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实际困难似乎逐渐表现出来了。不管政府属于何种性质,鲁尔区的居民显然仍将是德国人。如果政府官员是在国际基础上配备的,那么他们和当地居民可能会不断产生摩擦,这些居民实际上将被剥夺管146 理自己事务的权利。然而,假定政府是由德国人组成的,如果他们愿意和德国其余部分重新联合,而且他们是很可能这样做的,那么又怎么能阻止他们呢?这就只剩下了一种主张,即在一个作为德国一部分而由德国人治理的国家里,由一个国际权力机构来经营鲁尔工业,这是一种本身就孕育着许多困难的概念,尤其是这个权力机构是要按照管制委员会的原则办事的话。1946 年10 月22日,贝文宣布英国政府不能接受法国关于使来茵兰和鲁尔区成为独立国家的建议,虽然他认为有可能作出这样的安排,即在停止占领德国其余部分之后,在这两个地区留下一支盟国部队。不管怎样,对俄国人来说,问题一定变得越来越清楚,无论作出什么安排,他们参加伪机会是很少的。
毫无疑问,他们断定人家曾经有意欺骗他们。因此当1947 年3 月外长们在莫斯科开会考虑德国问题时;莫格托夫重复提出一百亿美元赔偿的要求,同时要求废除双占区联合协议。他提出作为回报的仅仅是答应重新考虑建立中央行政管理机构。大概他认为俄国人真正想要的东西,英国人和美国人很可能什么也不答应,因此他把价抬高尔会失去什么。美国人可能准备考虑允许从现有生产品中拨给一定数量作为赔偿,以换取对方同意一个较高的工业水平,他们不打算拿它来换敢波茨坦协定业已规定的经济统一。不管怎样,俄国人正在他们的占领区内取得现有生产品,看来他们从来就不怎么关心工业水平计划中关于决定拆迁什么厂和留下什么厂。他们一定认为在西方重新运交赔偿物资中,他们可能得到的额外物资,还不足以补偿他们在自己占领区内自由行动所可能受到的限制。就西方盟国来说,它们认为自己是被迫采取权宜之计,把西德树立为一个单独的实体,只有在得到比俄国人准备提出的还要具体得多的合作保证作为报答时,才能众弃这个计划。因此,莫斯科会议以僵局告终,当第二年秋天在伦敦继续讨论时,各方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而且在那时,俄国人已采取决定性的步骤,拒绝147 在马歇尔计划中进行合作。管制委员会继续开会,到1948 年3 月为止。委员会有时能够在个别措施上取得一致意见,特别是在具有消极的反纳粹性质的问题上。管制委员会最后一项重要工作是为莫斯科会议准备一份报告。但甚至那份报告也主要是一纸阐述分歧意见的声明。对一些原则问题的协议毫无进展。在许多特殊计划方面,关于币制改革就无法制定一项共同计划。这里的主要障碍显而易见纯粹是有关新币发行的控制问题。美国人在发行军政府马克纸币以后,不准备让纸币印版转入俄国人的自由控制之下,而俄国人也不准备让一个独立的权力机构在他们的占领区内不受限制地进行工作。进一步的障碍不只是盟国间缺乏信任,而是关于建立德国中央机构的整个问题,因为建立某种中央发行银行,几乎是币制改革所不可缺少的前奏,而只要德国仍然分裂成两个或更多个独立部分,推行不相一致的经济政策,这样一个银行就很难发挥作用。俄国人把币制改革看成是社会重新调整的一种手段,西方盟国则将其看作是恢复战前安定的一个途径。由于西部的情况好转,委员会在这方面的失败就越加严重。因为从一方面看,如果要继续进步,币制改革越来越有必要;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单独行动,显然会加深东西德之间的裂痕。拒绝向一个方向移动,反而要越来越不可避免地走向反面。
第六节 “异乎寻常的严寒期”
在战争期间,纳粹政府大量增加公债和货币流通量,但由于严格执行物价和工资冻结措施,阻止了由此而自然引起(在缺乏任何相应的增产情况下)的通货膨胀。结果是货币保持了它的票面价值,却失去了它的通常目的。
占领当局从本国带来了这样的信念,那物价飞涨乃是一桩坏事,要不惜任何代价予以避免。因此他们忠实地维持纳粹的稳定物价政策,虽然他们执行这种政策的权力由于种种原因而被降低了。然而他了却放弃了复杂的组织共同基金和补贴金的措施。这种措施在所有国148 家,包括英国,一向是维持物价稳定所必需的。货币流通量进一步增加,尤其是因为俄国人印发了占领区马克。管制委员会在1946 年5 月同意大量增加税收来吸收一部分多余的货币,但这样做产生了新的赤字,而原来有的赤字却并未消除。在1945—1946年的条件下,工业效率和生产力急剧下降,单位成本因此增加。然而销售价格却受到和其他价格同样的冻结。结果是如果物价管制行之有效,企业就会受到破产的威胁。代之而起的是出现两种物价制度,一种是官价,一种是黑市价格,更经常发生的现象是相当数量的产品并未进入市场,却在以货易货的交易中处理了,或是留待能获取相当利润时抛出。“据一个具有特殊地位能够作出判断的德国人估计,重工业以外的工业产品,现在有百分之三十未列入虽送管制委员会的报表中。”
