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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展昭回到那家小店的时候,觉出气氛甚是玄妙,一个个都是神情古怪,却又没人告诉他究竟出了什么事。问了店小二杜芙的房间,便去找杜芙,见杜芙早已收拾的焕然一新,鬼手正在那里絮絮叨叨跟她轻声说着话,倒是把展昭给吓了一跳。
鬼手见他进来,说道:“多谢展少爷了,不过姐姐以后就由我照顾就可以了。”
展昭甚是意外的问道:“姐姐?”
鬼手道:“是的,我姐姐,失散了十五年的姐姐。”
展昭虽觉得不可思议之极,但还是代他们欢喜,说道:“那恭喜你们了。”而后便辞了出去。
这夜鬼手拉着杜芙说到很晚,虽说杜芙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说,鬼手还是觉得自己有很多说不完的话要眼她去说。眼见深夜杜芙犯困,鬼手这才省起让她去睡。待杜芙睡熟,鬼手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又出门去寻小岸。
其实已是月至中天,鬼手轻轻叩门叫道:“小岸,小岸。”
屋内却没有任何的声响,鬼手当然知道,以小岸的武功,若是真的睡着在叫了这么两声以后,自会醒来,可她不应,足见是并未睡着,只是故意不想理自己罢了。
于是反过身来,依着那门,低声说道:“小岸,我今天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鬼手取了酒来,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一小坛二斤的酒喝完,鬼手尚不尽兴,这次索性取了一坛五斤的来。岂料刚拿来,还未开封,已是被人劈手夺去。
不必头去看,鬼手也知道是谁,当下也不去抢,只是坐在那里说道:“小岸,我今天高兴,真的,是高兴,很高兴。我找到了姐姐,我找了十三年,今天我终于找到了她。我喜欢你,喜欢了九年,我一直以为你并不在意我,可今天你生气了,那就是说在你心底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在乎我的是不是?”
小岸冷冷的说:“我只是来告诉你,明天一早上路,别误了赶路。”
鬼手一笑道:“没事的,三两天不睡对我来说都是常事,最长的一次,我在运河里半月连劫了十七艘官船,半月都没有合过眼。”
小岸皱眉道:“你现在是岁数好,再过几年就不行了,也不看看你自己,小小年纪就气血两亏。青姑娘嫁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日后……”
鬼手一把抓了小岸的手说道:“先不说这些,陪我喝酒好吗?”
小岸瞧着他瘦削的身子,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开了酒封,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陪他坐在了那里。
鬼手见了甚是高兴,将那碗酒一气喝干,小岸什么也没说,只是默不做声的把自己碗中的酒也给喝了。
鬼手开口说道:“我三岁那年,家里发了大水,淹了家园,跟爹娘姐姐弟弟一同去讨荒,路上先是卖了姐姐,我又为了跟宗主,把自己给弄丢了,后来被钱右使的妻子幽云坛主给带到了苏州回去开钱庄,从那以后,我就叫她娘,是她把我给养大的。钱右使本来是姓柳的,苏州柳家,本是苏州的首富,家里世代都开有钱庄。那年为了赈灾,宗主银钱不济,钱右使就让自己的妻子就是我娘,带人回家乡开钱庄,又怕别人信不过,就让娘找一个男孩子带回去。因为我娘当初离开苏州时,身怀六甲人尽皆知。柳氏钱庄的名号一打出去,加上我娘又很会筹钱,当年就为宗主筹到了上千万两的白银。到了苏州之后没过多久,娘又带我去了京城,说是给我完婚,我那时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娘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是。后来才知道是柳家家中昔日的一个世交,一个姓王的富商,他们家和当时手握朝庭大权的刘太后家中还有亲。他们听说柳家又东山再起了,就赶来攀亲续旧。因为娘当日曾跟那家里的人指腹为婚定下了娃娃亲。而那一年也正是宗主把总坛安在了汴京城外的时候。钱右使为了本门里面诸多的生意在京城能够顺利扎根,就依了他们的意思,让我跟那家的小姐,就是青姑娘完婚了。因为双方都太小,是以虽然已经完婚,青姑娘却没有跟我回苏州,而是继续留在了京城的她自己的家中。不过完婚没过多久王家也就出事了,原来他们家不知怎么得罪了皇帝,皇帝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所在太后死后,皇帝就开始找他们家人的事。最终治了青姑娘爷爷的罪发配到位崖州,还特别下旨,不准她们家的女孩子进宫,也不许皇室跟他们结亲。”
小岸听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冷气道:“王蒙正?!”
