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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突厥兵比想象的还要厉害,根本不在乎飞蝗般的箭矢,只是一个劲地往下冲,几下就把隋军的阵脚冲乱了。两军混战起来,如砍菜切瓜。战马的咴咴叫声,人的怒吼声,刀枪的撞击声,响成一片,分不清彼此。突厥兵势大,渐渐占了上风,并且形成了对隋军的合围之势。王仁恭心下害怕,想夺路逃跑,怎奈冲了几次,都被敌军砍了回来。正在这危急关头,东边山脚斜刺里冲过来几十名精骑。这小队人马并不杀入大阵,而是在几十步开外勒住战马,张弓搭箭,瞄准突厥兵,嗖嗖射出。立时就有几十个突厥兵应弦栽下马来。其中一位白盔白甲的少年将军,连射三十多箭,箭箭命中。突厥兵哪见过这种玩法,发几声长啸,一窝蜂沿原路退去。
脸上被砍了一刀的王仁恭,一看来人,眼泪就下来了,他跳下战马,单腿跪地,向为首的将军施礼道:
“谢留守大人的救兵之恩,若非大人来得及时,王仁恭只怕要死在此地了。”
说着王仁恭又转向那射箭的小将军:“小将军箭法神奇,请问尊姓大名?”
留守李渊忙过去把王仁恭搀起来,指着那少年将军说;
“此犬子世民,王大人不必多礼。突厥射猎驰骋,居无定所,很难对付。我这次带着几十名精骑前来侦察突厥兵动向。以想出一个对付突厥的万全之策。”
回到太原城,李渊召开军事会议,商讨打击突厥的行动办法。会议一开始,王仁恭就唉声叹气,嘴里不住地咕哝着:“羊入虎口,无异于送死,无异于送死。”
这时,隋炀帝的亲信,副留守高君雅狐假虎威,指着王仁恭厉声道:“君命如山,战事未开,你就缩头缩脑,动摇军心,该当何罪?”王仁恭一听,吓得摸摸脸上的刀伤,再也不吱声了。
李渊白了高君雅一眼,对大家说:“敌众我寡,这是事实,但突厥虽拥兵数十万,也并不可怕。突厥的长处是善骑射,风驰电掣惯于奔袭。但他们见利则前进,遇难便退走。其宿营无定所,队伍不成行,打仗也只是掠夺财物和人口,不知道构筑工事,警戒巡防,也没有专门的后勤粮草供应。基于突厥的这个特点,如,以羊马为军粮,远设侦察兵,遇到大队的突厥兵,就布置疑兵,打骚扰战。若遇小股突厥兵,则毫不犹疑发起进攻,就地歼灭之。”
李渊提出的作战方案,符合敌我双方的态势,切实可行,大家一致表示赞成,决定成立一支二千人的精锐骑兵团,专门与突厥兵周旋。但在讨论谁当骑兵团主将的问题时,大家又没了言语,王仁恭低着头不吱声,先前慷慨激昂训斥人的高君雅也借口喝茶,直往人们背后躲。李渊看了看大家说:
“这作战计划说起来简单,行动起来却十分复杂,没有过硬的功夫是镇不住突厥人的,本留守决定亲自担当骑兵团主将。各位大人要忠于职守,确保太原的城防安全。”
“是!”太原留守府议事厅里,一片响亮的应声。
时序正近残秋,金黄色的草原连绵起伏,煞是好看。兀鹰鼓着长长的翅膀在天上飞翔,时而安逸的盘旋,时而疾速的俯冲。小腿深的荒草里,不经意间就飞窜出野狼、羚羊、火狐等野兽。自南向北,一队百余人的骑兵,在一位少年将军的率领下,寻寻觅觅,纵马而来。一行人登上一个小山坡,四下里了望。这正是太原留守李渊派出来的侦察兵,领头的是二公子李世民,他年轻气盛,远望辽阔的草原,胸中澎湃着战斗的豪情。
“少将军,你看那边——”刘弘基指着远方叫道。
正西方,数股轻烟袅袅升起。一条清亮的小河边,散布着上百顶帐篷,数千名突厥兵闹闹嚷嚷,正埋锅造饭。一只只肥羊架在火堆上烤着,几里之外,仿佛能听见烤羊嗞嗞冒油的声音。李世民咬了咬嘴唇,回头命令部下:
“紧紧马肚带,拿出精神来,跟我往下冲——”
侦察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少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弘基不相信地问:
“咱区区百十个人,敢冲突厥数千人的大营?”李世民翻身上马,拿出赤虎销金铜胎弓,笑着说:“冲营大可不必,且教突厥兵看看我李二郎的手段。”
李世民一马当先,率百余名侦骑,呈扇形,呐喊着从小山坡上直冲而下。草丛里的野兽们惊得四散奔逃。这时突厥营地也发现了这彪人马,主将千骑长和急忙率领几百骑迎了上来。而世民他们却旁若无人,跃飞驰骋,左右射猎。侦骑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射手,遇见飞禽走兽,百发百中,前方草丛里惊出了一匹狼,几十丈开外,但见世民拉弓射箭,一发命中,狼哀叫一声,打两个滚,一命呜呼。蓝天下,一只苍鹰正振翅飞翔,世民瞄了一眼,拉满铜胎弓,回身射去,苍鹰中箭,直愣愣地掉了下来,正掉在突厥兵中间,千骑长把死鹰捡起来,见大羽箭正中鹰的脖子,惊得直伸舌头。既叹服对方的箭法,又不知对方意欲何为,惊疑不定,不敢有所动作。
刘弘基也不甘示弱,施出拿手绝活,但见他从腰间解下飞爪,飞马驰过突厥兵跟前时,撒出飞爪,一下把千骑长的羽毛令旌给卷了过来。千骑长见自家发号施令的旗帜没有了,气得头上冒火,立在马上高叫:
“呔,来者何人,报名受死!”
