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种种琐事,从细枝末节中可以看出赤司诗织对他的精心呵护,以及他对自家母亲浓厚的思念。
七夜不免想到了她去赤司家做客,赤司诗织每次都笑盈盈与她说长说短,如若己出,渐渐的她的形象在她心中也在朝着母亲那一角色靠拢。
一个多小时的葬礼,七夜却觉得很漫长。她手中拿着赤司家给每位宾客准备的毛巾礼盒和一包盐,走出了会堂。父亲说自己接下来被邀请去丧宴,七夜和继母则自行回家。只是刚走出殡仪馆,七夜便慢慢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母亲,我有点事,可以等会再回去么?”七夜轻声说道。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而继母皱起眉头,显然不同意。
“抱歉,拜托了!我一定在天黑之前回来!”七夜低头祈求。
“那这样吧,”继母叹了口气,“在晚饭前我会派车来接你,记得通讯随时保持畅通。”
“嗯,谢谢。”说完她便转身再次走了进去。
因为在门口耽搁了好些时间,此时宾客几乎已经走光了,就连赤司家主赤司征臣也去了丧宴。七夜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再想去看一眼。
在处理完事物之后,赤司征十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父亲已经前往丧宴,而他则不必再去,只是此时的他完全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母亲离去之后,那个空荡荡的家就只剩下他和几个仆人了。这几天的日程被忙碌事务填满,而此时终于闲下来,心里顿时空空的。
这个世界很奇怪,每个人都知道人会死,可没有人告诉你怎样面对死亡。当朋友、亲人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悲痛欲绝,可没有人告诉你怎样面对他们一个又一个离开自己的痛苦。
陪伴他走过春夏秋冬,从小到大温柔教导他的那个人,终究离他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然而今后他还有千千万万个孤独的日子,他要学会习惯。
天空适时下起了牛毛细雨。
脸颊感受到丝丝凉意,赤司一动不动地站在雨幕中,看着周遭的景色渐渐被雾气笼罩,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念。
以往他总是做着该做的事情,而这一次,就让他任性一回吧。
脸颊上的水珠顺流而下,不知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少爷,不要着凉了,”管家青木适时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站在了他身边,“这几天已经很辛苦了,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
“嗯。”赤司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管家青木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他身旁举着伞。
若说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少爷的,便属他的母亲了,而如今母亲已去,最难过的势必也是少爷。
“青木爷爷,我来吧。”耳畔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青木转头便瞧见七夜正担忧地望着他。
因为经常来家中做客,青木自然也是熟悉七夜的。也许同龄人之间更有话可交流吧,青木默默地想,将那把黑色的伞递交到了她手中。
赤司不言,七夜也不语,只是静静地在一旁为他撑伞,陪着他站在会堂门口。
她望着他的侧脸,苍白的面色中隐匿着悲伤,刚才在众人面前念祭文时还尚且平静。赤司从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可现在七夜却一眼便能感受出他的难过。
她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可以做什么,似乎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无济于事,还不如这样安静的陪伴。
七夜突然想到赤司诗织曾经笑着对她说:“七夜要和小征成为好朋友呢,他啊,总是太孤独了。”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记得似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想法更加坚定了。
她会成为他的好朋友,然后一直陪伴他,让他不再孤独。
雨势越来越大,啪啪打在伞上,雨水顺着伞骨流下,滴成水链。偶有雨滴随风吹进伞下,丝丝冰凉。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氤氲迷蒙间,整个世界好似笼罩在悲伤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七夜感觉双脚发麻时,赤司终于开口:“走吧。”
说完他从七夜手中接过伞,迈出了离开的步伐。
七夜连忙跟了上去,两人朝着殡仪馆外走去,而在停车场处,七夜看到了赤司家的车,还有自家的车,雨刮器一直在运转着,看样子已经因为他们两个孩子的任性而等待许久了。
在分别之时,七夜似乎在巨大的雨声中听到了对方的一声叹息。
还有那句很快便被磅礴大雨声湮灭的“谢谢”。
