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淘见些撇了撇嘴,愤愤不平的说道:“两位主子都坐这看吧,苦命的外人,跑腿小书童替你们找去。”
皇帝轻责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乐淘哼了一声道:“都是只会拿好话哄我罢了,先前都只口口声声的说疼我爱我,都是假的,我放才好话都说尽了,哥哥都不肯去找卷宗,没想到爹一句话,哥就乖乖去了,爹不让去,哥又不去了,这我不是外人,不是苦命的跑腿小书童又是什么?”
几句抢白下来,说的火莲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倒让一贯伶牙俐齿的火莲,也头一回吃瘪,只能拿眼瞪她。若不是当着皇帝的面,真想点了她的哑穴拎到一旁暴打一顿。皇帝也干咳不止,几次背着火莲拿眼色制止她,可是乐淘却是连理也不理,只是嘟着嘴,抱怨完了这才顺手拿了一叠状子去了。
留下皇帝和火莲两人,一时间气愤甚为玄妙,火莲想要狡辩一翻,无奈又深知越描越黑的道理,没有绝好的理由,倒不如不说。
皇帝若无其事的拿过一卷卷宗说道:“这是商河县张大柱的案子,就是我们吃瓜时遇见的那个妇人所告的。”
厚厚的卷宗,枯燥繁杂的序述,被告家属,现场证人,凶手刘满谷供词无不清清楚楚,当场拟定秋后问斩,呈送府衙与刑部。火莲看的百思不得其解,按这上面所述,凶手应是被处斩了无疑,可而今又怎么回光明正大的生活在村子里,还娶妻生子?便算被劫了法场,也不外乎亡命天涯哪还得而今的这份平静幸福的生活。
皇帝却是突然呀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火莲不解的看着皇帝,却见皇帝释然一笑道:“十年前,三月大娘娘病重,为与大娘娘祈福,我大赦天下,大娘娘病逝后,又翻出李太后的事来,我下了罪已诏,又大赦天下,一月两赦,而这案子是出在二月份,死刑一赦当为流放三千里,二赦便能归乡服役。若其家境殷实交与官府保释银子,便可归家,娶妻生子又有何难。便算无钱,五年前小娘娘病逝,又大赦天下一次,便怎么也能回家了。”
火莲听了立时讥道:“弄了关天,疑心这个,不放心那个,到最后原来问题是出在你身上。”
皇帝微微苦笑道:“你这张嘴,是越发的不留情面了。”
火莲不服气的说:“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包拯的清廉天下皆知,你却连他都信不过,你要跟我微服出宫,却又拿了自己的令牌,这自是不放心于我了,真不知道你这一人不信的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
皇帝听了倒不气恼,只是微微一叹道:“不然就说称孤道寡帝王家吗,高处不胜寒啊,历朝历代,哪个君王从上往下看,不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可过后呢,能做个中平之帝已是难能,往往便是误国害民的昏君一个。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当年我初登帝位时,还觉得王佑是个被丁谓排挤的能吏呢!再说那些个篡权祸国的权相,哪个不曾是一时之能吏,只是皇帝一味盲目的妄信,才使得他们最后迷失在自己的权力之中。最后酿成各种悲剧,这是他们自己的可悲可恨,更是皇帝不加约束一味妄信的过失。”
火莲不服气的争辩道:“自来士为知已者死,你若给他们全身心的信任,他们便也绝不会负你。而且都如你这般防来防去,没得冷了人心。”
皇帝也不着恼,只是淡然一笑道:“展颢当时能对谁做到全身心的信任?”
火莲一时语塞,二十年前,爹对很多人都能做到,李姡В帐澹路剑褂心前嗣八赖慕苄郑褂惺还吹木懈蔚ㄏ嗾盏纳吵〉苄郑醵髦腔桉弈芴袄返某ィ枷M芤哉约掖逡话俣嗵跞嗣南恃吖厥虬傩盏耐蛎癯虑槭槔椿叫训比ǖ拟肭逍选?墒敲挥谢焕葱闹衅谕某サ拟挠肭逍眩椿焕戳艘怀⊙刚故弦蛔宓穆懦叮苄值乃溃坏玫奶映錾欤阅侵蟮阒皇钦馓斓丶湮闯鸲嬖诘囊桓鲇白樱劣谌硇牡男湃危阍倜挥腥魏我桓鋈丝梢杂涤辛恕N蘼鄱岳願'的遗孀喜鹊,还是患难与共生死同舟驼叔,仰或无论爹吩咐什么,都不问理由去做的钱富,还是当年奉爹之命留在朝庭以期他日再用的陈方,爹都做不到全身心的信任了,就连对隔了二十年意外再次相遇的亲生儿子方旭,爹也做不到了。更不要提自己这个背负着仇人血液原罪的儿子了。想到这里火莲突然有些释然了,爹不能,因为他背负的太多,一身的血债,二十四万弟兄的身家性命。容不得爹有一点的闪失。可对面这个人呢,他背负的岂不更多,一国子民的生计,天下百姓的平安,都是他心中所想,肩上之任。所以注定他不能如平常人一样去拥有喜怒哀乐,对自己所喜所爱可以交出全身心的信任,交出身家性命,可他不能。直到这会火莲才突然有些明白,一身系天下这句话了。
