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一觉睡醒感觉路线不对,茫然问道:“去哪儿?”
“请你看场电影。”徐知着说道。
蓝田眯起眼睛打量,感觉此人又开始佯装淡定,嘴角一扬,嘲道:“你约我?”
徐知着脸上微红,无奈道:“你就当是吧。”
蓝田满足地笑了笑,知道徐知着只是好心体贴自己最近操劳过度,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电影神马的……蓝田默默祈祷片子不要太烂,否则第一次“约会”就睡死在电影院里,那可就糟糕了。
非周末的下午,放映厅里空荡荡的,只是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有如看堂会。蓝田和徐知着黑灯瞎火地摸进去,片子已经开映了五分多钟。
“没事儿,回去到网上下个片头来看。”蓝田安慰徐知着。
“好的。”徐知着到位置坐下,目光闪亮,仿佛极为期待的模样。
可惜,这年头的国产片品质极其稳定,只有无聊二字可以形容。蓝田一边托着下巴强打精神,一边偷偷欣赏徐知着沉默的侧脸,正看得入神时,四下里猛然一暗。
黑屏了!
不是吧?蓝田嘴角抽搐着东张西望,心想这年头还能撞上一次放映事故也不容易,电影院会不会送爆米花?正在胡思乱想间,眼前的画面一亮雪花闪烁,幕布中间跳过:5、4、3、2、1……的倒记时。
“怎么回事。”蓝田只觉得有趣。
然而倒记时结束,一道白光闪过,蓝田整个北京实验室的学生们排成一行,站在幕布上齐声高喊:老板,我们爱你!
蓝田瞬间坐直了身体。
徐知着微笑地看向他,看着这个素来镇定强大的男人露出孩子一般的无措与茫然。他迅速地看了自己一眼,又马上把视线投回到幕布上。
巨大的影幕上,那些徐知着见过没见过的学生们依次出现,有的巧舌如簧,有的腼腆羞涩,北京的,美国的,正在读的,已经毕业了的……有人甚至拖了全家上阵,懵懂的幼童傻乎乎地挥舞双手说:“蓝老师,加油!”
蓝田下意识地咬住手指,眼前模糊一片。
放映厅里的灯光渐渐亮起来,一行人推推攘攘的从门外走进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谁干的?”蓝田虚张声势地站起来:“赶紧老实交待,谁干的?!搞多久了,都瞒着我。你们这帮臭小子,不务正业……”蓝田激动得语无伦次:“别以为这样子下周的组会我就能饶了你们。张平,你的开题报告什么时候交?苏文远,下周组会,你PPT做好了没有?”
被点到名的臭小子满脸带笑,毫无惧色。
“老板,我们本来打算进来的时候每人拿朵花,可后来想想,你现在没准对求婚有心理阴影。”有人高声叫喊,引起一阵轰笑。
苏文远不知死活地挑衅:“老板,我下周组会的PPT用玫瑰花做背景,可不可以?”
“可以。”蓝田傲然道:“你拿我当背景都可以!”
徐知着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欢声笑语,那里的幸福与他无关,却又有他一分功劳。蓝田被他的学生簇拥着,像一个闪亮的发光体,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时遇见的模样,那个永远都活得特别理直气壮的男人。
果然,徐知着心想,蓝田就应该是这样的。
回去的路上蓝田一直坐在后面,徐知着看不到他的眼睛,心里便开始忐忑。
“其实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过去告诉他们,你最近心情不太好,需要一些鼓励。”
“你那些学生真的很有才,那些视频都是他们自己做的,一段一段录出来,剪到一起。”
“其实你看,他们都很……很喜欢你。我觉得你值了……”
“好吧,电影院的租金是我付的,我就干了这个。”
……
徐知着一路解释,蓝田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徐知着心里的疑问终于在进门后达到了最高点,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不可能啊……蓝田当时表情做不了假,那是真高兴。
“怎么了?”徐知着蓦然有些惶恐。
蓝田退后一步,背靠在门上:“你别过来。”
“为什么?”徐知着走近一步。
蓝田微微抬眸看他:“我一直不敢看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吻你。”蓝田咬住下唇,有些自嘲的笑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在惦记这种事,想得要发疯。”
徐知着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在无边的黑暗中,听到骤然急促的呼吸声,然而,等了许久,直到那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一个吻,极为虔诚地落在他的眉间。
蓝田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徐知着坐在窗边看报纸,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蓦然感到一阵酸楚,在心底隐隐作痛。
“醒了?”徐知着折好报纸,坐到桌边:“粥,油条还有烧卖。”
蓝田低头凝视他,岁月甜腻悠长地从他指间流过,带着美好食物的气息。
那么英俊,那么善良,那么聪明……蓝田近乎绝望地想,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晚上等他回家,早上帮他买饭。
??徐知着疑惑地看着他。
“我去刷牙。”蓝田干巴巴地说道。
