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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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金瓶梅-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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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寻见我的母亲,就是玳安也不到这里,那里去问?他们就往南来,也无处找我。”因此写了一个木牌佳在胸前,是“了空化斋”四个大字。虽到海中,不去安禅听讲,只在各处化斋,以便探取母亲信息。
  那日月娘一行过了海,还隔菩萨的大寺有二日的路,也要探问孝哥的信,使玳安扮作道人,去左近寺庵里化米,好访问信息。那日玳安化斋去了,月娘在一个施主寡妇人家吃斋。天晚了,玳安不见回来,只好借宿在此等玳安来,明日进山。黄昏时候,只见了空披着衲掇进得村来,朝着小玉问讯,只说他是本处的善人女道,要在此化斋,方便投宿。
  这小玉略识几个字,见胸前挂着牌于是“了空化斋”,想赵那一夜假姑子的话来:“说要随到我南海,好歹不肯放空,这厮想是知我们过海,随后赶来了。”慌忙与月娘说知。那了空远远立着,还不曾开言,只听小玉、月娘秃长秃短一顿臭骂,了空不知是那里账,可怜忍气吞声回步而走:“自古道,此处不留人,还有留人处。一个佛国地方,这位女菩萨和这比丘尼们全不学好,就不布施也罢,因何破口伤人?”了空低头去了。诗日:姓名面貌几曾真,真假相疑疏间亲。
  认贼为儿多自误,将仇逐子是何因。
  曾参投抒疑慈母,阳虎招尤误圣人。
  衣钵不逢真骨血,当前错过失金针。
  看官听说,了空母子对面不相认识,难道小玉也不记得孝哥模样?原来七岁上被兵赶散,做了十年沙弥,改头换面,长破了面皮,又经了一场大病,枯黑干瘦的一个小和尚。这月娘也做了尼姑,老了许多,自然对面两不相认。小玉夜里吃了假姑子的亏,白白的被他弄了,一肚子恶气,如何不骂!了空自去投古寺打斋过夜不题。
  天将入夜,玳安回来,化了五升米,说道:“遇着人家斋僧道场,留着吃了三个大油饼,又是一百铜钱。又打探出一个喜信来了。”月娘问道:“甚么喜信?”玳安道:“我问这斋僧的人家说:”有个小师傅名叫了空,可不知南海丛林里有这个名字没有?‘那家道,’有个了空,时常在海中各村里化斋,一个牌子技在胸前,只在这几坐寺里,他又不安单坐禅,说是探问母亲的信。‘这个信是真的了,当初和他南来找娘,他原说要朝南海的。我明早起去把这各村里一问,他既有了招牌,就好找了。“月娘小玉唬了一惊,向玳安道:”今晚来了一个了空,想起那绍兴府假姑子了空来,怕是他妆作化斋又来赶我们的,被我们大骂一顿去了,也是一时性急, 不曾问得明白, 他就去了。那孝哥当初也不是这等一个黑瘦的。“玳安道:”一个人隔了十年多,又剃了头,那里认去?这多是孝哥了。“恼的个月娘一夜没睡,巴不到天明叫玳安各处去找,不题。
  却说了空因找寻不见母亲,不敢投寺安单。白日各处化斋,夜在山岩树下打坐,也不怕狼虫虎豹,发愿今生不得见母,决不还乡。那日走到一坐山崖边,只见一个白衣贫婆在山涧边拆洗破衣。 见了空来, 坐在一株松树根下打坐,便问了空道:“小禅师,你有甚么衣服,脱下来我替你浆洗浆洗。
  我在前庵里住,有个儿子出了家,来此看他,替他拆拆衣服,也是生他一常这些身上垢腻,通洗不净。只有这个涧水,是老母濯垢泉,随甚么破坏直裰,一经了这水,都是光明干净的,又不沾灰泥,又坚壮耐穿,再不得破的。“了空大喜,即忙脱下这件破衲裰来,看了看一片片补得破布铺衬:”一年多不曾离得身子,这些虱虮灰垢都生满了,那得这个女菩萨一片好心,休说替我浆洗,就拆开缝补的几针也就是布施了。脱下来,天又寒冷,没得替换,只得问女菩萨借个针来缝缝也罢。“那白衣婆婆揭开襟底,一个金针送与了空补衲。好个金针!偈曰:不是凡铜顽铁,曾经水火磨成。
  拈来切莫暂停工,绣出鸳鸯交颈。
  最怕一针有错,乱丝积缕难凭。
  穿针九孔要分明,乞巧天孙觑定。
  了空得了金针,将破衲掇取来,放在石边,看见前襟底下一块破布高突突滚将绵絮出来,有些破绽。用针挑起这块布来,抽出些絮子好补。不想揭起破布,露出一个黄纱囊来,不知是甚么物件,用手一捏,沉甸甸圆碌碌,拆开一看,原是一百八颗七宝佛首的数珠。这件破衲裰中,如何有此异宝,才待告诉婆婆,抬头一看,那里有个人影儿。把手内金针,疾忙把珠子缝上,藏在胸前,使金针缝祝起来在濯垢泉取出钵盂,盛出一钵清水,先洗净钵盂,却取第二钵水洗净面上尘土,又取第三钵水一饮而尽,觉五内清凉,尘心病体一时洒落。真是甘露洒心金骨换,醍醐灌顶玉池融。了空披衣托钵,从山涧边来,远远望见一个道人,挑着扁拐蒲团,大踏步走得将近。看着了空从山下过,他却立住了脚,只管细看。等这了空到面前,这道人呵呵大笑,大喝一声道:“你走那里去!”唬得了空只当作截路鏖神,劫僧的外道。睁眼一看,却原来是玳安。怎么也来到这里?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诗日:越水吴山何处寻,主人原不隔前林。
