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 作者:高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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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 作者:高和-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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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长摇头叹息:“其实我们也知道现在把那个叫葫芦的司机叫过来他会怎么说,作为一个处级领导干部,你应该懂得对组织诚实的重要性。一个人不怕犯错误,就怕犯了错误不改。一个人不怕说谎,就怕圆谎,因为圆谎需要编造更多的谎话,谎话越多,破绽越多。我们今天直接找你谈这个问题,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到了什么程度,其实,即便你的司机再一次证明当时是他开的车,对这个案子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证明意义了,我们真正要查的并不是这个交通事故本身,而是超出了交通事故以外的问题。好,既然你同意叫司机当面作证,我们就把他叫过来问一下,算是考查一下你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吧。”纪委的处长对郭晓梅吩咐:“郭组长,请你去叫一下车副局长的司机。”

郭晓梅无奈地离去,片刻领着忐忑不安的葫芦来到了会议室。葫芦进来看了车轱辘一眼,又看了看纪委的处长和那个守着笔记本电脑的科长,神情惶惑,战战兢兢,蹑手蹑脚,既像刚从洞里出来的老鼠,又像正要捕鼠的老猫。

车轱辘给他介绍:“这是市纪委……”

市纪委的处长打断了他:“你好,我是市纪委的,今天找你来证明一点儿事情。”话语客气,口气冷硬,明摆着警示车轱辘不让他插嘴。

葫芦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噢,我好,不对,你好,找我啊?”

处长说:“刚才你们车副局长说,导致魏奎杨死亡的那次车祸发生的时候,是你在开车。现在我们找你就是请你确认一下,当时究竟是不是你在开车。”

葫芦扫了车轱辘一眼,支支吾吾:“当时、当时……”

处长打断了他:“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我们调查的重点并不是这起车祸,车祸由交警队调查,你在这件事情里的责任你应该清楚,你的责任并不大,即便当时你把车交给了车副局长,他有驾照,又是你的领导,用交通法规来考量,你甚至连肇事责任都没有。但是,如果你当着我们的面伪造事实作假证的话,作假证的后果比这起车祸更加恶劣,更加严重。好了,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你如实回答,这是你的一次机会。”

葫芦彻底垮了,一个普通司机,过去光听说过纪委两个字,连纪委的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现在纪委的领导亲自出场,而且态度严肃,每一句话说出来都让人胆战心惊,葫芦面临的精神压力和心理考验远远不是他那个层次的人所能承受的。况且,这位处长说的话,跟魏奎杨的司机说过的话意思基本上一样,他不能不承认人家说的是真话、实话。这件事情从根本上说他的确没有任何责任,当时碍于车轱辘的面子和车轱辘局长身份的压力,替车轱辘顶缸,在交警队面前说了假话、作了假证,结果闹得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麻烦,越来越严重,现在把市纪委都惊动了。人家如果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也不会跑来找车轱辘和自己。如果自己继续扛着,怎么处置自己还不是人家的一句话,现在这个时候再想靠车轱辘保自己,那更是痴人说梦,车轱辘连自己都保不了了。再退一万步说,自己也真的没有什么值得车轱辘保的,反而是自己一直在保他,到了这个时候,爹死娘嫁人,只好个人顾个人了……

表面上看葫芦在那里呆呆地坐着好像傻了,实际上他的大脑却像高速运转的最先进的电脑中央处理器,各种念头犹如输入的数据,瞬间便得出了最终结果: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只要保住自己的驾驶执照,到哪儿都有一碗饭吃。如果继续跟着车轱辘一条道跑到黑,惹恼了市纪委,人家一句话,自己就别想在铜州这块地面上混饭吃了。

处长给他的三分钟时间葫芦没有用完,仅仅用了两分钟,就主动发言:“我向组织说老实话,坦白交代,那天确实不是我开的车,是车局长开的车……”

葫芦此话一出,车轱辘就觉得好像脑子爆炸了,轰的一声,葫芦后面的话他都没有听见,大脑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

葫芦讲完了之后,纪委的处长表扬了他两句,说他能够对组织老实说明问题,有觉悟,在这起车祸的处理上,市纪委会给交警队发处理建议函,从轻处理他隐瞒事故真相的错误,然后就叫他离开了。葫芦走了以后,处长直截了当地对车轱辘提出了新的要求:“下面你还是谈谈给交警队王队长行贿的问题吧。”

车轱辘的脑子被“完了”两个字缠住解脱不了,以至于处长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听明白,看着处长直眨巴眼睛,处长不得不重新说了一遍,车轱辘才算听明白了,他一张口先把脑子里那两个让人苦不堪言的字吐了出来:“完了……”

