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就好,可莫要仗着自己的能耐,妄自行事,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
“怎么可能?你不就一直在我的眼里么?”
牧叶态度“激烈”,很不愿意沈澜如此“污蔑”他。
沈澜无奈地点点头,没有再反驳。
两人在被窝里说笑了一阵,牧叶轻轻推了推沈澜,沈澜的手却是越加用力。牧叶再推,沈澜再用力。
幼稚地角力了一阵,沈澜无奈地开口:“怎么了?”
牧叶转过头来,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时候不早了,你该就寝了。”
他眼睛黑亮而柔和,看得沈澜怔愣出神。
牧叶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声音放得更柔:“时候不早了,你就寝好不好?”
沈澜的神色更是怔愣,眼看着就要点头,牧叶心中欢喜,却冷不丁看见沈澜眼底极柔极暖的笑意,正愣神,却听得沈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好!”
“咦?”
牧叶回神,看着搂着自己笑弯了腰的沈澜,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沈澜笑够了,伸手在牧叶头上揉了揉:“好。夜深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呢。”
牧叶脸黑黑地看着沈澜笑意满溢的眼睛,身体稍稍用力,挣出沈澜的怀抱,小心翼翼地出了被窝,拉着沈澜躺下,又细致地替沈澜将被窝掖好,转身在床榻前的炭炉子里又添了好几块炭,这才回身看着沈澜。
“好了,你早点儿睡,我走了。”
沈澜躺在床上,看着牧叶闪身从窗跃出屋子,飘然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榜单字数还差五千,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中午前赶完。。。。。。
☆、第二十八章 出继(一)
齐暄端坐在自己书案前,手中拿了一本书,看似很认真地看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斜斜瞥向右下方。
那里,坐的是沈澜。
沈澜此刻一身锻青色书生袍服,右手提笔,左手捻袖,正认真地练字。
他姿态从容好看,齐暄更是看得痴迷。
左下方同样端坐的穆谙棋看出齐暄的分神,但因着位置的问题,没有看出什么,但这事儿想想也就知道了。
他眸光黯淡,索性也不去看齐暄了,只低头很认真很认真地看书。
这会子算是竹殿学生们休息的时候,做什么随意,授课的先生们也不会在这会儿管束这帮学生。
齐暄忽而回过神来,他局促地翻过一页,模样依旧认真,但那视线,也依旧是飘着的。
因着昨夜与牧叶一起,就寝的时间确实有些晚了,沈澜今日虽然依旧精神,但面容上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
这些痕迹落在齐暄眼里,却是沈澜因着京城传闻烦扰的证据。
想到这里,齐暄心疼的同时,不禁也有些心虚。
那传闻那流言,齐暄可是下了大力气的。
但纵然这样,齐暄还是耐下了性子,等到了下学。
沈澜收拾了东西,想要等齐暄离开了才走。
齐暄是皇子,而他是他的伴读,那齐暄就是沈澜的主子。依着宫里的规矩,主子没有离开之前,没有命令,其他人是不得先行离开的。
但齐暄今日磨磨蹭蹭,愣是将他们这四人留到了最后。
齐暄坐在席子上,转眼看了看穆谙棋和张霆,又看了看在殿外探头探脑的贴身内监,挥手对穆谙棋和张霆道:“你们先去吧,孤与沈慎之有话要说。”
穆谙棋和张霆对视一眼,也不去看沈澜,躬身冲着齐暄行了一礼,退出了殿中。
竹殿内都是席子和几案,沈澜垂手站在齐暄自己位置前,低头等着齐暄说话。
齐暄看着沈澜束发的发冠,沉着性子很稀奇地研究了一阵,见沈澜依旧沉静,没有分毫不耐,心中一恼,想了许久不住措辞不停修饰的话终究还是脱口而出:“慎之,府上若是有事,你可尽管告诉我。”
这话一出,齐暄就后悔了,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沈澜倒是平静,他拱手作揖:“谢殿下关心,只是家中都是琐事,不敢惹殿下分神。”
齐暄脸色更黑了,他大袖一甩:“话我说了,你且记下就是。”
他略略一顿,甩袖离开,独留沈澜站在原地。
整个竹殿竹殿里,立时就只剩下沈澜一人。
沈澜直起身,看着齐暄离开的方向,眼神幽深如渊,周身瞬时一变,直如殿外冷冽的寒风。
他微微一笑,弯身收拾案几,动作娴熟,自有一种韵律。
收拾妥当,他站起,转身,却正看见殿门处站着的牧叶。
见了他,沈澜弯眉轻笑:“我收拾好了,这就回去吧。”
齐暄气冲冲地出了竹殿,便见殿外避风处,站了穆谙棋和张霆,此外更有侍候他们三人的内监。
齐暄脸色依旧黑如涂墨,见了两人也没有什么变化,只冷冷地道:“走吧!”
