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夫人连忙劝道:“你别这么说,你三哥去的急,没什么痛苦,他后半辈子都挂念你,知道你过得好,他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两人唏嘘了好一会儿,吴思位继续道:“阿东和阿西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没一个省心的,阿西好玩乐,没什么大出息,这也就算了,我只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就行了,可阿东那个不肖子……眼看着就要把他弟弟拉上绝路……”
“是他们最近热火朝天的那个项目?”
“连你都听说了,看来这绝不是件小事……唉……那项目是阿东在沈务手上偷来的,我劝他悬崖勒马,可他已经鬼迷心窍听不进劝了……这回怕是他和他弟弟都要搭进去……”
沈三夫人说着说着悲从心起,眼泪顿时落下来,她掏出手帕自顾自抹了会儿泪,才又对吴思位道:“思位啊,他们俩两个虽然混账,说到底也是三哥的骨肉,要是他们真的走上了绝路,你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吧……”
吴思位想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能帮上别人什么忙,可他见沈三夫人又要开始掉眼泪,只好点头应道:“嫂子,只要我能帮就一定帮。”
一顿饭吃完,吴思位要去祭拜沈三老爷,沈夫人本想同去,被吴思位婉拒了,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
沈宅。
“释与,今天天气好,我带你去晒太阳好不好?”沈务侧身搂着张释与道。
张释与不答。他没给沈务一点回应。
他手背上密密麻麻的输液针孔,本来像枯树枝一样的手肿的馒头一样大,青紫交错。
“释与,你和我说句话吧,你说一句话,我什么都答应你。”
可张释与连个眨眼的动作都没给他。
张释与仿佛闭上了自己所有的感觉器官,把自己密不透风包裹在厚厚的壁垒里,沈务想把那层壁垒拆开,却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沈务曾经以为张释与是装的,故意打开了他脚腕上的锁链,故意大开着门窗让他逃走,张释与却没看见一样,动也不动。
沈务慌了,要是张释与一直这样该怎么办?
他气愤,明明先背叛的是他,他怎么好意思做出这么可怜无辜的姿态?
可他也心疼,张释与本来身体就不好,吴思位也曾经说过不好好调养要损命折寿,他这个样子要是真的调养不好了……
沈务不敢想下去。
他不敢想张释与会出事,有这个念头都像是被人勒住咽喉一样窒息。
张释与没回应,沈务当他是默认,小心翼翼把他抱起来,抱到花园里那棵老树的树荫底下。
“释与,眼看着都到了六月份了,你回来都快一年了。”沈务特地让人在树荫里置了一张躺椅,他把张释与放进躺椅里,C市的六月份,气温已经飙升到三十五度,沈务怕张释与热了,拿起手边的蒲扇给他扇风,他边摇动扇子边道,“等天气凉下来,我再带你去一趟江南好不好?”
“我知道你是待不住的人,阿湛也快能立事了,等我解决了眼下这件事咱们就走,天南海北好好玩几年。”
可张释与不为所动,张释与盯着老树压下来的枝条上的一只绿色的蚕发呆,那只蚕靠一根丝吊在树上,上不来下不去,它吐的丝越来越多,把自己越缠越紧,最后完全裹进那一团乱麻里。
作茧自缚。
“释与,我真的知错了,这一次你好了,我再也不留你,你想去哪就去吧……我保证再也不困着你了……我知道你讨厌我……”沈务抓着张释与的手背贴在自己嘴角,认命地叹息,他方才抱起张释与那一遭才真正感受到了张释与生命的流逝,张释与的身体轻的像纸片,没有半点分量,沈务有种错觉,现在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躯壳,真正的张释与早就散在空气里消失不见了。
他越想越后怕,终于忍不住向张释与低头,什么背叛什么憎恨,沈务统统都不在乎了,他只要张释与好好的活着,不就是偷了个资料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阿清小时候犯过的事比这严重多的都多了去了,怎么自己偏偏对一个张释与眼里容不得沙子。
什么背叛,哪有那么严重,严重到把人弄成现在这样?
