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女友们急得头顶冒火,以为杨耐梅虎口拔牙,丢了卿卿性命,可杨耐梅却打电话回来,活色生香地告诉她们:“我遇到财神菩萨了,你想象不出他有多斯文,多礼貌,他才不是土匪强盗呢,他就是上海老克腊。”杨耐梅过头话说得早了点,她不知道海水有多深,更不知道狐狸有多狡猾,就在杨耐梅在济南吃好玩好准备起程时,张宗昌拿出了空头支票,数字由她填。杨耐梅心花怒放,填了个吓死人的数字,放下笔,张宗昌再次牵起她的手,半是动情半是威逼地说:“帮我解衣。”
·0·最后的三天,杨耐梅基本就陪着张宗昌在床上度过,原来这家伙是猎艳高手,他玩厌了北方女郎,对来自上海的女星,他一反常态,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新游戏。果然,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床上身体巧盈如小鸟,三天漫长如同三年,不过还是情有所值,杨小姐三天赚了三十年的薪水,回到上海绝口不提三天的暗无天日,轰轰烈烈开拍新片《奇女子》。她自己就是奇女子,上海多少影人等着看她关门歇业,她却东山再起,同时购买洋楼豪宅高级轿车,添雇了男仆与女佣,养起了骏马和狼狗,一派豪门富婆的做派。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王吉亭,自然,王吉亭也早有所察觉。他忍了多日,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也是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
那天杨耐梅的豪宅曲尽人散,王吉亭留下来,空旷的客厅里只有这一对心猿意马、同床异梦的男女。两人面面相觑,再难找到共同的话题,王吉亭坐了片刻,起身到房间去睡觉。杨耐梅叫住了他:“从今晚起,你不能再睡这里。”王吉亭说:“行,自从你去了张宗昌那里,我就等着你说这句话,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要我走,行,不能打发我就像打发要饭的。告诉你,我王吉亭现在虽说日头往西,好歹也演过《火烧红莲寺》里的甘瘤子。”杨耐梅说:“那你想怎么样?”王吉亭说:“你客气一点,我也给你面子,我本是上海滩流氓,大不了,再回头做流氓。”杨耐梅不耐烦起来:“我问你,你想怎么样?”王吉亭说:“你走,把这房子给我,我们好合好散。”
杨耐梅不说话,她后来不声不响把房子让给了王吉亭,她红得如同火上浇油,她相信傍上张宗昌,她无所不能。
香港街头的丐妇
“人能不如命运”,这句俗话一针见血。杨耐梅再能,也能不过命运。有声片的崛起,给国语不好的杨耐梅和王吉亭致命打击,事业失败无以谋生,让一对男女走上同一条路:吸毒与豪赌。犹如雪上加霜,两个人先后败光家产生活难以为继,年过三十的杨耐梅不得不考虑退路,趁着还有点徐娘半老,她嫁给了孙中山同僚陈少白之子陈君景。
陈君景清秀脱俗风度翩翩,曾经留学美国,获经济学硕士学位。杨耐梅在朋友婚礼上与他一见钟情。第二天,陈君景就持一枝玫瑰花来访她,杨耐梅接过那枝玫瑰,感动得声泪俱下,她觉得自己久经欢场,身体已脏,不配与纯情书生陈君景相爱。她说:“你送我玫瑰,你好好想过没有?”陈君景点点头,向她露出略带羞怯的微笑:“我来的时候都想好了,我想了好几天了,我决定送你玫瑰花。”杨耐梅说:“我的过去,你都知道吗?”陈君景说:“你是大明星,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没事,我是从美国回来的,不会计较那些,你放心好了。”杨耐梅仍然不放心,说:“即便你不计较,你家里人也会有看法的。”陈君景说:“没关系,我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过我的,他们无权干涉。”杨耐梅抱着陈君景再度痛哭,几天后她与陈君景悄悄举办了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婚礼。但是陈家仍然知道了这件事,派人上门要将陈君景劝回,陈君景不为所动,但是陈家人不断上门,烦不胜烦的陈君景带着杨耐梅搬到了香港。
那是一段令杨耐梅痴情难忘的恩爱岁月,陈君景在外工作挣钱养家,杨耐梅谢绝一切新朋老友,布衣素颜在家伺候丈夫。她最拿手的就是做菜,会做湘菜和川菜,从前和王吉亭一起生活时,她常常下厨露一手,招待那些狐朋狗友。现在,她精心钻研厨艺,只为一个人——最亲密的爱人陈君景。陈君景也挺满足,只要有空就闭门不出,在家陪伴杨耐梅,风风火火打拼了那么多年,似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最后遇上最爱她的爱人陈君景,她才觉得一生没有虚度。这样幸福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
