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里打开自己的钱包;抽了一叠一百块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
她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走出了昏暗的弄堂。
走到车子边上的时候;她从车里拿出一瓶依云矿泉水;含了一大口;漱了很久之后;吐到路边上。
顾里也不清楚;胸腔和口腔里这么浓烈的血腥味是来自哪里。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拉开车门坐进去;走了。
我背着包走出公司写字楼的时候;看见了坐在路边黑色雕花铁椅上的崇光。他把外套上的帽子翻起来;盖住自己的头;否则周围路过认出他找他签名的人;很快就可以把楼下变成一个小型书迷见面会。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消失了;留了一抹凄凉的红色挣扎在天际线上;
我张开手;抱着他的头;把他拉向我的怀抱。 当我想靠近他的时候;我才听见了他喉咙里低低的;缓慢而又持续的哭泣声。
他漆黑的头发遮住了年轻偶像的面容;也遮住了他对这个世界巨大的失望。
在离我们三个路灯距离远的街角;简溪提着帮我买的我爱吃的苹果。他站在路灯下;看着我和崇光。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上的那袋苹果丢进了身边的垃圾箱里。
他慢慢的转身走了。
路灯跳了几下;像是快要熄灭的样子;但是几秒种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一整条大街灯火通明; 繁华得让人觉得很幸福。
你知道吗;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一场又一场;永远无休无止的闹剧。
有一天;我们总会在最后的爆炸声里;灰飞烟灭。
Chapter。 14
当顾里翻着白眼再一次对门外叫着:“next”的时候,她
意识到,今天一整个上午,她说出的尖酸刻薄的话,比整个
大学时期对唐宛如说的加起来,乘以二,然后再平方,都还
要多。
她是在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全球人口数量排名第十的巨大
城市里,就找不到一个稍微正常点的助理呢?
在整个上午面试的人里,幼稚顾里问到她对冲泡咖啡了解
多少的时候直接尖叫这嗓门回答“哎哟,我妈说了,那玩意
儿致癌”的怪胎;也有刚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你这把椅
子该换了吧?它比电梯门口的那个垃圾桶还要硬”的络腮胡
男人;也有指着打印机对顾里说“我对空调不是很有研究”
的研究生;也有牵着一条贵宾犬来面试的、穿得像刚从碎纸
机里爬出来的一个“九零后”的非主流,她的眼线画的像要
从眼眶里飞出来一般巨大粗壮,并且浑身缀满了各种长短不
一,粗细不均的蕾丝,脚上还有一双日本十年前流行的脏兮
兮的长袜套,她嚼着口香糖,指着自己脚边的那只贵宾狗,
问顾里:“我能带妖娆上班吗?你知道,它就如同我的生命
~~”顾里看着她张开了口合不拢嘴,难以置信来面试的人会
说出这样的话,“我简直不能相信!你竟然给一只公狗取名
叫‘妖娆’!”当然,还有在顾里无声的杀人目光中,自顾
自低在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办公室里,寂静地翩翩起舞了七分
钟的舞蹈学院的美男子,他的名字叫Karen(……)
而其他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坐下来,第一个问题就是:“
月薪可以超过两万么?你知道,我刚从花旗银行跳槽出来。
”或者“我的叫不太好,公司会给我配车么?”顾里微笑着
回答他们:“哦,并不,我想你们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再招
聘执行董事。”
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我,把商务面试时怪胎们的
诡异行径在电话里惟妙惟肖地给我模拟了一遍,我一边听,
一边对她说:“亲爱的,你赶紧去面试电影学院表演专业,
你太合适了,你可以在李安的《色戒》里,把梁朝伟和汤唯
的角色一起演了。真的。”
“我警告你少给我说风凉话,凭什么宫洺随随便便就可以
找到你这样的助理,你也就算了,他竟然可以找到kitty!”
