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折磨文俊一夜没睡好,正在无计可施,事情有了转机:第二天清早,中学突然来了通知,提前开学了。终于被营救出来,文俊欢呼雀跃。
邻居们跟郭金兰闲唠嗑,听说青苞米在省城卖了高价,挺意外的。有的老娘们活心了,让家里的老爷们赶紧把自家园田地的青苞米掰下来卖掉,都挺困难的,换点零花钱,宽绰宽绰。那些老爷们就冒冒失失去了省城。。。。。。
结果不太妙,市场青苞米又掉价了,最好的才卖五分钱一穗,次的二分钱。一个叫杨勤劳的汉子才卖两三块钱,扣除路费和饭钱,到家后只剩下两毛钱,简直是狼母猪逛公园——白溜达一趟,还误了一天工。
媳妇早已打了二两酒在家候着,准备犒赏有功之臣,当她从丈夫手里接过那张轻飘飘的两毛钱纸票时,差点哭了:“当家的,这。。。。。。这不是真的吧!”
这个莽汉白白劳动一回,成了“杨白劳”。不过,他好歹剩下两毛钱,不算最可笑,“武大吃“就更有意思了。武大吃原名武大池,三十多岁,膀大腰圆,干活有力气,像头牤牛,但也能吃。据说在生产队干活,吃贴晌,他一顿能吃四斤大年糕。如果喝苞米茬子粥,他托着碗底在嘴边来回转两圈,碗里基本没粥了,一顿能喝七碗。
武大吃卖完青苞米,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平时挺仔细的,没敢奢侈,就买点零嘴,可惜不解饿;实在坚持不住了,就买了一斤油饼,结果没吃饱。他巴巴嘴,油饼的滋味太诱人了,就又买一斤吃了。这时,他手里只剩下可怜的四毛钱,回来的火车票是六毛钱,路费不够,就跟同伴借了两毛钱,透支了。
媳妇得知事情经过,气得直拍大腿:“你这个贪吃的大猪,一百穗青苞米只换了一顿油饼,还是你被窝里放屁——独吞的!你这个没心没肺的饭桶,咋不想想老婆孩子在家喝稀粥呢?那油饼你就咽得下去?拿不回来钱就够丢人的,还拉了两毛钱的饥荒。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她哭了。
武大吃也气得直跺脚:“媳妇,这不是我无能,是城里人太他妈的狡猾了!本来是一毛五分钱一穗,可他们就是耗着,干脆不买,苞米就掉到三五分钱。哪儿有这么干的?这回我算看透城里人了,就是装有钱,一肚子鬼心眼儿,贼他妈的坏!”
这位莽汉不懂得市场价值规律,看不出商品“供过于求”,便把城里人骂得狗血喷头。文俊等伙伴知道后捧腹不已,差点笑死。
“乡亲们哪!你们咋就这么实在呢?”
“武大吃,真能吃啊!哈哈哈。。。。。。”
第34章 中学伊始
阳光,慷慨普照大地。
学生们带着笑容,从四面八方来到盛丰中学。校园忽然出现很多陌生面孔,大家好奇地偷眼观瞧。这天,文俊成了中学生,又觉得长大许多。
学校没有初中和高中之分,统称“中学”,只分年级,分别是八年级、九年级和十年级。从小学七年级上来的新生属于八年级,这届四个班级:21、22、23、24班。文俊分到23班,同村的有关东、尹二江、师大旺三个男生;女生有李建军和刘彩霞。还好,三个伙伴又聚在一起。刘云、朱小兰、赵卫兵、王昌盛、杨伟等同学分到其它三个班级。
23班班主任是男的,二十七八岁,叫尚军,中等个,一身草绿色军装,连单帽都是军用的,同学们好羡慕,要知道军装很流行的。
尚老师是盛丰公社的,文俊见过,但不熟悉。正黄四屯是公社所在地,六七百户人家,村子东西拉得较长。尚老师家住村子西头,中学离村子还有一里地,他平时上班自然往西走,跟村东的人很少见面。
教室,尚老师先是自我介绍,然后点名,挨个认识认识。。。。。。
文俊忽然发现一个怪现象:很多男生盯着女生,有的甚至魂不守舍。这都怎么了?文俊正在纳闷,一个布满雀斑的“蜡黄脸”引起他的注意,那家伙几次瞄着刘彩霞,贼眉鼠眼的。妈的,什么玩艺?文俊心里暗骂。那副“尊容”够影“经典”的,看了就能记住,他是哪个村的?文俊开始关注。
这时,尚老师点个名字:“张社良。”
“到!”一人应声起立,正是蜡黄脸。
“张社良?”文俊脑子一转:张色狼,嗯,适合他。
不知不觉,尚老师点完名。大家清楚了,一共45名学生,男生多,女生少。
尚老师清清嗓子:“同学们,我们八年级第一学期的学费是五块钱,书费三块五,总共八块五,过几天正式上课时交齐。”
“过几天上课,为什么?”不知哪位男生嘀咕一声。
尚老师解释:“盛丰中学升学之前都要打几天草,提前开学就是这个意思。”
打草跟几里外的松花江古河道有关。河道早已形成草甸子,不能种庄稼,公社领导就把这些油汪汪的肥草分给临近各村。盛丰中学也分到一部分,既解决了烧柴和马料问题,又可以培养学生劳动人民的本色。只要抬头看看墙上的标语就会明白,除了黑板上方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是两旁极其醒目的“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同学们读书不是为了考大学,而是“与生产劳动相结合”,长大要当工农兵。
尚老师最后宣布:“一会儿下课,大家休息半小时,然后在操场集合,准备参加全校师生开学典礼和打草誓师大会,放学后回家准备扇刀。”
话音未落,下课的铃声跟着响了,大部分男女生涌出教室,来到新地方,难免好奇,都想到处看看。文俊、关东和二愣子是本村的,没觉得哪里新鲜,坐着没动。
“喂!文俊、关东、二愣子,咱们分到一个班了,真巧!”一位男生过来打招呼。
“哈哈!赵飞,是你呀!”文俊挺惊喜的。
三个伙伴认识这位男生,叫赵飞,只因上课进教室时挺匆忙的,没注意。一年没见面,赵飞明显长高了。赵飞是刘彩霞的表弟,刘彩霞的奶奶就是赵飞的姥姥。赵飞跟文俊等伙伴同岁,家住河道北面的长久大队,也叫赵家窝棚。他小时候常来姥姥家玩,跟文俊等几个伙伴混得贼熟。刘彩霞家前园子有两棵樱桃树,樱桃成熟时,这个馋小子肯定不请自到。有时,他也摘一捧樱桃送给文俊等几个伙伴,大家相处得很好。
文俊拍拍赵飞的肩膀:“好久不见,真挺想你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赵飞打了文俊一拳:“我也想你们,梦见你们好几回呢!”