5

李桂香接到公安局交管科姓张的打来的电话,真的吓坏了,她不知道人家找她要干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人家要炒了她。像她这种人,别人炒她的鱿鱼就跟吐一口痰那么方便,那么简单。这是下岗几年以来生活教会她的最基本的常识,也是她下岗以来数不清经历过多少次的惨痛经历。想到再一次失业的可能性,李桂香蹬自行车的腿都变得软绵绵使不出力气,身上也一阵阵地冒虚汗、冷汗。有那么一会儿,她真想下车就近找个背人的地方痛哭一场,她不知道自己的神经还能经受得起多少次失业的刺激和四处找工作的痛苦煎熬,背着人哭一场,是她疏解压力缓解痛苦的止痛药。

那个姓张的在电话里让她赶六点钟下班之前到,所以李桂香只能揣着忐忑不安的沉重心情,拖着面条一样发软的疲惫双腿,拼命地朝市公安局奔。到了公安局,查验完身份证,又在会客登记本上登记了自己的姓名住址,人让进,自行车却不让进,李桂香只好按照门岗的指点,把自行车停在了公安局大门外边的停车场里。

李桂香在公安局打听了一圈,在办公大楼后面的一排平房里找到车管科的时候已经五点半钟了。车管科占了整整一栋平房,李桂香找到一扇敞开门的办公室,怯生生地问里边的警察:“同志,请问这里是交管科吗?”

警察抬头看看她:“是啊,你找谁?”

李桂香说:“我找一个姓张的同志,他打电话叫我过来一趟。”

警察打量着她说:“我们科只有一个姓张的,是我们科长,他找你啊?来,我带你去。”

可能听到是科长召唤来的人,警察的态度热络了一些,带着李桂香来到最靠里手的一间门楣上挂着“科长”牌子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警察敲敲门:“报告!”

里面有人应声:“进来!”

李桂香没想到警察们还这么讲规矩,都是一个单位的,进门还得喊报告,犹豫不决自己进门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喊一声报告。迟疑间,带她来的那个警察已经向办公室里的人汇报了:“张科长,有一个女同志找你,说是你叫他过来的。”

办公室里的人问警察:“是啊,人呢?”

警察说:“在这呢,”扭头对李桂香说,“进来吧。”

李桂香进门的时候紧张得气都接不上茬儿了,心脏也活像受惊的兔子跳得飞快。

那个张科长的长相倒是挺流行,戴了一副那种能让人长得像螳螂的方框眼镜,不像警察倒像唱“两只蝴蝶”的那个歌手。见到李桂香,张科长热情洋溢地迎了过来:“你好,你在东街口上班吧?来得真快。”

李桂香怯生生地跟他握了握手,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领她进来的警察毕恭毕敬地请示科长:“张科长,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张科长留下了他:“怎么没别的事了?给李桂香同志沏茶。”

听到李桂香三个字,那个警察上上下下地打量李桂香,嘴里还喃喃唠叨了一句:“你就是李桂香啊?”然后急急忙忙地洗茶杯,捏茶叶,倒开水。把水送到李桂香手上之后,认真反复地上下打量李桂香,李桂香让这个警察看得直发毛。

张科长看到李桂香不自在,把那个警察赶跑了:“没事了忙你的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好人啊?”

那个警察给李桂香打了个招呼:“好,您坐,我去忙了。”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李桂香万万想不到自己在公安局居然也有点知名度,可是实在想不出自己犯了啥事能让警察知道自己的名字,一边点头承认自己就是李桂香,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张科长打听:“同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儿?”

张科长哈哈笑着说:“你别紧张啊李桂香同志,我怕赶下班你赶不过来,奖金放到我这儿我不好办,就急着催你赶紧过来把奖金先拿回去,我这没保险柜,也不好揣到兜里带回家,电话上就没说清楚,怎么,紧张了?”

李桂香听到叫她来跟辞退无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别的都顾不上听了,只会连连的道谢,感谢人家没有辞退她。她在这个时间点上道谢,刚好跟张科长要给他发奖金的话对上茬儿了,张科长也根本想不到李桂香这样的人,突然听到领导机关召见会有什么样的本能感应,以为李桂香是谢谢发奖金的事儿,便从抽屉里掏出一叠钱:“这是两千块钱奖金,你先领了。”

李桂香错愕:“给我发两千块钱奖金?为啥啊?”

张科长:“你先把钱领了,我慢慢给你说。”说着把一张表推到李桂香面前,“在领款人这一栏签个名。”同时把一支笔塞到了李桂香的手里,那架势不像请人领奖金,倒像开发商强迫老百姓在房屋拆迁合同上签字画押。

两千块钱对于李桂香来说,等于她一个半月的工资收入,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小饼干,就是这块饼干跌落的速度太快,砸得她头晕:“为啥啊?为啥要给我发奖金啊?是每个人都有,还是光给我一个人啊?”

张科长:“就给你一个人的,你别管了,我也不会给你行贿,先签字吧。”

到公安局领奖金应该没有什么风险,可是张科长迫不及待的样儿让李桂香心里没底,她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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