“顾里!你那句 ‘你也就算了’是什么意思?!”我愤
怒地挂掉了电话。
而当顾里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看到了下一个应聘者的资料
,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有点不可置信地按下电话,让外面的
人进来。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进来的人礼服却又不显得过分奉承地
点了点头,微笑,然后带上门,镇定地走到桌子前站好,对
顾里说:“你好,卧室来应聘助理的蓝诀。”
在整个面试的过程里,顾里对他的好感度飞速地上升着
。当然,这和她那张长得像王力宏一样英俊的脸有着重要的关系
而和顾里的喜出望外完全不同的是,我经历了及其疲惫的一天,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家。
整个白天的时间里,我听着宫洺和kitty计划着如何进行崇光的新闻发布会,如何推进每一个项的进度,如何邀请嘉宾,如何控制预算和赢利。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脸,感受不到他们身上一丝一毫的人情味。
只是在我中途走神的四合,他们两个会从一堆里抬起头,看向我。kitty是复杂的眼神,而宫洺是空洞的眼神。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眶不要发红,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均匀,。我把他们说的一条一条都记在纸上,然后去电脑上敲打出来。
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恍惚而又悲哀地想着,崇光应该埋头睡在医院的白色被子里,蒙着头,没有悲喜的沉睡着。
打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了坐在餐桌上的顾里、neil、唐宛如、还有顾源。他们几个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叫我过去吃饭。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实话,可能比哭还要难看。
我坐到餐桌上,拿起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的,却没有吃一口。
“你没事吧?”唐宛如看着我,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夹菜。
“我没事”我虚弱的说。
“如果你这张脸叫没事的话,那我和顾里看起来就像是刚被人通知比尔盖茨把他所有的财富都留
给了我们两个。”顾源看了看我,耸耸肩膀。
“OK。是我的不对,”顾里放下筷子,“我不该把简溪送你的那只小丑鱼公仔丢进储藏室里,但
是亲爱的,那玩意儿不吉利。”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我扶着额头,觉得有点发热,“我只是……什么?!你把它丢进储藏室
里?我谢谢你顾里!”我的嗓门突然高了八度。
“OK。我确定你没事。”顾源转身盛饭去了。
过了会儿,一碗米饭就放到了我的面前,不过给我的人是简溪,而不是顾源。
我很惊讶:“你也在这儿啊?”
简溪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失落和悲哀,嘻嘻哈哈地和他们一起吃完了晚餐。中途和顾里联手顺利
的逼得唐宛如尖叫起来,并且也和neil合作,气白了顾里的脸。
我没事。
只是吃饭的途中,脑海里不断出现崇光的那张消瘦的脸,还有他用帽子盖住头,坐在马路边上的样子。
吃完晚饭,我和简溪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顾里起身,说她要出去一下。我问她去哪里,她说要回家找一下父亲留下的东西。neil让她看一
看,能不能找到任何与遗嘱,或者失踪的那20%股份的相关的事情。
她穿上意见黑色小外套之后,提着新买的抱抱就和顾源一起出门了。顾源把他的小跑车开了过来
,送顾里回她以前的家。
neil一直在书房里翻东西,好像在找一张唱片。我没有问他,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心情很好
的样子。我本来想问,但是我自己糟糕得像一团屎,根本没有能力去管别人,只能让事情越来越糟
。
顾里出门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雨。巨大的雷声像爆炸在离头顶就三米举例的手榴弹一样,让人
耳鸣头晕。
我靠在简溪的肩膀上,问他今天要不要回去,不回去可以留着这里住。
简溪把手伸过来,将我搂紧,说:“不回去了。我陪你。”
电视上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一个男人绑着双手,用嘴从盘子里直接吃意大利面,看得我快要
窒息了。我拿着遥控器无聊地换台,
电视上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一个男人绑着双手,用嘴从盘子里直接吃意大利面,看得我快要窒息了。我拿着遥控器无聊地换台,中间突然喊道一个介绍癌症肿瘤的科教节目,我的手抖了一下。
简溪站起来,说“我先去洗澡了。”
我点点头然后拿起手机给顾里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带伞。她很快问了消息,说顾源会再送她回来,没事。
我闭着眼睛躺着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就听见neil房间里想起了音乐声,是一首男声的俄罗斯民谣。很轻很轻的沙哑声音,在吉他的伴奏下飘满了整个房间。我像是看见很多很多戴着厚厚皮毛帽子的俄罗斯人,走在暮色降临的大学街道上。他们低着头,谁也不认识谁,匆忙地赶路。
周围还有马车,有高大的光秃秃的白桦树。大学充斥着整个城市,一片让人心碎的白色。
进入十月之后,气温也迅速地下降。
上海没有秋天。往往是夏天一过去,下几场大雨,然后整个城市就开始嗖嗖地冒寒气。冬天迅速地在地上打几个滚,于是一切都变成冷冰冰的样子。
隔着玻璃往外望的时候,我都在怀疑凌晨的时候地面会不会结冰。
窗外的雨带来的寒气,从打开的窗户里涌进来。我走到窗户边上,把窗户关起来,然后缩在窗台上,把脸贴着玻璃往外看。那些街灯,隔着水淋淋的玻璃,像是弄脏的油彩。
我想念南湘。
她整整两个月没有联系我了。她像是突然就离开了我的生命,在我漫长的二十几年里,第一次这么彻底地消失了。
很多时候,我们的人生,就像是电影里配乐的叙事片段。镜头从我们身上一个一个地切过去,然后转了一圈,又切回来。没有对白,没有台词,我拼命沉默地出现在这些被音乐覆盖着镜头里。
我们在同一个时间里,在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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