杀,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一直认为张采欣死得蹊跷,只可惜那年张释与还年幼,母亲死了之后六神无主,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
张松年这些年一直暗地里调查,只是他势力不在国内,查了几年也没查出什么。
他白日里对沈务的态度,一是真的有气,二也是想试试沈务对张释与到底存了几分真心,现下看来张释与还是得了沈务一点真心的,既然如此,张松年就想着让外孙接着调查这件事。张释与目前和沈务走得近,调查起来也方便,不过张松年担心张释与的心理状况会再次崩溃,只好又把那些陈年的记录翻出来,仔细研究。
况且他也没想好怎么和张释与说这件事,这件事自己开不了口,他对张释与隐瞒身份这么多年,告诉了张释与,他在张释与心里建立起来的信任会全部垮塌,所以只能让张释与自己发现。
张松年对张释与有些愧疚,他一面劝张释与远离沈务,一面又要把自己的亲外孙往火坑里推。
☆、第三十六章 拒绝
第三十六章拒绝
中国年的气氛在A国的各个唐人街最为浓烈,张释与和沈务住得远离市区,别说唐人街,周围华侨家庭都没有,年味淡的很。
张释与往年过年都没有假期,只看着日历上的日期按时给张松年去个电话祝福一句,这个年就算过了。今年有些不同,一是他今年跟着Z大的日子放假,寒假假期长得很,二是今年多了个沈务,还多了沈务那么些个手下人。
张释与之前以为沈务一时兴起和自己来了A国,除夕肯定是要回去的,毕竟那么大的沈家,张释与不信沈务真的放心交到沈湛手里。
不想沈务到腊月二十九都没有回去的打算,每天跑跑步浇浇花,活得跟个退休老干部似的,还挺悠然自得。
有沈务在,下人也尽心尽力,离过年还有好几天,院子里就布置起来了,门前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大门两边还贴上了春联,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沈务还吩咐他们采办了好些年货回来,时蔬肉类塞满了冰箱,零食干果,酒水礼品则放在楼梯后头的阁楼里,也堆得满满当当。张释与看着管家一车一车往院里搬东西,着实有些无奈。
“先生,这些东西半年都吃不完。怎么着,您是打算长住啊?”
沈务正在客厅看报纸,他还没开口,指挥下人搬完东西的管家进来了,朝张释与笑笑说:“释与少爷有所不知,这些东西大半都是要送出去的,沈家在A国也住着不少亲眷,还有沈氏分公司的上上下下,浪费不了。”
张释与没想到这一层,这下了然,跟管家道了谢。他看见那些东西也是忍不住随口一问,既然管家解释了,也没必要继续追问,换了鞋就要出门。
“你去哪?”沈务放下报纸问。
“回一趟家,”张释与穿完鞋,跺两下脚适应适应,又套上羽绒服,“明天就除夕了,我要回去打扫打扫。”张释与口中的回家,回的是他自己租的那个公寓,半年没回去,也不知道积灰积成什么样了,趁着放假有时间,又沾了个过年的彩头,张释与想着还是要回去看看。
沈务站起来道:“我陪你去吧?”
张释与穿好羽绒服,正在戴帽子系围巾,嘴巴包在围巾里,声音有点闷:“不用了,外面冷。”
沈务没听见似的,让下人拿了自己的大衣围巾过来,“走吧,眼看就要下雪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今天司机不在,先生也没有A国的驾照。”
“你有吗?”
张释与讽刺笑道:“我有是有,不过车技烂得很,先生也不怕死在我手里。”
他鼻子以下用围巾包得严实,笑的时候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半眯着,头上还戴着一顶粗毛线帽子,看上去还像个少年。
沈务被张释与两只半眯着笑的眼睛勾得心痒,伸手捏捏他被围巾裹着的脸蛋道:“那咱爷俩死一块儿,就当殉情了。”
张释与知道沈务又不正经,懒得理他,看他是非要跟着自己去不可,打开他的手道:“先生,我不想让你去。”
除去张释与刚回国时和沈务剑拔弩张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在沈务面前直白地表达拒绝。
张释与对沈务表示拒绝向来靠暗示,沈务看心情决定自己听不听得懂张释与的暗示,他想做某件事时,就算张释与委婉拒绝一百遍,他还是要去做。
沈务一步一步试探张释与的底线,也一点一点降低张释与的底线。
张释与曾经隐约觉得沈务有时过分了,自己也没理清到底他哪里过分,直到和张松年聊了一下午,自已又思前想后一夜才醒悟,或许他真的和沈务走得太近,温水煮青蛙,让沈务一步一步进了他的生活圈。
拒绝的话第一次说很难,开了这个口接着说下去也就顺畅了,他眼睛对着沈务眼睛,认真道:“我不想让你去。”
说完之后仍然有些畏缩,他对沈务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张释与幼年时第一次知道沈务还残存些期待,后来挨了一顿鞭子,手上的伤早就消了,心里的阴影消不掉,加上之后沈务对他的态度,加上下人之间的口舌和蔑视……就像张松年所说,张释与面上没说,全记在心里,这恐惧自然也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消除的。
沈务看了张释与一会儿,才道:“好,你等司机过来,我让他送你。”
“不用了,我……”
沈务沉声打断:“释与,你觉得我有多少耐心,让你连续拒绝我两次?”
沈务眼色有点暗,张释与只好道:“如此……谢谢先生了。”
……
张释与的小出租屋对他还算挺重要的,从他把它称之为“家”就可窥见一二。那里是第一个,张释与一点一点把它建立起来的地方,对他的意义自然不同寻常。
张释与刚租下它时,卧室里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张释与花了所有积蓄买了一张一米宽的折叠床,就算正式住下来,也是在那天,他觉得脖子上的枷锁终于松了不少。
后来折叠床换成木床,小床换成大床,东西也一件一件添置齐全,送算有了些家的样子。张释与也曾经学人家装模作样地买过几盆盆栽回来,摆在阳台上,颜色鲜绿,生机勃勃,可惜他没有种植的天分,照着说明书浇水,每次浇水施肥恨不得用量杯量刻度,那些植物还是死了七七八八。只剩两盆灰不溜秋的仙人掌生命力顽强,陪张释与挺了这么多年,越长越大,已经发了许多盆了,于是张释与满阳台的鲜绿变成了一阳台灰不溜秋的仙人掌。
司机把张释与送到楼下,张释与道了谢后让他先走,表示自己随后可以打出租回去。
司机道:“释与少爷,先生说了,少爷怎么来的就得怎么送回去,释与少爷别让做下人的难做。”
“我可能要晚一些,估计得麻烦您久等了。”
“释与少爷哪里话,您尽管忙您的,我就在这候着。”
张释与点头表示知道,转身上楼。
☆、第三十七章 回家
第三十七章回家
张释与打开家门的那一秒,满屋子的灰尘气扑鼻而来,呛得他猛咳嗽几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里头闷了半年没透风的空气,走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把门窗打开通风。他家住七楼,视野开阔,地理位置极好,从阳台看过去能看到附近的公园,就是正值冬天,树木凋敝,公园里也没什么好景致。
公寓里半年没住人,灰尘厚厚一层,张释与先找了根长竿把天花板角落里的蜘蛛网打扫干净,又拿了水盆抹布里里外外擦洗家具,最后拖了地,把窗帘、沙发罩、床罩等等全拆下来,扔进楼下洗衣房的洗衣机里搅上,才摊在沙发上松了口气。
他收收拾屋子出了一身汗,把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