穆谙棋跟在齐暄身后,眼睑微微低垂,并不说话。
幸好因着齐暄的脸色,众人也都沉默,此刻的穆谙棋倒也正常。
齐暄一路气冲冲地回了建德殿,很不耐地用了膳,就打发穆谙棋和张霆离开。
他自己在殿里生闷气,但也没有想过要将沈澜如何如何。
闷了一会,齐暄扬声唤道:“来人!”
主子心情不佳,建德殿的内监和宫女都不敢稍稍耽搁,急忙涌了进来。
但这么多人,齐暄看着烦,更是冷声道:“张青留下,你们都出去!”
听得这话,众人立时如潮水般退出殿去。
张青,是齐暄身边很是得用的内监。
他垂手躬立,心中忐忑,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没有丝毫差错。
齐暄盯着他,目光冰冷:“你去,告诉他们,沈侍郎府的事,不用再看着了!”
张青闻言,不管心下念头是什么,面上却是干脆地应了声:“是!”
张青站着等了一会儿,齐暄见他眼烦:“等什么!还不下去!”
张青应声,慢慢退下。
待到了殿门边上,正要转身离去,却又听得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罢了,你跟他们说,让沈澜出继沈家七门二房。”
张青躬着身,头更低了,声音也轻了,他道:“是。”
看着张青出了殿,齐暄自己转身进了内室。
内室里,地龙早已燃起,温暖如春。
他来到书案前,磨墨挥毫。
约莫半个时辰后,齐暄才停手。
他转身做到大背椅上,抬手遮住眼睛,似是静眠,却又有喃喃声出口。
那声音极轻极细,只要一个不留神,便消失在耳畔,再不复闻。
“只有我能欺负你。。。。。。”
齐暄今日很是反常,自然就被报到了钟棠宫。
此时的端妃娘娘正端坐在铜镜前,由着宫女姑姑卸下钗鬟,准备午憩。
听闻这事,她唇边低低地勾起一丝弧度,毫不在意。
“嗯,看来皇儿很喜欢这个沈慎之啊。不是说,三个伴读里,皇儿更亲近的,是穆家公子和张家公子么?不成想,这个沈慎之,在皇儿心里,也有点份量呢。。。。。。”
身边的姑姑见端妃娘娘兴致不错,也来凑趣:“殿下重情义,那沈公子到底是与殿下一起长大的呢。”
端妃娘娘就算是因着当年那件落水的事有些不喜,但这么多年看过来,这个沈慎之一向恭谨,为人处事并不张扬,心气也平了。
如今沈澜被满京城的流言包围,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沈澜也就只是一个侍郎府的庶子,身上没有功名,哪儿值得人如此大手笔去算计?
他唯一一个还算有些份量的身份,就是这伴读身份了。
久居后宫的端妃娘娘立时联想,幕后真正想对付的,莫不是皇儿?
这么一想,端妃娘娘那描得细细长长的柳眉都蹙了起来。
“这事儿,你们让人好生查查。”
才刚出了宫,正要回府,却在一间经过的书店门前被人拦了下来。
马二看着拦车的人,连忙拉停了马车,扬声扬声问道:“吴老?你可是有事儿么?”
那吴老满脸皱纹,却带了笑意:“澜少爷可在?”
马车里的沈澜听闻是吴老,想了一想,从马车探出头来,见了吴老,问道:“吴伯,你有事找我?”
吴老见沈澜出面,连忙拱手见礼,道:“澜少爷,我家老爷在书店里,来请澜少爷去见上一见。”
“哦?”沈澜想了想,从马车下来,站在地上,“七叔公寻我?”
吴老点点头,脸上神色更是柔和:“老爷在书店里等澜少爷有些时候了。”
沈澜闻言,笑道:“哦,那定然是七叔公又在这书店里寻着好书了。”
吴老也笑,视线一转,在路上行人身上转了一圈回来:“澜少爷。”
沈澜点头,跟着吴老就进了书店。
这书店门面其实只是一般,但内中藏书却是很杂,书店主人似乎也没有准备靠着这家书店盈利的意思,布置更是极有趣味,声名不显,但却在山野闲人中很受喜爱。
进了门,迎面便是层层堆叠的书架,架子上一卷卷的书籍。这些书籍保存也很是得法,纵使书页有些泛黄,但并不曾有所损漏。
走过层层书架,又有数张书案摆放,书案前都铺有长席,长席上三三两两地坐了人。每人手中,也都拿了一卷卷的书,认真地翻阅。
沈澜的视线在众人中转了一圈,不时与抬眼看他的人点点头,便轻声跨步走到一老翁身侧。
那老翁一身布衣,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很是精神,一双眼睛痴痴地在书籍上梭巡,正看得痴迷。
沈澜没有打扰他,自己转身回到书架里转一圈,再出来,手上也拿了几本书籍。
老翁看了许久,才算是稍稍解了馋,他抬头,望见沈澜,眼睛通透明亮,慈眉里带着善意。
沈澜本来也并没有太过费神,见老翁放下书,也将手上的书放下,抬眼看来。
老翁看了他一眼,起身,示意他跟上。
两人来到角落处,转入屏风,赫然又是一个书案。
老翁在长席上坐下,沈澜也在老翁对面落座。
老翁侧头看他,通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