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还算有些志节。周主颇加怜悯。命左右替他释缚,留在帐后养疴,晖竟
病死。周主昪知扬州无备,令赵弘殷速即进兵,再派韩令坤、白延遇两将,
援应弘殷。弘殷时已抱病,力疾从公,既与韩、白二人会晤,便即引兵去讫。
唐主昪屡接败报,很是惶急,特遣泗州牙将王知朗,奉书周主,情愿求
和。书中自称唐皇帝奉书大周皇帝,请息兵修好,兄事周主,愿岁输货财,
补助军需。周主得书不答,斥归知朗,唐主没法,再遣翰林学士钟谟,工部
侍郎李德明,赍献御药,及金器千两,银器五千两,缯帛二千匹,犒军牛五
百头,酒二千斛,直至寿州城下,奉表称臣。周主命大陈军备,自帐内直达
帐外,两旁统站着赳赳武夫,握刃操兵,非常严肃,然后令唐臣入见。钟谟、
李德明,一入御营,瞧着如许军容,已觉惊惶得很,没奈何趋近御座,见上
面坐着一位威灵显赫的周天子,不由得魂悸魄丧,拜倒案前。正是:
上国耀兵张御幄,外臣投地怵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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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周主如何对付唐使?请看下回便知。
观南唐之不能敌周,说者多归咎于唐主之第知修文,不知经武。实则不然;唐主之误,
误在任用非人耳。五鬼当朝,始终不悟,又加一自命元老之宋齐邱,为五鬼之首领,斥忠
良,进奸佞。贪庸如刘彦贞,第以权奸之称誉,任为统帅,一战即死,坐失藩蓠。皇甫晖、
姚凤等,皆庸碌子。清流关未战即溃,滁州城遇敌成擒,以■茸无能之将士,欲其保守淮
南,固必无是事也。子舆氏有言: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彼淮南之丧师削地,犹得苟延
至十数年,意者其犹为淮南之幸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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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唐孙晟奉使效忠 李景达丧师奔命
却说唐使钟谟、李德明,入谒周主,拜倒座前,战兢兢的自述姓名,说
明来意,并呈上唐主表文,由周主亲自展阅,表中略云:
臣唐主李倣上言:窃闻舍短从长,乃推通理:以小事大,著在格言。伏惟皇帝陛下,
体上帝之姿,膺下武之运,协一千而命世,继八百以卜年。大驾天临,六师雷动,猥以遐
陬之俗,亲为跋扈之行。循省伏深,兢畏无所,岂因薄质,有累蒸人!今则仰望高明,俯
存亿兆,虔将上国,永附天朝,冀诏虎贲而归国,用巡雉堞以回兵。万乘千官,免驰驱于
原隰,地征土贡,常奔走于岁时,质在神明,誓诸天地。别呈贡物,另具清单,伏冀赏纳,
伫望宏慈。谨表!
周主览毕,掷置案上,顾语唐使道:“汝主自谓唐室苗裔,应知礼义,
我太祖奄有中原,及朕嗣位,已经六年有余,汝国只隔一水,从未遣一介修
好,但闻泛海通辽,往来报问,舍华事夷,礼义何在?且汝两人来此,是否
欲说我罢兵,我非愚主,岂汝三寸舌所得说动,今可归语汝主,亟来见朕,
再拜谢过,朕或鉴汝主诚意,许令罢兵,否则朕即进抵金陵,借汝国库资,
作我军犒赏,汝君臣休得后悔呢!”谟与德明,素有口才,至此俱震慑声威,
一语不敢出口,惟有叩头听命,立即辞行。文武都是怕死。周主留住钟谟,
遣还德明。嗣又得广陵捷报,韩令坤、白延遇等,掩入扬州,逐去唐营屯使
贾崇,执住扬州副留守冯延鲁。惟赵弘殷在途遇病,已返滁州云云。周主乃
复命令坤转取泰州。看官听着!广陵就是扬州,从前扬州市中,有一疯人游
行,诟骂市民道:“俟显德三年,当尽杀汝等。”继又改语道:“若不得韩、
白二人,汝等必无遗类。”市民以为疯狂,毫不理睬。哪知周显德三年春季,
果然有周军掩至,周将白延遇先入城中,唐东都营屯使贾崇,不敢抵抗,即
焚去官府民舍,弃城南走。继而韩令坤踵至,饬捕守吏,冯延鲁本为副留守,
一时逃避不及,慌忙削发披缁,匿居僧寺。偏偏有人认识,报知周军,似僧
非僧的冯侍郎,竟被周军寻着,把他牵出,当作猪奴一般,捆缚了去。韩、
白两将,既得延鲁,便禁止杀掠,使民安堵,果如疯人所言。令坤奉周主命,
转取泰州。泰州为杨氏遗族所居,杨溥让位李倣,病死丹阳,子孙徙居泰州,
锢住永宁宫中,断绝交通,甚至男女自为匹偶,蠢若犬豕。唐主昪因江北鏖
兵,恐杨氏子孙,乘势为变。特遣园苑使尹延范,迁置京口,统计杨氏遗男,
尚有六十余人,妇女亦不下数十。延范承唐主密嘱,竟将杨氏男子六十余人,
