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安民,皆父名讳一人之力……〃
汤玉麟觉得不对,忙打断:〃等会儿!关外这些事,雨亭,不都是你干的吗?咋又冒出个付明惠来?这付明惠又是哪头大蒜?〃
张作霖白了汤玉麟一眼:〃父名讳就是我。〃
汤玉麟看着张景惠、张作相两人在旁捂着嘴乐,自己又明明没听错,不服气道:〃你咋又叫付明惠啦呢?你看啊,保安队那会儿,你就叫张作霖,多好,受招了,你说官场上都得叫字号,咱就都起了个字号,这不就行了。你当了师长,这又叫付明惠啦!要这些个名儿干啥?!搁我非整蹿笼子不可……〃
张作霖被这大老粗逗得狂笑不止,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边笑边解释道:〃我没叫父名讳!他是我儿子,不能念我名,忌讳……得了,小六子,咱不扯这个了,你就念我名字……念。念!〃
张学良倒没有笑,一本正经地继续念电报稿:〃作霖坐镇关外,拥戴大总统一切举措,保境安民,皆作霖一人之力。今天下底定,中央以护军使虚职相待,亦命移师荒僻。此种排挤手段,施之他人可,施之作霖则不可!盖作霖生长本土,奉天商民深受庇护,一旦移师,必人心浮动,切盼大总统收回成命,以免祸至无日。属下27师师长张作霖。〃
这回,汤玉麟听懂了,脸红红地。等张学良念完,四人齐声喝彩,道:〃好;写得好!不错!行!行!〃
张作霖把儿子叫到眼前,将电报稿拿在手上,像过瘾般的,又念了一遍,道:〃好样的;是我儿子!写得好!你们看,这'坐镇关外……皆作霖一人之功',写得多好!还有这'排挤手段,施之他人可,施之作霖则不可!'啊,写得多好!哈哈……〃
当下,张作霖推开门喊了一嗓子,把在门外转悠的两个秘书吓了一跳。张作霖道:〃这电报马上发给北京袁大总统!告诉你,一个字也不兴改了!〃
张作霖走回办公室,转身对着张学良微笑道:〃嘿……你和你妈啥时候到的?吃了饭了?〃
张学良答道:〃前晌就到了,吃了……爸,我妈跟小弟可想你了。〃
张作霖摆了摆手,道:〃我这不是有重要的事吗,你去告诉你妈,我忙完这事就去看她。〃
张学良应了一声,走出办公室,朝后院走去。张景惠看着张学良的背影,感慨地说:〃小六子这孩子真是出息了。〃
张作相附和道:〃我早就看出来小六子有出息!〃
汤玉麟张口傻笑:〃这小子脑袋瓜子磕了个大口子,还这么好使!哈……〃
张景惠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道:〃雨亭,咱们跟袁世凯这么顶牛,我心里头还是真打拨浪鼓。咱还得多准备几手。不是有句话:狡兔三窟,才叫人拿不住吗!〃
张作霖点头:〃叙五兄说的对,咱先是诚心诚意投靠他袁世凯,如果他不接咱们入伙,咱要想在奉天站住,就非得走下一步了!〃
三人惊奇道:〃哪一步?〃
张作霖吐出几个字:〃找日本人去!〃
张景惠一拍自己的前额,道:〃太对啦!雨亭,我早就想跟你说,满洲谁的势力最大?日本人!有日本撑腰,咱还怕他袁世凯干啥!〃
张作霖看了三人一眼,这是他从北京回来路上,一直反复琢磨的事情,这会儿,终于可以拿出来在台面上讲,他又说:〃明天日本总领事馆一开门我就去,这不是啥体面的事,动静越小越好!就我自个带个会说日本话的秘书去。咱先合计好了,都跟日本说些个……啥玩意儿。〃
张作霖官邸后院,夜晚很是安静,院内听得见树叶摇曳的声音。卢氏端一碗汤药朝东厢房走去。寿母躲在三进院的垂花门处看着卢氏进了东厢房。这会儿,赵氏正在哄张学铭睡觉。卢氏端药进屋,上前道:〃大姐,药煎好了,凉一凉再给孩子喝,这药治风寒可好使了。〃
赵氏忙站了起来,心下甚是感激,忙说:〃打我进你屋就帮我忙活,把你都累坏了。快歇着去吧。〃
卢氏呵呵一笑:〃有啥累的,有啥事就叫我,大姐也歇着吧。〃
说完,卢氏把药放在床边的几案上,又和赵氏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屋子。
寿母躲在垂花门暗处看着卢氏走进西厢房自己的房间后,她蹑足迈过垂花门,来到二进院,朝办公室望去,见张作霖等四人仍在议事。这时张学良从书房出来,朝后院走来。寿母忙退到垂花门暗处,她见张学良进东厢房。张学良走进来,看见赵氏发呆地看着睡觉的二弟,一脸郁闷不快活,他是个再懂事不过的孩子,嗓音清亮地说:〃妈,我爸他们还在商量事,妈别着急啊!〃
张学良说着,上前摸摸睡觉的张学铭,道:〃小弟还挺热的,明天请大夫吧。〃
赵氏点了点头,又说:〃西屋卢夫人熬来药啦,吃了看看好不好……〃 中院张作霖送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三人出中院院门后,返回进后院垂花门。
东厢房内,赵氏与张学良从窗户望见院内发生的情形……张作霖刚进垂花门,寿母拦住他诉说着什么。张作霖听着仍往东厢房这边走,但寿母追着又说了些什么,张作霖就转身走到正房里边去了。
赵氏阴沉着脸坐到炕沿上。张学良只能小心地安慰道:〃妈,我爸待一会儿能过来。〃