李世民并不搭话,一箭射去,把千骑长毡帽上的绿色顶球给射了下来。顶球是军衔标志。千骑长吓得一缩头,急忙拾起顶球,让兵后退,吓得不敢交战。
李世民领百余侦骑在突厥营前,往来驰骋,耀武扬威。折腾的差不多了,才打一声口哨,飞遁而去。
被李世民他们一闹腾,突厥人疑心大起,以为对方在耍什么诡计。又因为世民他们穿的是便装,厥人以为是草原别的部落在捣鬼,心生害怕,做好的饭也没敢吃,便拔营而去。
李世民和百名侦骑出其不意的行为,大大地增强了将士们的斗志,戳穿了突厥难以战胜的传言。根据刘弘基飞爪套来的令旌,李渊断定这支突厥兵为始毕可汗进犯太原的先头部队。他觉得决战的条件已经成熟,应该主动出击,歼灭这支突厥军,解除突厥对太原的威胁。
北风卷地百草折。位于马邑西北的草原上,风越来越加粗野、寒冷。根据侦察兵的踩点,李渊指挥两千多名精锐骑兵,兵分两路悄悄地向突厥营地包抄过去。
乌云如锅盖一样把草原罩住,空气郁闷、紧张,好像预示着一场风暴的到来。这种天气,突厥一向认为不宜用兵打仗,放松了警惕。突厥兵有的在帐篷里睡觉,有的三三两两,在草地上玩杂耍,全然不知即将降临的灾难。
李渊和李世民率领的两支人马,沿河谷低洼处向前挺进,等被突厥哨兵发现时,距突厥营地约有一里多路,突厥的战斗号角立即呜呜响起,苍凉悠远。兵士们衣衫不整,提着刀枪从帐篷里冲出来,急急慌慌去解马厩边的战马。
趁敌军混乱之中,尚未整理好队形,李渊立即下令全线出击。二千多余精锐骑兵,个个如离弦的箭矢,奋勇争先,长刀高举,呐喊着向敌军冲去。
在兵力上,突厥兵似乎更胜一筹,但李渊和他的二千精骑有备而来,士气高涨,声势猛烈,直杀得突厥兵焦头烂额,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李世民更是一马当先,四处冲杀,连杀突厥兵十余人,突厥千骑长特勒见势不妙,打一声唿哨,率领新兵,拨马退走。李世民早已瞅准了他,搭弓在手,一箭射去,正中特勒的臀部,疼得特勒一头从马上栽下,幸被亲兵救起,落荒而逃。此役大败突厥兵,斩首千余级,缴获包括特勒所骑的骏马八百多匹。特勒逃回漠北,极力渲染太原留守李渊的威武。始毕可汗对李渊不禁刮目相看。本来突厥人以游牧为生,见利则前进,遇难即后退,打仗只是为了求财,而且战败也不觉惭愧。经此一役,轻易不敢南下侵扰了。
李渊率领得胜将士班师回太原。在这场战役中,二子李世民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初次显露了他领兵打仗的军事才能。李渊十分高兴。父子俩并辔而行。世民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吕梁山脉,踌躇满志地说:
“解除突厥对太原的威胁,从此太原就可以大有作为了。”
深谋远虑的李渊并没有马上说什么,放马走了半晌,他才说:“魏刀儿在上谷自称‘历山飞’,拥众十余万,北连突厥,南冠燕赵,气势直逼我太原府。此贼不破,无以立威,无以经帮济世。”
“父帅打算下一步对付历山飞,只可惜我们所能调动的兵太少了。”
李渊看了精明强干的儿子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为父把你留在身边,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让你去交结侠士,网罗人才。一个人纵有三头六臂,若没有贤人辅佐,也是干不成大事业的。”
“孩儿明白!孩儿也早有这方面的准备。”
转过一座小山,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庄,斜斜的夕阳照着参天的杨柳、白蜡等树,更显出村子古老沧桑的意味。李渊马鞭一指,说:“前面文水武家庄,去年我征讨毋端儿时,行军路过,结交了一位朋友,咱们过去看看他。”
李渊命令部队在小山脚下就地宿营,埋锅造饭。而后和世民一起,带着十几名卫士,骑马向庄中走去。
打着留守旗号的数千兵马宿营在庄西头,村中岂有不知道的。李渊他们走了没多远,就见一个身着黑面貂皮袄、圆脸富态的中年财主,领着两个家丁匆匆跑过来,离老远就叫:“来者可是唐国公留守大人?”
李渊笑了笑,跳下战马,迎了上去。那财主欲跪地行礼,让李渊紧走两步给搀住了,笑呵呵地问:
“士彟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