他们正在说说笑笑,一位“黑大个”走过来,盯着文俊:“我刚才注意你了,看你挺面熟的。”
文俊一愣:“嗯?我也看你面熟呢?我叫文俊,本村的。你呢?”
黑大个回答:“我在金星大队,叫周跃进。那啥,前些天你们是不是去金星水库捞鱼了?”
文俊恍然大悟,那场水坝阻击战领头向上冲的就是这个黑小子:“巧了,原来是你要抓我们。”
“哈哈哈。。。。。。”周跃进大笑,跟文俊握手,“认识你真高兴。你是好样的,很勇敢,为了掩护别人以寡敌众,讲义气。好,我交你这个哥们儿!”
“好,我也愿意跟你交朋友!”文俊热情回答。
黑大个那次可是吃亏的,没想到不计前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文俊立刻接纳他。他们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没了障碍,继续交谈。原来,周跃进的父亲是管理水库的,那天午间回家吃饭,让儿子帮助照看照看。结果,周跃进跟文俊发生一场战斗。
聊了一会儿,周跃进回头喊:“张三,你他妈的过来,认识认识!”
那个叫“张三”的就是张社良,他们是一个村的,文俊想起来了,那次战斗也有他。这家伙在一边站着,听周跃进叫他,便畏畏缩缩地过来,蜡黄脸勉强一笑,呲着黄牙:“嘿嘿!我叫张社良。”
他竟然在家排行老三。大家把狼习惯性地称作“张三”,看来这小子天生就是色狼。
第35章 好奇的新生
午间,中学开学典礼和打草誓师大会结束,学生成帮结伙离去,操场清静下来。
周跃进和张社良没有马上走,他们骑自行车来的,不着急。周跃进听说中学后园有不少坟圈子,还有两个狐仙洞,就想看看,请文俊等伙伴做向导。
文俊“噗嗤”笑了:“后园种了庄稼,坐在教室就能看见,哪儿有什么坟圈子和狐仙洞啊?”
周跃进说:“看是看了,那老远,没看出啥究竟,我要亲自走访一下。”
文俊说:“好吧!我也好久没来了,去看看吧!”
五人绕道房西,进了后面的黄豆地,向一百多米远的大墙接近。盛丰中学确实有点奇怪,离村子五六百米,被又高又厚的土墙圈着,像古时的寨子。由于时间久远,土墙风化,有的地方已经坍塌,出现豁口,大有饱经风雨岁月的痕迹。
到了大墙近前,只见墙根有条两米宽、一米多深的壕沟,看样子是以前打墙时挖的。沟上沟下长满半人高的荒草,有点神秘。
“哈哈哈。。。。。。”周跃进先是大笑,然后“扑通”跳进大沟,用手拨开野草,向前搜寻仙狐洞。文俊等人在上面随他同步前进。。。。。。
忽然,周跃进发现什么,惊叫一声:“哎呀!快看看,好像是块死人的骨头棒子。”
伙伴们好奇,“扑通扑通”跳进沟里,定睛一看,沟壁果然有块白骨,大概是腿骨,雨水冲刷后露出来的。文俊毛骨悚然,觉得四周充满恐怖。周跃进丝毫不惧,把骨头连泥带土拽出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哈哈,没啥味儿啊!”
“你是不是想啃几口?”二愣子问。
周跃进回答:“嗯!就是不好吃,否则真想啃几口。”
这家伙长得比二愣子还猛,胆子也大,来了顽皮性子,学着啃骨头的样子张嘴“嘎巴”几下,整这一出,把大家搞得直反胃。张社良干脆把脸转过去,捂着嘴,深怕吐出来。
周跃进说:“毫无疑问,这里原先是坟地,看来传言不虚。嗯?咋没有棺材板子呢?”
关东开始分析:“此乃穷人之墓地乎!死者买不起棺材,故就地掩埋也。”
“小白脸儿,之乎者也的,文言文掌握不错啊!”周跃进说完扔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