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俺们小月月想吃雪糕了,待会儿咱们去买,刚吃完饭不能吃,太凉了,会拉肚肚的。”太阳媳妇耐心的哄着女儿。
“娘,不是雪糕,是今天老师开会说,让回家告诉大人赶紧到村委会交溜溜,交的早就给发一个本本。”月月按照老师布置的说给她娘听。
“溜溜?溜溜是什么?”太阳媳妇一副不解的样子,长这么大没听说过什么溜溜啊。
“老师说让你们赶紧交溜溜,老师说的就是溜溜啊。”月月小眼睛往上翻了一下,回忆着白天老师说的话。
听着女儿说溜溜,看着老婆一副迷惑的样子,太阳乐得合不拢嘴,差点从凳子上翻倒过去,“乐什么呢,你知道啊。”太阳媳妇儿有点着急啦。
“哎呀,我们家小月月真是可爱啊。”太阳把身子往前一伸,轻轻摸了一下月月的头,然后对着媳妇说,“咱们月月说的溜溜就是最近村里让交的提留,知道吧,整天就知道吃,都快吃成猪头啦。”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说的是提留啊,哈哈哈哈。”太阳媳妇乐的眼泪都出来啦,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好好好,我明天就去村里把溜溜交上”。
“行,明天我还要去跟着大哥去小方庄杀树,你就去村里交上吧,一共三百六十块吧,家里还有钱吧,不够就去镇上银行取。”太阳嘱咐着他媳妇,说得很轻巧,根本没把这些钱当回事,可是如果放在前几年绝对不是这样。太阳一共兄弟四个,但名字起的最大,他爹没有多少文化,给儿子起名字很简单,说村里面的地有三个用途,种果树的果木地、种林木的林木地、种粮食的田地,按照辈分,应该排到阳字辈,所以分别叫做果阳、林阳、田阳,谁知道后来又生一个儿子,这真让他为难,因为实在想出来土地还有什么别的用途,两口子大眼瞪小眼,谁也想不来,这在这时候老头子抬头看了看天,正好是烈日当空,所以取了太阳这个名字。这几年太阳跟着他几个哥哥到处杀树、卖树,挣了不少钱,所以家里日子过得还算得上富裕。四兄弟当中太阳脑子最活,和木材贩子谈价钱讲条件这样的事情都是他出面,所以三个哥哥都很服他,生意上的事情都任由他做主,他对村里面的人也很好,能照顾的就力所能及的帮助,在村里面口碑很好,一传十,十传百的,附近几个乡镇很多人卖树都找他。为了照顾村里人,平时用工都在本村找,谁家劳力没有事情都爱去他们兄弟的木厂干活,一天二十块钱,中午管一顿饭,有时候还能给包烟抽。
“嗯,家里的钱应该够了,不用取。”太阳媳妇儿说着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你忙吧,我和月月到大门口凉快一会儿。”说着话,太阳拿起桌子上的蒲扇,领着女儿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准备坐下,就看到一帮人正急匆匆得往这里走。
太阳正在疑惑朝自己家走的是什么人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到跟前,借着屋里面照过来的光线,太阳认出这些都是平时跟自己杀树的那些村民。
“大家这么集中,这是准备干啥啊?”太阳不解的问他们。
“四叔在家呢,我们几个都是来找你的。”为首的方正平说道。
“找我?这样吧,咱们到屋里说。”太阳不确定他们找自己什么事情,不过猜着应该是想拿这几天的工钱。
“月月,你先跟奶奶玩儿,待会儿咱们去买雪糕吃,乖乖的在这里玩儿。”太说把月月领到母亲身边,然后和大伙一起往家里走,边走边往屋里喊,“先别洗碗啦,闷壶茶给大家喝。”
“不用麻烦四嫂啦。”“是啊,不用那么麻烦。”“怪不好意思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进屋后,太阳招呼大家坐下,“来,正平,说说,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尽管说。”
“这……你看……”正平支支吾吾,回头看着一起来的其他人,不知道怎么说。
“大老爷们,怎么这么默默唧唧的,你不说我走啦。”看到正平不好意思说话,太阳笑着假装生气。
“说啥呢,都是一家子人,怎么要赶人家走啊,好好说话。来,正平,喝口水。”太阳媳妇端茶过来正好听到太阳说的话。
“我们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四婶子,那个谁,小栓子,你过来倒水。”看着太阳媳妇过来给大家倒水,心眼活泛的正平不再支支吾吾,支使着一起来的小栓子。“四叔啊,那我就直接说啦。”
“说。”
“四叔,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家里的小崽子们都哭哭啼啼的;闹着非逼着要去交提留,不交就不去上学啦。真是着了魔啦。”正平继续说道。
“我们家那个孝子,还跟我绝食,说不交提留,他就不吃饭啦。”小栓子边倒茶边说。
“我知道这个事情,刚才月月也跟我说了这件事,大家是不是要把这几天工钱领回去啊?”太阳刚才的猜测看来没有错。
“是啊,四叔,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大家先结一部分。”正平有些不好意思。