  濯将法水还三宝,收得明珠值万金。
  手拈菩提慈母近,眼看彼岸导师临。
  团圆正好回东土,听取潮音观世音。
  主仆二人一僧一道, 坐在道旁一块盘陀石上, 各人细说别后之苦。玳安说:“大娘为你出家做了尼姑,远来找你。前日说骂了你一顿。原有一个假了空,妆作尼姑,只当你是个假的。”了空大笑道:“我只知一个了空,那知道弄出许多假了空来,果然骂得我没处去想。”又诉说:“被贼掳在山寨,遇着锦屏小姐,放我下山。一路找寻没信,才到南海,不想此处相遇。”真是千言万语一时难荆说话多时,天色晚了,问道:“玳安,还有多少路才到母亲住处?”玳安道:“我听得一家善人斋僧,知道你在这里左近。走了几处俱有信,不知你走到海边村里来。我出来了三日,这山路黑了,又怕有虎,今日回不去,且到寺里宿下,明日走罢。大娘在村里等我的信,不知怎么焦燥哩。”了空道:“前边有一座小净室,一位苦行老和尚,我常来投宿,且去打搅他一斋。”说着话,二人走到门前,只有两口草庵,师徒二人住着,以耕种石田为行,也不参佛念经,每夜打坐不睡。听得狗叫,小沙弥赤着脚来开门,认得是了空,请进来,上绳床坐下。没有夜饭,却是一锅蔓青和些山芋,煮得稀烂。烧得松柴满屋松香,各人吃了两大碗。了空还念了功课,同玳安上单睡了。
  次日才去拜见母亲。正是: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鹅语方知。
  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龙海珠还儿见母 金梅香尽色归空
  诗曰:
  长松林下喜髻头,摩顶堪同古佛游。
  山鸟自鸣秋后月,白云常淡雨前秋。
  因无功力悲伽释,徒有文章笑孔周。
  昏夜漫漫愁未旦,草堂独卧一灯留。
  单表月娘、小玉、老师姑三口儿,在善人王寡妇家住下,闻得玳安说孝哥有信,喜得月娘一夜不曾睡。等到天明,使玳安左近寺院遍找,都有信息,只是找不见。辞了月娘,要过山去远寺里跟寻。月娘说:“我们在这王施主家等你,切不可去远了,等你回来还要过海朝落伽哩。”玳安说:“我知道了。
  这山上净室极多,知道他在那个净室里。一个孤人,那里藏不下他!既然有信,娘也耐心等等。“说毕,佯常去了。等了二日不见回来。月娘常在门首使小玉怅望,不题。
  却说这河南来进香一会的男女,原同月娘搭船过海,内有尼僧四众,两个老的五六十岁,两个小的不上二十五岁,甚是典雅。因过了海,在山下住着,也等顺风要朝落伽,才到大寺里进香还愿,做道场回向仟悔,舶公因人少不肯开船。这些尼僧见月娘一行也是尼僧,走来约月娘同过海去。
  问了问月娘,原是山东东昌府清河县人。月娘问道他是汴京大觉寺的尼僧,也没问姓名来历,约就过了明日,早下船过海。如今有百十众香客才开船,不是一两个人去得的。月娘支了船脚与他,和老师姑急要趁船过海,又等不见玳安回来。到了明日,众人急等月娘开船,没奈何,只得留下小玉在王斋公家里等玳安:“叫他在村里等罢,我随老师父朝了菩萨,也完了心愿,遇顺风不过二日就回到这里了。”说毕,辞了王寡妇,和老师姑胸前挂了香袋数珠,念佛而去。这山下一条小港通潮,进得大洋,望落伽山开去。原来南海周回三百余里,内有观音菩萨正殿,丛林大寺,不是落伽山。这落伽乃菩萨修行的仙地,黑海洋里,风浪极大,这些善人进香还愿,只到了大寺里烧了香疏,就算是志诚了,没有敢进大洋来落伽亲朝菩萨的。这落伽山下,普陀岩、紫竹林、潮音洞,活现的一尊观音,叫得应看得见的。但人虔诚,处处都是实相,也有白鹦哥、五色莲花、宝栏珠树、金碧莲台,如不虔诚,只见一座空山沙岛,几块顽石,又没有寺院,各人带着口粮净水,受饿而回,还有覆舟之恐。困香客多不敢去,只完了进香之名便罢了。月娘一行众人上得船来,只见甘露寺宝公法师挑着锡杖也来赶船。月娘不敢相认,只和这东京女僧们叙起家乡,问了姓名。这年小的,一名莲净,一名梅心,和这两位老师俱是大觉寺出家。因东京四太子废了刘豫,把大觉寺天火烧了,这些尼姑都在外住,各寻净室,因此二尼随众南游。问了月娘,也将出家根因说了一遍。正遇北风,把船抛在港里等风,不题。
  却说玳安遇见了空,主仆二人夜晚不敢独行,宿在山上净室里。次日天明,也不吃早饭,辞了老僧走下山未,往山前王寡妇村来,走到天黑才到得村口,已是点灯时候,只见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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