七夜曾在书中看到过一句话:“死并不是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与之永存。”
赤司诗织虽然已经离他们远去,然而在生活中处处都留下了她的印记。
当弹琴的时候,她回想起对方端着她最爱的红茶走到钢琴边。当跑步时,她会想到对方曾站在不远处,为她加油打气。在品茶、赏花时,总会想到她那温婉的笑容。
在接到庆典音乐会组委会的要求后,七夜毅然决定前往赤司家。
说起来她上一次踏上这个地方还是去参加通夜,开门的是青木管家,对方看到她之后,先是愣住了几秒,随后笑着对她说少爷在家练琴。
七夜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一起走进了主宅。
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七夜环顾四周,发现放置在茶几上的插花没有往常那般精致,而客厅中那一套茶具也不见踪影。相比于之前少了几分生动气息,也少了几分家的温馨。
此次前来她是有跟赤司发短信通知过,也得到了对方的允许。至于理由则是来准备不久后将要登台演出的庆典音乐会,在赤司家比在自家练习效率高。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赤司了。他们的课程时间没有再挨在一起,七夜却很想见他,想看一看在赤司诗织离去之后的他过得好不好。所以才找了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理由,没想到赤司竟然答应了。
跟赤司打招呼之后,她便拿着琴谱走进了琴房。还没开始弹,她便听到从不远处卧室中隐约传来悦耳的小提琴声,悠扬长远,余音绕梁,让人如痴如醉。
感觉比以前拉得更好了呢。七夜默默地想,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努力。
庆典音乐会是一个以音乐比赛获奖者为主的演奏会。七夜之前拿到过不少钢琴比赛的奖项,所以被邀请前去参加。想必赤司也同样收到了邀请函,不过他收到的恐怕是双份——钢琴和小提琴。看他如今在练习小提琴,七夜觉得他应该是选择了以小提琴手的身份前去参加音乐会。
根据濑户老师的建议,七夜在好几首曲子中犹豫,还是打算多准备几首最终将决定权交给老师。
轻柔的圆舞曲,明快的练习曲,还有激昂的进行曲。将所有选择的曲目弹奏了一遍之后,她呼了口气,然后打算喝口水休息一下。
当路过赤司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时,她不免愣住了。
虽然七夜对小提琴了解不多,但这是她为数不多知道的名曲。
得知《爱的忧伤》这首曲,还是源于濑户老师给她讲述的故事。
老师说她曾经教过一个最优秀的学生,有着无人能敌的天赋,因此被母亲严厉指导,并接受着以胜利为主的教育,只为了实现妈妈没有完成的梦想——成为世界级的钢琴家。
《爱的忧伤》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在他11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因为内心的恐惧,从此他在演奏时无法听到钢琴声。
七夜好奇他是如何克服这个困难,重新回到了舞台。
濑户老师笑着说:“因为邂逅了一个女生。”
女生是一个小提琴手,两人约定好在藤和音乐祭典上合奏《爱的忧伤》,然而表演那天女生却意外失约,留他一人在偌大的舞台上,默默地演奏了钢琴版本的《爱的忧伤》。而在这首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中,他终于明白了母亲对他的爱,从而从恐惧中走了出来。
只是后来才知道,女生的失约是因为她被疾病缠身,直到她离开人世,两人也没能一起完成这首爱的忧伤。
七夜将这个动人的故事铭记于心,而如今听到赤司小提琴独奏版《爱的忧伤》,她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待到琴音结束后,她轻轻敲了敲赤司的房门。
“请进。”里面传来赤司温和的男声。
七夜推开门,瞧见他刚将小提琴放在盒子中,抬头似乎有些疑惑地望向她。
“征君也收到了邀请函对么?”她看着赤司朝她点头,斟酌了一会,还是开口道,“你愿意和我合奏么?”
“你是说小提琴和钢琴合奏么?”赤司淡淡地说。
七夜连忙点了点头:“嗯,至于曲目,你觉得刚才你拉的那首如何?”
瞧见赤司陷入沉思,七夜接着说:“唔,没必要现在就答复我,考虑一下吧,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毕竟个人演出比起组合还是要更好一点。”
正当七夜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听到赤司的答复:“我答应你。”
带着一丝欣喜,她眯起眼,朝他笑得明媚。
在分别熟练各自部分之后,七夜意外发现合奏比想象中更加简单。原本便熟悉对方性格的两人,很快就找准了合奏的节拍。
庆典音乐会如期而至。
“紧张么?”在后台等待出场时,赤司偏过头笑着询问七夜。
“稍微有一点点,”七夜舒了口气,“毕竟是第一次合奏。”
“没关系,跟着我的节奏就行。”赤司淡淡地说,而那话语中似乎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让人听后就忍不住相信。
七夜点了点头。说到底这首曲子是小提琴主场,钢琴则是作为伴奏。
看着赤司淡然而又充满自信的脸庞,她心中的胆怯似乎一瞬间消失殆尽。他就如同一束柔和而又不可忽视的光芒,所到之处皆是胜利和荣耀。只需要跟在他身边,似乎无论多远都能抵达。
她这样坚信着。
轮到了他们的节目,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舞台。七夜身着白色小礼服,而赤司则也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