十年后的一九五六年,生意失败的陈君景与杨耐梅劳燕分飞。尽管杨耐梅哭过闹过,但是陈君景去意已决,两人只得离婚。这时候杨耐梅只身一人在香港,年老色衰一无所有,在矛盾了许久之后,她最终耐不过饥饿,以破围巾遮住颜面,上街乞讨。为防止有人认出,她绝不在闹市区出现,并且不管天气多么炎热,她从不除去遮面的破围巾。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大半年,竟然无一人认出。也许她从前那些红尘往事早已被人淡忘,这里是香港,又不是上海,何况沪港两地阻隔多年,谁还记得几十年前上海滩那些风花雪月?有一天拄着拐杖的她讨了一上午,吃饱喝足,并且得到一个文雅先生给的面包,连晚饭也解决了,她十分高兴,准备早点回到山坡上那个棚屋休息,毕竟年纪大了,有点累,她坐在一处花坛旁打算歇一会儿。天气实在太热,她看看四周无人,解开围巾打算就着水池里的喷泉洗个脸,就在她刚刚弯下腰面对着晃动的水面时,水里同时映出一个人影,她抬头一看,惊呆了,就是刚才给她面包的那个老先生,原来他一直在跟踪她,并且终于发现了她的庐山真面目。她慢慢地包上围巾,老先生阻止了她,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老上海红极一时的大明星杨耐梅。”她站起来要走:“你认错人了。”老先生大声说:“不,我没有认错,你的电影我全看过,你再化妆打扮我也认得出来,你就是杨耐梅,杨耐梅!”更多的人围上来,香港无处不在的记者也围上来,杨耐梅就像几十年前在上海拍电影时那样,她再一次曝光在镁光灯下。
在台北,一脸沧桑的杨耐梅在台湾的女儿看到妈妈在香港做了乞丐,泪水涌流,将她接到台北共同生活。五年后,她病逝于台北。临死前,她喃喃地说:“余终想前事,如春梦一场。”而这个时候,当年的上海小开王吉亭,也早在三年前就潦倒而亡。
2。飘零的叶子,秋天的心
叶秋心
飘零的叶子,秋天的心
叶秋心:飘零的叶子,秋天的心花样年华·0··0·独立旅长的掌中宝
当红明星叶秋心楚楚动人叶秋心生于湖北黄冈一个叫仓埠的小镇,因为靠近汉口,所以少女时代就迷上了电影。汉口、汉阳每有新片上映,叶秋心总会第一个赶到,并且连看几场。几年后,汉口也像上海滩那样冒出了几家电影公司,叶秋心从报上看到消息,尖叫起来,把兄弟姐妹吓得不轻。大家得知原因后,都支持她前去应聘,高挑的身材,甜美的长相,再加上对电影如痴似狂的热爱,几家公司都录用了她。叶秋心不知该选哪家,有一家马上开拍《什刹海》,并让她来演女二号,毫无疑问,叶秋心就选中了这一家。
《什刹海》上映后,武汉三镇都知道仓埠有个美女,她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叶秋心,飘零的叶子秋天的心。这名字太诗意也太文艺了,就像仓埠小镇这个文弱的少女叶秋心。从此叶秋心就失去了自由,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上门来围着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更有汉口的粉丝登门拜访索取签名。终于有一天,一个着军装的传令兵带着两个挑夫来到叶家,他是武汉某独立旅旅长万倚吾的贴身警卫,两个挑夫挑着绫罗绸缎金银财宝,传令兵递上万旅长的名片,叶家父母立马喜上眉梢。人一走,叶秋心当下黑了脸:“妈,你收下这些彩礼,你想办法找人嫁他啊,我是不可能和这种人在一起的。万倚吾,武汉三镇谁不知道啊,大太太小老婆好几房。”叶母当即笑起来:“你傻呀,你到底想嫁什么样的人?街坊邻居兜,这旅长马上要提拔当师长了,这种人不嫁你要嫁什么样的人?”叶秋心说:“妈,你这么糊涂,我嫁过去,就是妾呀!”叶母紧贴着女儿坐下来,哄劝说:“这还要妈劝你吗,咱家虽说有两个钱,可也就是个小康人家吧,你不想想,傍上这个大人物,那可不得了啊!你看看人家这见面礼,吓死人的,做小妾有什么?又不是做娼,就是做娼,现在人也是笑贫不笑娼呢。”
叶秋心气得一夜未眠,第二天去汉口看电影解闷,正欲出门,一辆小轿车停在自家门前,万倚吾旅长威风八面地出现在叶秋心面前:“叶小姐,我是万倚吾,久闻小姐芳名,今朝一睹芳容,实属三生有幸。”叶秋心抬眼一看,惊呆了,万倚吾原来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身材高大挺拔,与她想象中粗鲁的样子相差甚远,令她有一见倾心之感。在叶家略坐片刻,叶秋心坐着万旅长的专车来到万府,几乎从进入室内那一刻开始,万旅长的痴情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其实那天叶秋心的衣着很简单,就是一件碎花布旗袍,乌黑的头发随随便便挽在脑后。万倚吾看着她,痴痴地说:“和《什刹海》中的那个美女一模一样,是她走下银幕了。我也是黄冈人,真没有想到,我们黄冈仓埠小镇,也能出上海大明星。”叶秋心并不害怕,回复他说:“旅长,你说错了,我只是小演员,不是什么大明星。”万倚吾说:“不,在我眼里,你一点不比上海滩上那些大明星差。”那天万倚吾喝了很多酒,然后突然伸手抱住了娇小玲珑的叶秋心。叶秋心吓得缩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而万倚吾却不声不响地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用粗大的手抚摸着叶秋心细腻的手臂,然后将脸凑近她,说:“小叶,嫁给我,嫁给我。”
叶秋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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