鬼手点头:“就是王蒙正家,他是青姑娘的爷爷。”
小岸又倒了两碗酒,鬼手与小岸各自将酒给喝了。
鬼手喝罢了这碗酒,说道:“其实就凭当年,柳家败落时,我娘拖着六甲之身去京城找他们,他们避而不见,反让家丁羞辱我娘的这件事上,在王家出事后,只要一纸休书就能解决掉这个麻烦的,不过钱右使说王家必竟根深叶茂,而就是虎倒余威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如柳家在苏州一般,因而没让我写休书。后来王家又入了无间道,就更没法再冷不丁的去提这件事情了,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虽说一直以来,无论是在苏州还是在京城我都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眠花宿柳,每天都换一个姑娘,我这么做故然是为了找姐姐,另一个目的也想让王家自己提出仳离,毕竟而今也与王家做了同门,可王家对这件事就是只字不提。当我从宗主那里,知道了你就是当年那个给我送水的人,就更是急于要与青姑娘摆脱关系。因此此次前往苗疆,我故意带上青姑娘,我就是要她看到,我喜欢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你。如果一直以来,是王家不准她仳离,那么现在我把她给带出来,就可以由她自己做主了。可没想到,她还是一直都一言不发,直到今天她才突然发作了起来,不过也好,估计明天好就会给我留下一纸休书把我给休了,到那时,我就自由了,可以娶你了。”
小岸又倒了两碗酒,神情自若的说:“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因而,你是不是自由跟我没关系!”
鬼手歪着着想了一下,说道:“也是,不过就算朋友一场,我自由了,你也该为我庆贺一下吧。”
小岸一笑道:“那就干!”
二人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也没菜下酒,边聊边喝,最后直把那坛五斤的酒给喝了个精光。
鬼手说话大着舌头,东拉西扯的说个不停。
连小岸都觉得自己脑中突突乱跳,却不敢开口,唯恐一个不停意就露了马脚,十五年的卧底生涯,让她深知,一句话说错就有可能要危及生命掉脑袋。就趴在桌子上不让自己开口。
鬼手却以为她睡着了,当下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而后也爬在桌子上去睡了。
一脸铁青的青姑娘站在楼上的房内,一言不发的看着厅中的两人的一切喝酒的情景。
同样没睡的还有张峄,看着和鬼手一同醉倒在厅中姐姐张峄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姐姐说这件事不要自己管,她自己会处理的,可是,姐姐,你就是这样处理的?但终究他没有去把姐姐给弄到屋里来睡,因为夜静店小,距离又近,而小岸和鬼手的声音又不曾刻间的压低,所以鬼手把他们的话也都给听了去。他也是平生第一次知道了这个时刻都像利剑一样发着凌利的寒光的汉子,内心竟也有着这许多的不如意,再者他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不会有一些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如果因为自己的出去说不定会改变些什么。
但事实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天的一早在鬼手的喷嚏声中开始的,他因为喝了酒,再加上夜晚厅中太凉,而他又把身上的披风给了小岸,所以他成功的受了凉。
之后小岸就也醒了,因为她就紧畏在鬼手身边睡的,鬼手这一个喷嚏自然把她也给惊醒了。晃了晃还在发痛的脑袋,回想昨晚的情景,有印象,但有些模糊并不太清楚,于是向鬼手问道:“昨晚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鬼手的酒量远比小岸要大,这时脑子正转的飞快,听小岸问了这么傻乎乎的问题立时说道:“除了答应嫁给我以外,别的没有什么了。”
小岸听了骂道:“我脑子又没被你踢过,怎么会说这样的浑话。”说罢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大声吩咐道:“今天吃了早饭后,一早上路!”再走两步觉出身上不对来,一看,原来除了自己的那一件披风之外,外面还罩了一件披风,却是鬼手的。当下一把扯了下来,掷向了他,骂道:“给你的臭衣服!”而后转身回了房中。
鬼手接了披风,打着喷嚏去了苏州分坛众人歇息的大通房中,指着一众人等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个没良心,就让我在大厅里冻了一夜?!你们却都躲在这里睡大觉。”
众人纷纷嘟嚷:“给你闹得哪还睡的着啊,一夜里防着这个,怕着那个的,再说小岸姑娘挨得你那么近,都快钻你怀里去了,把你给弄回来,你乐意吗?”
鬼手想起方才醒来的情景,的确是紧挨着小岸在那里睡的,唇边划过一抹笑容,而后说道:“总有你们说的,快去吃饭了。”
众人匆匆吃了饭便上路了,虽说多了一个杜芙,但她一路上乖乖的并不多话,倒也没出什么太大的状况。除了鬼手时不时的阵阵咳嗽。一切就和往日没什么分别了。
到了中午一行人匆匆打尖之后,青姑娘让一个苏州分坛的人把一罐子熬好的荡药给鬼手送了过来。
鬼手看着那碗荡药一脸的愁眉苦脸,难以下咽。
青姑娘走来冷冷的说:“怎么?怕有毒?”
鬼手心说:有毒倒是好了,有绿灵在,真可谓百毒不惧,可最怕的就是这碗它就只是一碗寻常治受了风寒的荡药。可手中还是捞了那碗荡药喝了下去。
打过尖之后,一众人等便开始按排船只回京,码头自有无间道内的船只,最好的走法自是由崖州乘船走海路,而后由海口入运河,便可直抵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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