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那个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而且仿佛对任何事都非常有把握的安德鲁。
如果方向错了……越走越远……
脑海里涌现自己做过的事,欧文突然抱紧头。他清晰地记得达成‘忠诚’之约的那晚,林越是被迫接受的。所以那一天早上他根本不敢面对,任由某一面“本性”占了上风,对林越说了很多令他难堪的话。
想到林越当时的表情,欧文的心脏猛然缩紧。
他想见他、很想见他……告诉他以前都错了,以后所有的事一起面对。可是林越会肯吗?以前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从来只要一有“我想要”的念头就付诸行动的欧文,第一次觉得光是想到对方会讨厌自己就非常难受,第一次只要一揣测对方的心情就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想去见他……”这么说着,欧文已经站了起来,朝迷失之境的方向走去。
席斯跟在自己儿子身后,突然发现他的状态似乎又变了——一种从没出现过的状态。
又找回一点本性了吗?目送欧文走进危机四伏的迷失之境,席斯笑着转头:“沃夫,你怎么还不跟上?不想继续去教那个小安德鲁了吗?我看你还是挺喜欢他的。”
“那个胸无大志的小子……教了又有什么用。”老沃夫从藏身地走了出来,恭敬地说:“多停留一会儿,只是为了和您说几句话而已——首先,您对光之领地的意义可不仅在于标志性的‘英雄’。”
“当然。”席斯看起来有点自得:“那是哄乖儿子的话。”
“既然您清楚自己对光之领地的重要性,就请您务必要小心。毕竟安妮特小姐离去前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将您带往黑暗世界。”
席斯只是笑,不说话。他对于光之领地来说,几乎起着相当于安妮特拿走的“定界石”的作用。他虽然没有任何天赋,却能维持光之领地以及迷失之境的平衡。某种程度来说,其他人对他的保护比对欧文还密不透风,他就算想“不小心”也没办法。
静静地站了片刻,席斯才倚着离自己最近石柱,缓缓说:“沃夫,我不希望欧文受到任何干涉,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困……要不就不说话了?”
“不行……不说话她们就不留言了。”
“那好吧……我努力睁大眼。你看看,有没有睁开一条缝……?”
传说中的光与暗
林越没想到会在圣城遇到熟人。说是熟人其实也不恰当,因为对方并不是人类。
那个蹲在喷泉广场看着往来朝圣者的“人”似乎也见到了林越,终于改变了那极类似于猫的坐姿,转头看向林越:“……我好像认识你。”
林越顿了顿,转向自己的学生:“你们先去神殿会厅登记,顺便把学院证明递上去,等神殿帮你们安排成为二年级生必须经历祝福仪式。”
经过林越一路的蹂/躏,维恩四人自然不会再对这种吩咐有抵触情绪,闻言也不多留,很听话地转身前往神殿会厅。
林越坐到“黑猫”身边,摆出相同的角度看着来来往往的朝圣者:“阿尔法真的让你出来了?对了,我记得你叫亚撒,是吧?”由于化形时出现意外,所以他虽然有着人类的身体,却维持着猫的思维,而且遗忘了自己的主人。处于这种完全空白状态的“人”,往往最容易被圣城所散发的祥和气息吸引。
“我想起来了,你叫安德鲁。”意外地,亚撒居然说:“以前有人叫我跟着你……然后我被你识破了。”
林越有些讶异:“你想起来了?”
“想起了一点。不过很多东西还是记不清。”亚撒问:“你刚刚说阿尔法,他……好吗?”
难道契约的羁绊终于还是起了作用?但林越也只能让他失望了:“我离开的时间恐怕跟你差不多,或许还更早,我也不太清楚。”
深红的瞳孔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亚撒转开了话题:“在刚刚离开的人里面,有熟悉的黑暗气息……他们是你的学生?”
熟悉的……黑暗气息?林越心头猛跳,一种不安悄然漫开。
“能在离开前碰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算不错了。”亚撒目光转向那高耸入云的自然神殿:“自然神的信徒最愚蠢。他们相信连黑暗生物也可以和人类和平共处……他们宽恕跟恶魔交易的家伙,给黑暗生物提供了生长的沃土。结果最先被黑暗污染的就是艾维斯帝国——最终不得不进行‘清洗’的也是艾维斯帝国。艾维斯人始终没想明白,其实光根本不会像自然神所说的那样包容万物,至少在对待黑暗时它不是。它会驱逐黑暗。”
亚撒闭起眼倾听不远处传来的钟声:“所谓的光明又要降临,作为‘清洗’的遗留物,我也不能继续在这片土地呆下去了。多讽刺啊,所谓的神迹,其实是给我们的最后警告……如果不离开,就会被‘清洗’掉。既然根本容不下,为什么又要让我们看到一线希望?伪善的艾维斯人……”
这时广场突然变得热闹非凡,朝圣者目光纷纷投往神殿最高处:“啊,圣光!”“神迹!”“神的旨意降临了!”
