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雪抿著唇,面无血色,如大理石一般严肃,而整个人和白马混为一体,银剑如蛇,蛟马如龙,人如猛虎,左冲右刺,连挑敌十几人,良国的军队才反应过来,大声叫著喊杀了起来!
“杀啊,冲啊!”
双方的士兵混战在一起,千山雪正杀得兴起,只听一声清啸穿云而来,一个身著黑袍的人带著凌厉的杀气转眼间便冲到了他面前,剑如毒蛇吐芯,直刺向千山雪的後心。
“太子小心!”属下的一员大将惊叫道。
千山雪暗喝了一声彩:好剑法!
他倒转身子低俯在以背上躲过这一剑,才抬头,便对上一双灿若星般的眸子,玉一般的容颜上一双剑眉倒竖,如冰样的眸子正恨恨的盯著他,那一身黑色滚金丝线绣飞龙的袍子正是他的独有标志。
一时间,千山雪呆住了,忘记了这是战场,忘记了自己正在浴血奋战,手中的剑停在半空,怔怔地瞧著那人,他逃出来了,他与自己正面交锋,他的眼中含著怒火,想把自己焚烧!
“千山雪,你为国杀敌可真尽力,哼,想不到我会逃走吧,这次,你逃不掉了!”西门决横剑刺来,冷冷地说道。
那剑如流星一般刺著他的心脉,千山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尖已经指向心房,他急忙侧身一偏,而西门决看到他一脸憔悴的样子也忍不住心中一疼,但想起他的背判便下手毫不留情起来,这个家夥如傻了一般不动不避地任他来刺,西门决剑尖一偏滑开一寸,终是避开了要害,两人各让一寸,那剑便刺进了千山雪的肩上,鲜血喷涌而出!
“太子,太子,你怎麽样?”手下的士兵纷纷围了上来,目眦欲裂,要与西门决拼命。
西门决没料到自己的剑有一天会染上最爱的人的鲜血,也愣了片刻,那刺眼的红让他一阵心痛,但最终他没说话,而是拔出剑冷冷地说:“动手啊!”
千山雪示意手下的手退下,他要和他来一个了断!
两个最英俊最尊崇的男子,一个如清风皓月,一个如青山翠柏,在朝阳下临风而立,山风吹起他们的战袍猎猎作响,往日的情义在今天一剑了断,从此,我们是敌人,从此,我们是路人!
千山雪清啸一声,追月剑发出一声兴奋的轻颤声,他猱手执剑,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毫不犹豫的刺著西门决,西门决冷笑一声,反转剑身,马声长嘶,低头避过一剑,竟去刺马腿,千山雪的马通灵性,昂起前蹄避过一剑,带著主人反转身来,与西门决交手。
两人疾如流星,快如闪电,一黑一白,展开了激烈的战斗,西门决一心想将他捉获,而千山雪也是怀著同样的念头,偏偏两人都存了不杀对方之心,因此在外人看来凶险的剑法,其实存了二分情意在内,故相持不下。
两人战得激烈,双方的人马却迅速发生了变化,隐藏在双方军队中的暗影,同时脱众而出,与对方的精锐展开贴身肉搏,那些士兵们也互相混战起来,所谓射人先射马,琉国的主帅深暗这个道理,他命令四个神箭手拉箭,将一张特制的箭拉开,对准对方的帅旗连发一箭,一箭射倒对方的军旗,灭其威风,一箭射向对方的主帅,另一箭则直奔副帅而去。
箭气带风声呼啸而至,主副两帅同时受伤,琉国军心大震,自己的主帅司渚清站在最高处,擂鼓助威,又有先锋挥动旗子,将千山雪教会的阵法进行实地操纵,很快,琉国便占了上风,将良国的军队渐渐逼上山城。
西门决看到事情危机,不敢再恋战,於是痛下杀招,招招逼向人的要害,下手狠辣无比,琉国的将士纷纷咒骂起来,千山雪因肩上负伤,体力不支,一个小心,头发被削去一缕,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应战。
“千山雪,你逃不掉的,我一定要捉到你,你背叛我,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西门决一剑挑著千山雪的下身愤怒地吼叫著。
千山雪本想来个蹬里藏身,不料一只脚没踩稳,狼狈的滚落下马,西门决一看是个好机会,猛地剑脱手,直刺向他的後心,千山雪听呼啸的剑声,心道自己就这样死了吗?
父仇末报,父皇死末守灵,就这样死在情人手里了?也罢,一死万事休,就不必再说谁对谁错了!
但剑并没有刺在他身上,原来他手下的一个副官见势不妙飞身扑上去替他挡了一剑,千山雪很快被自己人救走,西门决见大势已去,策马奔向山顶,因为处於劣势更容易被伏击,因此他要占领至高的位置,以便防守。
千山雪看著他奔驰的身影,脸色苍白地说:“他到了山顶,没有多少粮草,维持不了多久了,先撤退,让人守住山下水源,我们以逸待劳!”
司渚清惊魂末定地抱著他道:“按太子的意思行事,雪,你怎麽样,要不要紧?”
千山雪强笑著安慰道:“四爹爹,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说著便晕了过去。
司渚清大惊:“雪,雪,快叫大夫!”
大夫很快叫来,诊了脉後道:“太子是忧虑过度,血气旺盛再加上没有休息好,才会晕过去的,待老臣开了安神的药,再给太子疗伤,休息几日便无大碍!”