驱至江滨,一并杀死,仅率妇女渡江,杨氏遂绝。唐主昪反归咎延范,下令
腰斩。延范有口难言,也冤冤枉枉的受了死刑。不得谓之冤枉,恐难偿六十
余人性命!后来唐主泣语左右道:“延范亦成济流亚。魏成济助司马昭刺死
曹髦,旋为司马昭所杀。我非不知他效忠,因恐国人不服,没奈何处他死刑
呢!”遂命抚恤延范家属,毋令失所。国将危亡,尚如此残忍,莫谓李倣优
柔。嗣闻泰州被韩令坤取去,刺史方讷遁归,接连是鄂州长山寨守将陈泽,
为朗州节度使王逵所擒,解献周营。天长制置使耿谦,举城降周,常州、宣
州,又有吴越兵入侵,静海军制置使姚彦洪,投奔吴越,急得李倣心慌意乱,
日夕召入宋齐邱、冯延己等会议军情。齐邱、延己等也是无法,只劝唐主向
辽乞援。唐主不得已遣使北往,行至淮北,被周将截住,搜出蜡书,拘送寿
州御营。
唐廷待援不至,再由冯延己奏请,特派司空孙晟,及礼部尚书王崇质,
赍表如周,愿比两浙、湖南,奉周正朔。晟语延己道:“此行本当属公,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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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受国厚恩,始终当不负先帝,愿代公一行,可和即和,不可和即死。公等
为国大臣,当思主辱臣死的大义,毋再误国!”一士谔谔,但与冯延己相谈,
未免对牛弹琴。延己惭不能答。惟更令工部侍郎李德明,与晟等偕行。晟退
语王崇质道:“君家百口,宜自为谋,我志已定,终不负永陵一抷土,他非
所计了!”永陵即李倣陵。遂草草整了行装,与崇质、德明二人,并及从吏
百名,出都西去。
途次又迭闻败耗,光州兵马都监张延翰降周,刺史张绍弃城遁走,舒州
亦被周军陷没,刺史周宏祚投水自尽,蕲州将李福,为周所诱,杀死知州王
承俊,亦举州降周。唐失各州,叙笔随处不同,可谓化板为活。晟不禁长叹
道:“国事可知,我此行恐不复返了!”仿佛易水荆卿。便兼程前进,直抵
寿州城下,进谒周主。当将表文呈入,大略说是:
朝阳委照,爝火收光,春雷发声,蛰户知令,伏念天祐之后,率土分摧,或跨据江山,
或革迁朝代,皆为司牧,各拯黎元。臣由是克嗣先基,获安江表,诚以瞻乌未定,附凤何
从?今则青云之候,明悬白水之符,斯应仰祈声教,俯被遐方,岂可远动和銮,上劳薄伐!
倘或俯悯下国,许作功臣,则柔远之风,其谁不服!无战之胜,自古独高。别进金千两,
银十万两,罗绮二千匹,宣给军士,伏祈赐纳!
周主且阅且语道:“一纸虚文,又来搪塞,朕岂被汝所欺么?”晟从容
答道:“称臣纳币,并非虚文;况陛下南征不庭,已由敝国谢罪归命,叛即
讨,服即舍,古来圣帝明王,大都如是。望陛下俯纳臣言!”周主又道:“朕
率军南来,岂为这区区金帛?如果欲朕罢兵,速将江北各州县,悉数献朕。
休得迟疑!”晟亦正色道:“江北土地,传自先朝,并非得自大周,且江南
亦奉表称臣,已不啻大周藩服,陛下何勿网开一面,稍假隆恩呢!”周主怒
道:“不必多言,汝国若不割江北,朕决不退师!”随又顾语李德明道:“汝
前来见朕,朕叫汝归语汝主,自来谢罪,今果何如?”德明慌忙叩首,且忆
及延己密嘱,愿献濠、寿、泗、楚、光、海六州,更岁输金帛百万,乞请罢
兵,当下便尽情吐出。周主道:“光州已为朕所得,何劳汝献!此外各州,
朕亦不难即取,惟寿州久抗王师,汝国节度使刘仁赡,颇有能耐,朕却很加
怜惜,汝等可替朕招来!”德明尚未及答,晟已目视德明,似含着一腔怒意。
周主已经瞧透,索性逼晟前去,招降仁赡。晟却慨然请行。
周主遣中使监晟,同至城下,招呼仁赡答话。仁赡在城上拜手,问晟来
意,晟仰语道:“我来周营议和,尚无头绪。君受国恩,切不可开门纳寇,
主上已发兵来援,不日就到了!”也是一个晋解扬。语毕自回,中使入报周
主,周主召晟叱责道:“朕令汝招降仁赡,如何反教他坚守?”晟朗声道:
“臣为唐宰相,好教节度使外叛么?若使大周有此叛臣,未知陛下肯容忍
否?”周主见他理直气壮,倒也不能驳斥,便道:“汝算是淮南忠臣,奈天
意欲亡淮南,汝虽尽忠,亦无益了。”随命晟留居帐后,优礼相待,惟与李
德明、王崇质商议和款,定要南唐献江北地,方准修好。
德明、崇质,不敢力争,但说须归报唐主,当遵谕旨。周主乃遣二人东
还,并付给诏书。略云:
朕擅一百州之富庶,握三十万之甲兵,农战交修,士卒乐用,苟不能恢复内地,申划
边疆,便议班旋,直同戏剧。至于削去尊称,愿输臣节,孙权事魏,萧詧奉周,古也固然,
今则不取。但存帝号,何爽岁寒,倘坚事大之心,必不迫人于险,事资真悫,辞匪枝游。
俟诸郡之悉来,即大军之立罢,言尽于此,更不烦云。苟曰未然,请从兹绝。特谕!
李德明、王崇质两人,得了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