林越蓦然站了起来,转身赶往神殿会厅。如果亚撒的话是真的,那么他的学生中有属于“黑暗”的人……必须赶过去!
亚撒站在原地,半饷后微微失笑:“愚蠢的人类。”
在朝圣者纷纷赶往神迹所在地时,他一个人往相反的方向走。一直以无意识的状态生活在猫的体内,对于黑暗世界的回忆已经很模糊,更多的记忆来自于那个叫阿尔法的男人。以“猫”的身份做的那些很傻气的事,高兴时舔吻对方的侧脸、受伤时一头扎进对方怀里,甚至以“人”的形态存在时笨拙又可笑地学着习惯人类的生存方式……
愚蠢的人类啊……根本就清楚他属于黑暗,还是把他当成唯一亲近的伙伴。
愚蠢的艾维斯人啊……以为仁慈地给予一线生机就等于实现了“万物平等”?害人害己的伪善。
就在亚撒淡嘲着与最后一名朝圣者擦肩而过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只是那一向淡漠的神色却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坚持:“亚撒,回去。”
亚撒浑身一震:“阿尔法。”
阿尔法再次开口:“亚撒,从那个单向撕开裂缝……回去。”
亚撒迎上他的目光:“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回去。”阿尔法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伙伴语气也依然生硬:“只要活着,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就算不习惯黑暗世界,就算那边充满危险,我还是相信你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活下来啊……当初那非常年幼的阿尔法也曾抱着受了重伤的黑猫说“你一定可以活下来的”,或许就是那时开始彻底舍弃了黑暗生物的本性,甘心以一只猫的身份生存下来。
亚撒觉得口有些干燥,滑动的喉结隐隐弥生了陌生的渴望:“你是说,为了再次重逢,让我以黑暗生物的身份活下去——即使我的双手将来有可能染上人类的血?”
阿尔法直直地盯着他:“你不会。”
“会的。”亚撒说:“我已经记起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那里没有光,只有嗜血的眼睛闪动着幽冥的火焰。在那里呆上一天,皮肤就会苍白得可怕,呆上一年,就再也不能习惯有光的地方。最初的时候每当有人类撕开通道,所有‘同类’就会拼了命往上挤。即使人类只是想利用它们。到后来,再也没有伙伴,只有相互残杀的被放逐者……它们在通道出现之前就开始杀戮,以确保自己能够重归地面。在那种地方……如果有机会诱惑人类以血祭撕开通道,谁都会去做的。那可是,催生恶魔的深渊……”
“咬我。”
“什么?”
“血契。”阿尔法平静地说:“我跟你立下血契,你们那一族的血契。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痛苦,我痛苦。所有的一切,我跟你一起承受。”
亚撒深红色的瞳仁蓦然迸放异彩。无数次,有意识或无意识间的无数次,他想要在阿尔法颈边用力咬下去。只要立下血契,他就永远地得到了他。
但是真正听到阿尔法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却又不能动弹。如果他还能依附在任何生物身上,那他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因为一旦被发现,他也能和他一起面对。但是现在不行,他在有光的世界会不断衰弱,变得连一只普通的猫都不如。如果要活着,他必须回去。
光明之土啊,永远容不下黑暗的存在。
“只有这个办法。”阿尔法抬起头:“如果你不回去,你会死;如果不立下血契……也许我等不到你回来。”
等。
亚撒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人类的一生太短暂,他们相处的二十几年于觉醒后的他来说不过是漫长的生命中的一瞬间,而这已经耗去了阿尔法很大一部分的人生。
愚蠢的人类……亚撒狠狠搂住阿尔法,在艾维斯帝国最神圣的地方,有着传来圣音的巨钟、接受圣光降临的高塔的地方,到处都是朝圣者的地方……用力地抱着阿尔法。无法抑制的战栗从脚底窜上背脊,他喘着气:“很卑鄙……卑鄙的人类……我本来想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等待死亡。也许会去打听你的消息,也许不会。也许会遇到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杀了我,也许不会。也许会被痛苦折磨得忍不住对人类下手,也许……”
“不会。”
即使几近窒息,阿尔法仍是任由他拥抱自己,就像自己幼时无法控制住好情绪时无数次抱紧“他”一样。他天性淡漠,从来不曾和谁有过深入交往,对谁都恪守着所谓的规则。
除了他的猫。
阿尔法压着嗓音重复:“回去。”话刚落音,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锐痛,原来那锐利的尖齿已刺入了血肉。全身的血液有一瞬凝结,然后那与自身精神力完全不相容的黑暗元素在血管里蹿动,噬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