沈务后悔了,他不想让张释与死,就算张释与最终会离开自己,也要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快乐的生活。
“释与,你快好起来吧,我放手……放你走……”
可张释与一个字都不信。
沈务骗了他那么多次,张释与不敢再信他。
小时候,沈务说他是他爸爸,结果转头就不认他。
长大了,沈务说他后悔了,他想当他爸爸了,然后转头就把他糟蹋的体无完肤。
现在,沈务又后悔了,他说他要放手,张释与却只想笑。
沈务这么反复无常阴险毒辣的人,张释与怎么敢信?他就是一只豺狼。
张释与余光瞥了瞥沈务,看他面上的忏悔装的倒是逼真,眼里的痛苦也跟真的一样。
这下又要怎么折磨我呢?张释与想,他已经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了,他的回忆,他的事业,他的尊严,被沈务踩在脚下来回践踏,这次沈务还想从他这里拿到什么?莫非是爱吗?张释与焦点仍停留在那只已经成茧的蚕上。
爱这种东西,自己从来都没有,沈务怎么能夺得过去。
☆、第七十六章 信任
第七十六章信任
沈行东果然出事了。事情来得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沈行东还在坐着当沈董事长的美梦,沈行西却告诉他,生产线瘫痪了。
沈行东暴跳如雷,“你说什么?你那天不是跟我保证过绝对没有问题吗?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沈行西刚接到研发组那边的通知,现在脑子也是蒙的,前言不搭后语地跟沈行东解释,“本来产品已经投入生产了,谁知道生产过程中却出了问题……出来的都是残次品……技术人员说我们手上那份资料……那份资料是假的,里面的参数大量被篡改过,根本不对!”
“你放屁!”沈行东气急败坏地揪住沈行西的领子,“资料是沈务宝贝一样藏起来的,不是有张释与那个傻B我们连拿都拿不到!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大……大哥,会不会我们中了沈务那老狐狸的计了?他和张释与毕竟是父子,他们两个联手对付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大哥!”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沈行东放开沈行西的衣领,脱了力般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完了……我们完了……那些股东投了那么多钱,你我二人的家底也都搭进去了……这下全完了……全完了……”
“大哥!你这么说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沈行西也急了,“我背着我老婆把能套现的钱都投进来了,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你可不能害我!”
“我要是有办法还会在这干坐着吗!?”沈行东抄起手边的杯子啪地砸在地上吼道:“谁知道沈务还会有这么一招?这下咱俩都得完蛋!你还惦记着钱?凭那些股东的背景……等着吃牢饭吧!”
沈行东把脸埋进手臂里使劲揪头发,忽然灵光一现,“不,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剑走偏锋,一招不慎咱俩后半辈子都完了,二弟你可考虑清楚。”
“现在就这么等着我们后半辈子也没指望了!大哥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着你干!”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就……”沈行东对着沈行西耳语道。
沈行西听完之后面露难色,“那可是沈宅,这要是不成功……别说后半辈子,咱这老命都得搭进去……”
“谁让你自己动手了?沈宅的事有人去办,我就问你你干不干吧。”
“干!”沈行西咬牙道,“都是他沈务逼人太甚,怪不得我们!”
……
沈务躺在张释与的床上,侧着身子把张释与抱在怀里。
他方才压着张释与强做了一次,现在把人锁在怀里,心里仍然觉得空落落的。
张释与连每次勃-起时仅有的那点反应都快被消磨没了,沈务通过一遍遍的占有确定张释与还活着,痛苦也愈演愈烈,做-爱成了对两个人的折磨。
布了那么久的局开始收网,不出所料地把沈行东和沈行西两兄弟都困在其中,沈务却没有一点愉悦的感觉,这两条大鱼是用张释与当诱饵网上来的,得不偿失。沈务半生精于算计,这一次却亏大了,把自己以后的幸福都赔了进去。
不值。
“释与,沈行东就要倒了,我却高兴不起来。”沈务下巴抵着张释与的头顶,“代价太大,这笔买卖我赔了。”
“我情愿用他们两个换你还和从前一样,至少你还能和我耍花招,还能气我。”
“释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一次我绝不让你失望。”
沈务说完嘴里发苦,什么“再给一次机会”,张释与从没给过他任何机会,连张释与和他最亲近的时候,都是沈务巴巴地贴上去讨好人家。
张释与和他没有感情的基础,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沈务从前没爱上过谁,他和张采欣是一时兴起,他和过世多年的沈夫人是政治联姻,沈务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遇见了爱情,却这么不容于世,连爱情那一边的那个人都不能接受,或许这不叫爱情,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单恋。
沈务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能永远在一起,就算对方暂时不爱他也没关系,只要人在身边,总有一天人家会接受自己,不是有句话叫日久生情么?
可张释与生的却不是情,是恨。
沈务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张释与却连改正的机会都懒得给他了。
张释与头被迫埋在沈务胸前,呼吸平静。
也许真的瘦到了极限,最近张释与的体重居然稳定了下来,再也没有什么大的起落。他的各项体征不算健康,倒还平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让他很失望。
沈务的话张释与听的一清二楚,他听完之后只觉得沈务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