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日,即向继岌、崇韬处辞行,匆匆还洛,入诉刘后,刘后亟白唐主,
请早救继岌。唐主闻蜀人请崇韬为帅,已是怀疑,及阅蜀中府库各籍,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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惬意,至此闻刘后言,即召入延嗣,问明底细,延嗣统归咎崇韬,且言蜀库
货财,俱入崇韬父子私囊,惹得唐主怒气上冲,复遣宦官马彦珪,速诣成都,
促崇韬归朝,且面谕道:“崇韬果奉诏班师,不必说了,若迁延跋扈,可与
魏王继岌密谋,早除此患!”彦珪唯唯听命,临行时入见刘后道:“蜀中事
势,忧在朝夕,如有急变,怎能在三千里外,往复禀命呢?”刘后再白唐主,
唐主道:“事出传闻,未知虚实,怎得便令断决!”后不得请,因自草教令,
嘱彦珪付与继岌,令杀崇韬。
崇韬方部署军事,与继岌约期还都。适彦珪至蜀,把刘后教令,出示继
岌,继岌道:“今大军将还,未有衅端,怎可做此负心事?”唐主父子,非
无一隙之明,乃卒为所蒙,以底危亡。彦珪道:“皇后已有密敕,王若不行,
倘被崇韬闻知,我辈无噍类了。”继岌道:“主上并无诏书,徒用皇后手教,
怎能妄杀招讨使?”李从袭等在旁,相向环泣,并捕风捉影,说出许多利害
关系,恐吓继岌,令继岌不敢不从。乃命从袭召崇韬议事,继岌登楼避面,
嘱使心腹将李环,藏着铁锥,俟立阶下。崇韬昂然入都统府,下马升阶,那
李环急步随上,出锥猛击,正中崇韬头颅,霎时间脑浆迸裂,倒毙阶前。
继岌在楼上瞧着,见李环已经得手,亟下楼宣示后教,收诛崇韬子廷诲、
廷信。崇韬左右,统皆窜避,惟掌书记张砺,诣魏王府前抚崇韬尸,恸哭失
声。推官李嵩进语继岌道:“今行军三千里外,未接皇上敕旨,擅杀大将,
若军心一变,归路皆成荆棘了。大王奈何行此危事?”继岌方着急起来,自
述悔意,且向李嵩问计。嵩乃召书吏数人,登楼去梯,伪造敕书,钤盖蜡印,
再行颁示,但言罪止及崇韬父子,不及他人,于是军心略定。适任圜平盗还
军,继岌令他代总军政,乃遣彦珪还报阙廷。唐主再饬继岌还都,且令王衍
入觐,赐他诏书道:“固当裂土而封,必不薄人于险,三辰在上。一言不欺!”
衍奉诏大喜,语母及妻妾道:“幸不失为安乐公!”未必。遂转告继岌,愿
随入洛。继岌正要动身,凑巧孟知祥亦至,遂留部将李仁罕、潘仁嗣、赵廷
隐、张业、武璋、李延厚等,佐知祥守成都。自率大军启程,押同王衍家属,
向东北进发,沿途山高水长,免不得随驿逗留。那时唐主已下诏暴崇韬罪状,
并杀崇韬三子,抄没家资。保大军节度使睦王李存乂,系唐主第五弟,曾娶
崇韬女为妻,宦官欲尽诛崇韬亲党,杜绝后患,乃入奏唐主道:“睦王闻郭
氏诛夷,攘臂称冤,语多怨望。”唐主大怒,竟发兵围存乂第,悉加诛戮。
全然昏愦。伶官景进,又诬称存乂与李继麟通谋。继麟就是朱友谦,任护国
军节度使,常苦伶宦索货,屡拒不与。大军征蜀,曾遣子令德从行。谗人罔
极,借端株连,刚值继麟惧谗入朝,意欲自白心迹,偏唐主已先惑蜚言,待
他入居馆舍,竟嘱令朱守殷,发兵至馆,驱他出徽安门外,一刀杀死,复姓
名为朱友谦,且传诏至继岌军前,令诛令德。继岌尚未出蜀境,才至武连,
遇着敕使,即谕令董璋依敕行事,董璋将令德杀毙。
李绍琛率领后军,与继岌相隔三十里,闻令德被诛,但委董璋,不及自
己,遂怒语诸将道:“国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定策由郭公,战胜由我侪,
至若去逆效顺,与国家协力破梁,实出朱公友谦。今朱、郭皆无罪族灭,我
若归朝,亦必及祸,冤哉冤哉!奈何奈何?”部将焦武等,本由河中拨隶绍
琛,曾随友谦麾下,闻绍琛言,便一齐号哭道:“朱公何罪?阖门受戮!我
辈归即同诛,决不复东行了。”遂同拥绍琛,由剑州西还。绍琛自称西川节
度使,移檄成都,招谕蜀人,有众五万。
继岌闻变,立授任圜为副招讨使,令与董璋率兵数万,追绍琛至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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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琛麾众接战,胜负未分。忽后队纷纷溃乱,另有一彪人马,长驱突入,穿
过绍琛阵内,接应任圜等军,绍琛腹背受敌,那里支持得住,当下拚命杀出,
仅率十余骑奔绵竹。途中被唐军追及,一鼓围住,任你绍琛勇武绝伦,也只
好束手成擒了。看官道后军何来?原来就是新任西川节度使孟知祥。知祥得
绍琛檄文,料他必进窥成都,不如先行出兵,堵截绍琛,可巧绍琛与任圜等
对仗,便乘机夹攻,把绍琛一阵杀败,追擒而归。
当下至汉州犒军,与任圜、董璋,置酒高会,引绍琛槛车至座中,知祥
自酌大卮,递饮绍琛,且与语道:“公身立大功,何患不富贵,乃甘心觅死
么?”绍琛道:“郭公为佐命第一功臣,兵不血刃,手定两川,一旦无罪族
诛,如绍琛等怎能保全?因此不敢还朝。今日杀绍琛,明日恐将及公等了!”