火莲伸手轻轻抚上皇帝肩头轻声说:“我明白了。”
皇帝一笑,轻轻的拍了拍火莲的手背。火莲心头一阵温暖几险掉出泪来。强自忍住,转而去看皇帝手中另一份案档。
☆、戏泼皮钱富显冰山
就在这时,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而后进来了一队全服盛装官员,当先一个绯色罗袍裙、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方心曲领,白绫袜黑皮履。腰上挂着玉佩。另在腰旁挂锦绶。头戴进贤冠。并在冠后簪白笔。手执笏板。皇帝识得正是刑部尚书王静常。其身后分别是刑部
侍郎二员;郎中和员外郎,本部各二员,都官、比部、司门等司各一员。本部郎中和员外郎。
皇帝瞟了众人一眼淡然说道:“王爱卿今日来的好早。”
王静常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他原本正在家中休息,听得刑部的人赶去急报,说有人接了聚福路众多的状纸,而后持了皇上的金牌闯入了案档室内,不敢大意,立时换了朝服匆匆赶来。不意来到此处才见得是皇帝白龙鱼服亲身而至,他的旁边站着那个在皇帝面前红的发紫的余火莲。
此翻进来的这些人品秩都不低,里面的人多数都曾面过圣,当下齐齐的跪了一地山呼万岁。
皇帝虽说心有不郁,但还是命了众人起身。
待众人哺一起身,皇帝便劈头盖脸的问道:“聚福路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众人虽然来时便已然略知今日之事,跟聚福路这个烫手的大山芋有关,此是闻言,还是都是一静,垂眉低目俱都偷眼看向刘静常。
刘静常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臣等略知一二。”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说道:“即是知道,为何熟若无睹,任百姓堪受苦难?!”
刘静常扑通一下又跪倒在地说道:“望圣上明察,聚福路中任何一案都是陈年旧案事牵部路府县四衙,且其中好逸恶劳贪得无厌,不法刁民甚众,其片面之词不足为信。”
皇帝听得心中更怒,啪的一下把手中的乔满谷的那份案档一下子摔到了刘静常的面前,怒道:“那你说,这又是个什么要的刁民所告。”
王静常极少见皇帝发这么大火,当下捡起了那份案档极快的看了一遍,心中想好对词,这才放下了卷宗说道:“此案人证物证犯人当堂供词一应俱全,依大宋刑统审案订罪,又依次报与府路部三衙,最后圣上亲自御笔勾决,何错之有?”
皇帝回视了火莲一眼道:“你说!”
火莲便把先前对皇帝所说的此案疑点一一道来。
王静常听罢仍是不慌不忙的说道:“余大人所说似乎有理,只是宋刑统明令,审案官审案所依的是人证物证犯人供词。而不是审案官的凭空推测与猜想。”
这话说的可谓是半点情面不留了,分明就是当着皇帝的面指责余火莲不过凭着自己的凭空推测猜想,便要推翻宋刑统的明令了。虽说他心中也明白余火莲的这席话,就是为皇帝而代言的,但是这么宋刑统明令的一顶大帽子夺将下来,便是皇帝也没法再说什么了。
皇帝听了眉头略皱,王静常抬出宋刑统这顶大帽子,这么泰山压顶般的惯降下来,也着实让他吃不消,对方依宋刑统而行,也的确没有什么过错,总不能让他说不能依宋刑统而行吧。他知火莲素有急智,当下向火莲看去,让他去驳王静常的话。
火莲冷眼相看,一见皇帝的脸色,便知他是被宋刑统这顶帽子压的犯了难。父子二人目光相对,火莲立知对方心意,当下开口说道:““食而不化,不知变通,审时度势,结以实际,岂非尸位素餐。”
王静常听后脸上变色,说道:“朝庭大事,岂容宵小置言,望圣上亲圣贤门臣,远内庭小人。”
这话分明是说火莲身为从七品护卫,属皇帝内庭之内的下人,不配置言朝庭大事。
皇帝一听这话脸上变色,竟在有人当着他的面说火莲身份低贱,岂是他所能容。正待开言,却不妨火莲已是满脸讥笑的说道:“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王大人您身为圣贤门人,只是怕是尚未读过这些圣贤之言吧!”
一句话直噎的王静常面红耳赤,无言以对,重文轻武,原是宋之一朝特例,以致武官一向被文臣所看不起,这当火莲抬出了孟子之言,倒叫王静常这些时时以圣贤门人自居的文臣驳不得,总不能说自家先贤亚圣所说不对吧,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火莲微微一哂:“若在其位者,善谋其政,国外扬于威,民内安于生,又何容火莲置言。”
王静常只气得险将一口鲜血吐出,一张猪肝般的紫脸,半天才憋出一句:“圣上欲将丧斯文乎?”
火莲讥笑道:“王大人在这冤魂累累,积案如山的刑部之内,张口圣贤,闭口斯文,倒不怕有辱圣贤斯文?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