“嗯,不会少大家一分钱的,这点大家放心,我们兄弟几个不是赖账的人,不过最近木材的价格不如前一阵子好,我想着等几天看看行情呢,既然大家这么着急,明天我联系一下买家,不行就先卖一部分。”太阳说话的时候似乎并不着急,突然转过身问了正平一个问题,“村里面的提留说是截止到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吧。”
“那就是还有六七天吧,大家别着急,五天以内,我肯定把钱发到每个人手上,好吧。”
“那就谢谢啦,四叔。”
“谢谢。”
第8章 愁煞穷人
方晨阳家里面已经热闹非常,不少邻居拿着蒲扇在他家院子里劝解着。
“他嫂子啊,也别太着急,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的,想想办法,有困难大家都会帮你的,千万别着急上火的。”
“是啊,着急也没用啊。”
“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啊。”邻居三老太太一边擦着荣华和富贵的眼泪,一边对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胖嫂说。
“老嫂子啊,不是跟谁过不去,你说这个家,自打我嫁过来,没享过一天福,窝囊废方晨阳欺负我,现在两个兔崽子也欺负我,哭着闹着让我去交钱,我到哪里屙啊。这两个臭小子,真是白眼狼!”胖嫂边哭边抹眼泪。
“行啦,别嚷嚷啦,不够丢人的,我去借。”蹲在一旁的晨阳,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起身准备出门。
“借、借、借,我看你找谁去,这几年哪个亲戚没借过,我看谁还借给你。”胖嫂头都没抬,看着那双已经穿了三年,缝满补丁的布鞋从她身边走过。
……
晨阳走出家门并没有走远,脑子里回响着老婆刚才说的话,确实是啊,真不知道该找谁去借啦,这几年给老娘看病,确实已经借遍了亲戚邻居,真是难啊,刚才从家里出来,并没有想着出来借钱,而是看着那么多邻居看着自己,实在觉得丢人,日子过得这么紧,他在村里面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背着手,他慢慢走在村北头的路上,毕竟这条路上人要少一些,他的腰可以稍微直起一点来……
“你给我下来,赶紧下来,你听到没有,快下来。再不下来我打死你。”晨阳突然听到有人叫嚷,停下脚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听到叫嚷,晨阳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前边,善本家的小朋子骑在墙头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
“哼,你不去交钱,我就不下来,每次学校交钱我都是最后一个,同学都笑话我,这回你赶紧去,要不然我就不下来。”小朋子好像有一肚子的怨气。
“我的儿啊,祖宗啊,赶紧下来吧,黑灯瞎火的再摔着你,咱们家可没钱给你看病啊。”善本媳妇一脸无奈,伸手要上去接小朋子下来。
“别管他,摔死拉倒。”善本喘着粗气,喝了一口兰河二曲,对媳妇儿说。
“行啦,整天拎着酒瓶子,喝死算啦。”善本媳妇很看不惯丈夫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喝酒,可她也不敢多说,自己挨打的经历让她这几年有些害怕。“不行,还是去找你大哥说说,再借给点钱,把这关过去。”她支使着善本,善本和善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是关系却不怎么样,前几年老太太过世的时候,丧礼上收了三千块钱,还有几床被单,为着分这些东西两兄弟反目成仇,善才说钱一人一半,被单归他,因为他操办丧礼费了不少心,善本想着哥哥日子过得好,应该照顾自己一下,所以被单应该给自己,两下里各说各话,谁都不让步,中间人不知道怎么调停,干脆回家不管啦。最近这些日子,善才的儿子儿媳都外出打工啦,家里的活不得不找善本帮忙,他也不好拒绝,所以有时间也帮着干着,关系也就没一开始那么僵,稍微热络一点了。不过善本心理清楚大哥是什么人,帮他干了那么多活,从来没给过一瓶酒,上回去他经销店,好说歹说的,五块钱一斤的散酒给便宜了一块钱,想起这些,他无奈的摇着头,又拿起酒瓶子喝了一口,这二曲的瓶子里灌的就是上次打的散酒,看着手里的酒瓶子,再看看墙头上的儿子小朋,他苦笑了一声,沉重的站起来,朝着哥哥善才家走去。
“又没酒喝啦?”善才看着弟弟手里拿着酒瓶子过来,以为他又来打酒喝。
“不是,大哥。”毕竟是求他办事,善本叫了声大哥。
“哦,什么事儿啊?”善才听到大哥这两个字好像感觉怪怪的,很久没有听到善本这么称呼自己啦,今天乍被这么称呼,心里面泛起一丝兄弟情义。
“小朋子,这个臭小子真不让我省心,现在还在墙头跟我玩苦肉计呢,这个兔崽子。”
“什么事情?这小子脾气变大啦!”
“还不是村里面交提留款的事情,现在学校和村委会都成一伙儿的了。”
“让你媳妇儿劝劝小朋,别没事就爬墙头。”善才知道弟弟肯定是跟自己借钱的,但还是不直接说出来,因为他不想借给他。
“是啊,一直劝着呢,谁的都不听,这个犟种,也不知道随谁。”善本想起自己的儿子骂骂咧咧;又好像故意在善才面前这么做。“大哥,你看能不能先借我点,等秋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