实际情况是,自从纳粹统治初期以来,德国当局(占领国亦然)曾试图推行一种制度,在这种制度中,经济资源的流动主要是根据官僚机构的命令而不是依靠财政上的吸引力。他们取得的成就竟至使金钱成为无用之物。他们所未曾预见到的是官僚机构的命令也会丧失效力。如果这种情况发生,整个经济生活就会有崩溃的危险,因为一个现代工业社会不能靠以货易货来起作用。大家逐渐明白,一定要想个办法来使货币再次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但是只要意识到币制改革不可避免时,人们当然不会象平时那样去保留现金了。
立即产生的一个后果是。1946 年收获季节后,竟然不可能从农民那里征收到正常的上交农产品。他们如果把产品交给当局,那就只能换到毫无价值的货币。倒不如把东西留在农场里,向城里人换取“动产”,或者用来喂牲口(从而逃避他们所痛恨的屠宰法规),或者囤积起来,直到钞票值了钱再卖。在这种情况下,检查和其他查禁方法只能限制逃避而不能予以杜绝。到1947 年3 月底,美占区内上交的小麦和裸麦,只有正常数量的百分之八十九,大麦只有百分之七十二,燕麦只有百分之五十二。据报道,英占区在1946年10 月有四百五十多起宰牛供应黑市的案件,四百多起用土豆和甜菜非法酿酒的案件。在149 汉堡,黑市几乎和合法营业一样重要。配给证和票证可通过行贿或偷窃手段从食品办事处搞到,并以高价出售。
这就成为进口方面的最大困难。尽管1946 年5 月华盛顿作了安排,整个夏天向德国运送粮食的情况仍然不能令人满意。在世界粮食短缺的情况下要获得必要数量的粮食固然是个问题,而美国海员的罢工又造成了运送的拖延。同意于5 月份供应的粮食,应在9 月份全部运到,但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运来。在这种情况下,10 月14 日把一般粮食消费者的定量标准恢复到一千五百五十卡路里,即使是出于好意也算是一个大胆的行动了。毫不奇怪,从一开始,这一行动就遇到极大的困难,无法兑现。在北莱茵威斯特伐利亚州,10 月底官方所能供应的面包量只是八千五百克而不是一万克,而且没有谷类食物。据说在杜塞尔多夫,甚至比这个标准还低百分之五十,在埃森和米尔海姆只是稍微少欠缺些,而乌珀塔尔送出的一份报告则声称,那里巴有十天见不到面包了。
另外一个大的问题是煤,产量太低,出口占的比例太大。鲁尔区劳动力短缺,矿工的平均年龄为四十三岁,进矿井的新手有百分之五十到六十开了小差。虽然矿工本人有额外配给量,但他们的家属却得不到什么。他们需要花时间去给家里人找吃的,这就很能说明为什么有百分之三十的缺勤率。
此外,他们需要用一笔钱去黑市购买比限价高五倍到十倍的土豆、面包和面粉之类的食物,他们的工资就显得太低了。1946 年9 月的产量停留在1945年12 月的水平上,而五百万吨的库存已经用完。
恶性循环开始了,缺少煤,钢铁工业就不能生产足够的钢,以供应煤矿进行必要修理的需要。1946 年秋,煤的产量大约是每月五百万吨,而西方占领区所定的基本最低需要量是四百二十万吨,出口是介乎一百十三万吨到一百七十四万吨之间。150 要说服其他西欧国家相信下面的情况是不容易的,即它们如果同意给德国留下更多的煤,便有获得德国工厂产品的好处。
这是因为其他西欧国家也都缺煤,没有理由偏爱德国。从德国的长远利益来说,完全断绝对老主顾的供应也非上策。到1946 年9 月为止,煤的分配,包括出口,由盟国管制委员会负责。但就在这个月,俄国人宣布,他们只能把该占领区司令官认为在其需求之外剩余的煤提供出来,于是英国人最后也不为集中储备提供他们的供应量了。然而英占区出产的煤实际上仍继续和美国人、法国人协商分配。根据协议,10 月份出口量削减十万吨,以后从12月到翌年3 月每月减为五十五万吨。1947 年4 月,最后根据可调整的原则达成了协议,保证向西方国家占领区供应合理的最低数量,但出口数字将随生产上升而自动增加。
1946 年10 月,盟国管制委员会决定矿工工资可增加百分之二十,11 月份英占区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煤炭生产委员会,由各有关部门的代表来执行一项决议,即运用一切可行的提高生产的办法,并采用各种能够想得到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