赵氏看了张学良一眼:〃你回去睡觉吧。〃
张学良摇了摇头:〃不,我等着跟爸爸唠会儿嗑。〃
赵氏望着窗外,道:〃你爸不会来了。回去睡觉吧。明天你还得去找个学堂上学呢。〃
赵氏站窗前,望见乌云渐渐遮住了月亮。从正房里传出留声机放音乐的声音。她在房内踱步,发现药已经凉了,就抱起张学铭来。张学铭一遍一遍哭嚷:〃不吃、不吃……苦!〃
赵氏压抑住内心的不快,哄道:〃吃了药妈给糖吃,快,喝了。〃
张学铭道:〃不吃、不吃,我嗓子痛!〃
赵氏用食指和中指醮茶水,在张学铭的脖子上的咽喉部位揪了把,张学铭痛地大哭大闹起来,赵氏道:〃嗓子痛妈给你揪两把就不痛啦。你看妈揪了一把就红了,让妈再揪两把,火全出来嗓子就不痛了。〃
张学铭用两只小手捂着脖子,在炕上打着滚哭。孩子的哭声传到院内,夜深人静,孩子的哭声显得特别大。寿母先从正房的西屋出来往东房看。接着张作霖披着衣服也从正房的东屋出来。寿母来到张作霖面前皱着眉说:〃这孩子太闹人啦!老爷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回来又办了一天公事,这觉都睡不好,多伤身子呀……这可咋整!真急死人啦!〃
寿母如此一说,张作霖气愤地冲进东屋。
赵氏正在给张学铭灌汤药,孩子是蹬腿舞手哭闹着。张作霖上去狠打了孩子两巴掌。这突然袭击把赵氏吓了一大跳。药碗落地摔碎,孩子也呆住了!赵氏喊叫起来,把所有积蓄的不满都喊叫出来:〃我的孩子我会管!你干啥打我的孩子!〃
张作霖也感到自己做得过分了,他刚想说什么时卢氏跑了进来。卢氏抱起张学铭,不满地对着张作霖,道:〃孩子有病,你咋还打孩子哪?〃
张作霖嚅嚅道:〃我,我……〃
赵氏眼泪哗哗流个不住,她不想让自己的丈夫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转过头,道:〃你出去!你走!〃
张作霖叹了口气,走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张作霖身着长袍马褂从正房出来往中院走,当他要出垂花门时停步朝东厢房看,正犹豫是否去东厢房时,寿母拿着公文包出来递给张作霖。张作霖接公文包出垂花门。
张作霖来到中院,马秘书迎上来。
张作霖将公文包交给马秘书,道:〃跟我走,去日本总领事馆。〃
两人朝大门外停着的马车走去。
东厢房内,赵氏看见张作霖离去的身影,一颗心彻底凉透了,看着睡觉的张学铭,她怔怔地发呆了好一会儿,决定回新民。于是,装箱子,包包袱,打点行装。
早有使女看见情形不对,跑去告诉卢氏,卢氏急忙走进来,一眼看见收拾好的箱子、包袱,忙问:〃大姐!咋的?你要走?〃
赵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她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委屈,说:〃是,我这就回新民家去。你来,正好,我有件要紧的事要求你……〃
卢氏〃哎呀〃一声,上前握住赵氏的手,劝道:〃你先别求我,我先求求你,你说啥也不能走。你们是老夫老妻啦,他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过两天又好了。大姐呀,我看你的性子太刚烈,这样太伤身子啊!这么个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赵氏拉着卢氏,一起在床边坐下,整了整头绪,摇着头说:〃事情大小都不怕,怕的是一个人的心变了!过了这么多年啦,我还觉不出来?卢夫人,咱姐妹遇上,是个缘分,你心眼儿好,我这才求你,从今往后,小六子这孩子我就交给你带了……一个十二三的小子,没个妈在跟前不行啊!不光要照看他吃穿,往后操心的事多啦!你识文断字儿,往后要多管教他。要是能把小六子当做你亲生的孩子,不管我咋的啦!我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卢氏急道:〃说啥哪?你咋的啦?你能咋的?!新民府又不远,你说来不就来了……〃
这时,张学良过来了,一进屋就问:〃妈,叫我啥事?〃
赵氏道:〃我和你小弟就回新民家去。你在这儿要好好念书……〃
张学良道:〃妈跟小弟回新民单过能行吗?〃
赵氏满腔的离愁别绪,脸上却强作出笑模样:〃能行!街坊邻里都处的挺好的,还有你姜爷爷照看着,妈能过个清静又舒心的日子。你长大了,能懂妈的心思了。〃
张学良低下头:〃我懂。妈……〃
赵氏又嘱咐说:〃我走后,卢夫人答应带着你过,你要听卢夫人的话,到啥时候也不能忘了卢夫人的恩情,记住了?〃
张学良道:〃记住了。〃
赵氏道:〃你当着我的面,给卢夫人跪下叫妈。〃
卢氏在旁吃惊地说:〃这不行!〃
赵氏看见张学良的目光犹豫,当下厉声道:〃跪下,叫妈!〃
张学良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