司渚清这才放下心来,命人日夜守护不提,他则亲自守在山下,要把西决困在山上,活活饿死,渴死。
千山雪醒来时已经黄昏,天边的彩霞七彩炫烂,他静静地坐在一块青石上,看著流云舒卷,山岚易变,长久的不说一句话。
西门决厌恶和仇恨的目光一直让他心神不安,而他对自己痛下的杀招又让他莫名的心痛,千山雪苦笑了一声,算了,都已成陌路,成了仇人,你还在这里自作多情干什麽,若再像上次一样走神,死得人可就是你了!
“太子,二皇子有急报送来!”手下的人轻声说道,生怕扰到这个仙人一般的公子。
千山雪这才回过了神,羽儿,不知道他怎麽样了,於是急忙拆开急报,但他越看脸色越差,到了最後竟手也发颤起来。
“太子,是不是二皇子他?”手下的副官担忧地问道,命人呈上一个木质的盒子。“这是二皇子带给你的!”
千山雪脸色剧变,几乎不敢去接那个木质雕花的檀木盒子,正在这时司渚清已经巡营回来,他兴奋地说:“雪,你的计策真妙得紧,西门决他们粮草不多了,我看支持不了多久了。。。。你怎麽了?”
走得近了司渚清才发现千山雪的异样,於是手下的人急忙将事情说了一遍,司渚清看著千山雪紧紧地捏著那封信,几乎要把信揉烂了,皱著眉抢了过来,他看过信的内容时,顿时内心五味阵杂。
信上写的是:
雪兄谨见,弟已经带兵攻破良国皇城,本欲劝降西门群,无奈其强守皇城,十日不得破,弟惊闻父皇驾崩消息,即惊且怒,不惜牺牲全部兵力,全力攻城,於十五日城破,愤恨之余,斩西门群首级,血洗皇宫,西门氏无不存活,一报二爹爹被杀之仇,父皇驾崩之恨。
现将西门群首级呈上,望哥宽心,良国已尽在弟掌握之中,听闻西门决狡猾异常,竟然逃脱,兄万不可念旧情,务请痛下杀手,否则此子获父被杀之事後,必拼命反抗,若被他逃脱,事情危矣!
弟羽即日!
千山雪看完这封信时,心里冰凉一片,西门群被杀了,羽儿血洗了皇宫,西门氏一个不留,如果这个消息被西门决知道。。。。。後果他不敢想象,想起西门决为自己而顶撞父亲,为自己而甘冒生命危险来琉国他就感动不已,现在弟弟却杀了他全家,这血海深仇比当日二爹爹的死犹过之而不已,试想西门决会如何的愤怒?
若是真正的仇敌倒也罢了,但西门决,毕竟对他有不一般的意义,那一年多的日日夜夜,不是轻易可以忘记的,羽儿这麽做,等於两人从此真正的翻目,再也没有一丝商量後退的余地,再相见必是血战,一想到这里,千山雪就感觉自己被绝望所包围。
他失神的坐在那里,慢慢的打开盒子,西门群圆瞪著双眼的道级赫然的出现在盒子里,被石灰包著防腐,千山雪只看了一眼就快速地盖上盒子,心跳加速起来,再也没有勇气看第二眼!
良国离近距离相当,只怕西门决也收到消息了!
正在这时,忽然手下的探子拼命的飞奔过来,喘息著报道:“报,良国的士兵如疯了一般冲下山来,我们,我们抵挡不住。。。请求增援!”
司渚清和千山雪都是面色一变,司渚清皱眉道:“羽这孩子,哎。。。”
千山雪知道哀兵必胜的道理,这些人定是不要了性命,要进行生死之搏了!
“传令,整军,所有的人停止手上的一切事情,全体出战!”千山雪坚定地说。
“是,太子!”
“四爹爹,你在这里守住大营,我去前线击敌!”千山雪命令道,
司渚清知道他怕自己受伤才留在这里的,浓眉一拧道:“你当爹爹老的不中用了吗?前线不能没有我,那些阵法虽是你教的,但到底你不太熟,还是我上好!”说完不顾千山雪的军令冲了出去。
千山雪无法,只得任他去了,又连下了几道命令,这才披上银甲,一晃银剑,飞身上马。
他冲到阵前时,发现良国的士兵个个都赤著上身,露出胸口狼头的刺青,人人面色含悲,喊著号子,发出悲凉的声音,奋不顾身的冲了下来,而琉国的士兵面对强悍的敌人,竟不自觉的生了怯意,步步後退起来。
“三军儿郎听令,敌少我众,敌弱我强,这一仗我军必胜,後退者,斩,杀敌有功者,赏金银,升官职,都给我冲!”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千山雪唯有鼓起斗志,身先士卒,方能带动士气。
果然琉国的士兵听到主帅的命令後,渐渐的稳住了阵脚,开始布阵列兵。
西门决黑色的外袍刷地脱掉,露出精壮的上身,他拿剑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狠戾地说:“父王,你睁开眼看著孩儿为你报仇!”
千山雪鼻子一酸,几乎掉泪,西门决受伤的表情是他从末见过的绝望和後悔,他一定後悔自己没有听西门群的劝告,而放了这只狼,而给自己引来了杀身灭国之祸!
西门决化为一尊杀神,周身升腾著无形的杀气,血红著眼,跃马挺进,如疯了一般冲进阵中心,乱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