蓝田的确是初初见到徐知着就觉得喜欢,但那种喜欢不是源于一见钟情式的情欲萌动,而是人生历练之后对人对已的透彻了解。那个孩子身上拥有一些让他注定会着迷的东西,英俊、沉稳、重情谊、而且极为坚韧。他就像一个老饕看到一盘菜,看着色香味全,想来一定会好吃,所以馋,所以想要把它搬到自己桌上,想要与他发生一点什么。
然而,天长日久,岁月让那些令他着迷的东西凝固成了实质,不再是虚无的主观判断,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带甘美芬芳的经历。那是一颗自己会长大的树,只要给他浇一浇水,他便会对着你微笑。
居然比想象中更美好。
蓝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那双眼中带着热望,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尘埃落定以后,吴总监携“厚礼”找蓝田赔罪。
“这个人,我绝对保证,人格担保一定不会出岔子。”吴总监一脸的悔不当初:“你也知道有些人,是吧,心态不对……搞不清楚状况,把什么都糊里糊涂地搅在一起,就容易炮品不好,整出这种天雷的事儿。所以这位……纯ABC,连他爹都是ABC,黄皮白芯,长得还跟你那位有点像……”
蓝田自嘲道:“我这人炮品也不怎么样,就当是遭报应。”
“别这么说嘛!”吴总监很羞愧,一边从手机里调出照片来给蓝田看。
蓝田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说道:“算了。”
“为什么?别太挑了,你丫找个打炮的比我找男朋友还麻烦……”
“我是说,算了。”蓝田按住下唇,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没心情,现在不想。”
“呃……”Simon吴微微一愣,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
蓝田一言不发,伸出两指定在吴总监的眉心。Simon讪讪然十分不屑地说道:“不想就不想呗……神气什么。我还省事儿了,也就是为你了,为别人……你看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事儿。”
蓝田失笑:“所以啊,专业水平不过关,你看你把我给坑的。”
吴总监横眉立目:“蓝田我跟你说,你死定了!”
蓝田微微笑着,用口型说道:承您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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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直有人问蓝田为什么这么快爱上徐知着,或者……他爱徐知着什么。
其实真正的答案是,他到现在才算爱上了,之前只是:有好感…》动心思…》喜欢…》很喜欢……酱子,其实基本与我们普通人的心路是一样的啊。
刚刚和鱼片讨论人生成功的三要诀,那就是:
1。坚持
2。不要脸
3。坚持不要脸
所以夏明朗和方进甭管怎么混,都是人生赢家,妥妥的。
徐知着虽然是真的点儿背,但关键在于,他还想要点脸。
而陆臻小朋友之所以在如此高附加值的命运面前,偶尔都有点混不好,主要就是丫太要脸了,而后来为什么又开始混得好了,就是因为跟一个死不要脸的混久了,也渐渐忘记什么叫要脸了。
至于陈默,嗯,他的问题在于,丫不知道还有脸。
番外:生如夏花,死如秋叶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
最近我老是会想到这句话,没有理由的,也没有缘由,虽然窗外是春天。我是在陆臻的笔记本上看到这句话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当时,陆臻拿着本子问我喜不喜欢这句话。
我说喜欢。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感觉很美。
然后他笑了。
他觉得我懂了,我能够理解他,所以他高兴。但其实我一点也不懂,我都不知道夏天应该开什么花,荷花吗?不是得春天才开一树花吗?还有秋叶为什么会静美呢?一到秋天,叶子落一地,哗哗地扫,怎么也不静啊?
但这些问题我不会问他,因为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我只要跟着随口一答,他就会高兴,我喜欢看他高兴,他笑眯眯的小样儿特别可爱,神气活现的。
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文化,虽然我可以装有文化,顺着别人的意思说,多半不会露馅。我只正儿八经念到过高中毕业,再后来当兵上军校,就也不怎么上文化课了。但陆臻是个文化人,他什么都懂,他爸爸是大学教授,有大学问的那种人,我特别喜欢听他说他家里的事,特别特别好的一家人,听着就让人高兴。
陆臻后来还带我回家,他爸爸妈妈对我也特别好。
陆臻有一次抱着他爸问我羡慕不,我说不。他鄙视了我。但我是真心的,不羡慕,有什么可羡慕的,差太远了,羡慕都羡慕不来。后来这小子从队长那里打听到我家里的事,追了我三天要道歉,傻乎乎的,我特别喜欢他。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真心对我好,陆臻是真心的,所以他想做什么事儿我都想帮他。
这是我住进总参第三招待所的第三个月,从上个礼拜开始,我一直看着窗外第二颗树,从右边第一个枝子开始数它的叶子,这个游戏让我顺利的渡过了一周。但今天的风特别大,我数不清,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决定跟它说一会儿话,就像小时候玩儿惯的那样。
我叫徐知着,最近遇上一件倒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