知祥却也心动,但对着大众,不便措词,伏下文王蜀事。只好令任圜等押送
洛阳。绍琛被解至凤翔,由宦官向延嗣赍敕到来,诛死绍琛,复姓名为康延
孝。朱友谦与康延孝,首先叛梁归唐,至此亦相继被戮,可为卖国求荣者戒。
继岌因绍琛变后,恐王衍在途脱逃,特令李继曮发凤翔军,与李严送衍
入洛,得先交卸。继曮等押衍家族,及蜀臣眷属三千人,行至长安,忽接唐
主敕书,止令入都。这事发生的原因,系由邺都作乱,洛阳亦未免惊慌,恐
王衍入都为变,所以将他截留长安,督令西京留守,把他看管。邺都就是魏
州,唐主在魏州即位,因号为邺都。
魏博指挥使杨仁晸,曾率兵戍瓦桥关,逾年受代,当然归邺,偏唐主因
邺都空虚,恐还兵生变,降敕令仁晸留屯贝州。当时邺下谣传,谓郭崇韬杀
死继岌,自王蜀中,因致族灭。或且说继岌被杀,刘皇后归咎唐主,已加弑
逆。邺都留守兴唐尹王正言,年老怕事,急招监军史彦琼入商,彦琼本由伶
人得宠,在邺专恣,藐视将佐,及与正言密议终日,便令人心惶惑,讹言益
甚。
仁晸部兵皇甫晖,因人情不安,遂号召徒众,入劫仁晸道:“主上抚有
天下,都是我魏军百战得来,魏军甲不去体,马不解鞍,约有十余年,今天
子不念旧劳,更加猜忌,远戍逾年,方喜代归,乃去家咫尺,不使相见。今
闻皇后弑逆,京师已乱,将士愿与公俱归。表闻朝廷,若天子万福,兴兵致
讨,似我魏博兵力,亦足拒敌,或更得意外富贵,也未可知,请公不必迟疑!”
仁晸怒道:“这是何言?”晖亦厉色道:“公如不允,祸在目前!”仁晸尚
欲呵叱,已被晖指麾徒众,乱刀交挥,立将仁晸砍死,又欲劫一小校为帅,
仍不见从,并为所杀。
效节指挥使赵在礼闻乱,衣不及带,逾垣出走,晖率众追及,曳在礼足,
示以二首。在礼恐遭毒手,勉强承认。晖等遂奉他为帅,焚掠贝州,南越临
清、永济、馆陶等县,所过剽掠,警报飞达邺都。都巡检使孙铎等,急白史
彦琼,请授甲登城。彦琼尚疑铎有异志,谓俟贼到城,防守未迟。贼竖可杀。
哪知到了黄昏,贼队已到城下,环攻北门,彦琼仓猝召兵,登北门楼拒守。
蓦闻贼众大噪,便即骇散,彦琼单骑奔洛阳。贼拥在礼入邺都,孙铎等拒战
不胜,也即遁去。在礼据住宫城,署皇甫晖、赵进为马步都指挥使,纵兵大
掠。王正言尚莫名其妙,方据案召吏草奏,竟无一至,他遂拍案大呼,家人
入禀道:“贼已入城,焚掠都市,吏皆逃散,公尚呼谁人呢?”正言才惊起
道:“有这等事么?”不是老昏,定是重听。急命家人索马,四觅无着,踌
躇良久,不得已步出府门,走谒在礼,再拜请罪。倒是个急救良方。在礼亦
答拜道:“士卒思归,不得不然,公勿过自卑屈,尽可无虞。”正言涕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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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由在礼送他出城。晖等以邺都无主,即推在礼为魏博留后,在礼出示安
民。闻北京留守张宪家族,留住邺都,即着人慰问,且致书张宪,诱使入党。
宪得书未曾启封,立将使人斩讫,举原书奏闻唐主。
唐主正欲派将往剿,适值史彦琼奔还洛阳,由唐主令他择将。不加彼罪,
反令择将,真是糊涂!彦琼推荐李绍宏,绍宏转荐李绍钦,独刘皇后谓些须
小事,但使李绍荣往办,即足敉平。唐主乃颁敕宋州,令归德节度使李绍荣,
诣邺都招抚,仍使史彦琼监绍荣军。绍荣率兵至邺都,驻扎南门,先遣人入
城,持敕抚谕。赵在礼用羊酒犒师,且罗拜城上道:“将士思家擅归,劳公
代为奏明,如得免死,敢不自新?”遂奉敕遍谕将士。偏彦琼戟手大骂道:
“群死贼!城破万段!”可恨可杀!皇甫晖见彦琼情状,便语众道:“史监
军这般说法,想不得蒙恩赦了!”遂鼓噪拒守,撕坏敕书。绍荣攻城失利,
退至澶州,招集兵马,再行进攻。裨将杨重霸,率数百人,奋勇登城,后面
无人继上,徒落得身首分离,无一生还。
唐主闻报,欲自征邺都,适从马直军士王温等,擅杀军使,闯乱都下,
虽幸得即日捕诛,终究是惊疑不安。看官听着!唐主尝选勇士为亲军,叫作
从马直,亲军生变,心腹已溃,教唐主如何放心自行出征。接连是邢州兵赵
太等,结党四百人,戕官据城,居然自称留后。沧州相继生乱,由小校王景
戡讨平,亦以留后自称,彼此俱自说有理,表闻洛都。唐主命东北面招讨副
使李绍真,往讨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