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奎道:“您这是折我,说什么帮忙,韩奎虽然离开了华家,可是到现在仍然无时无地不以华家人自居,您吩咐一声,韩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这件事……”
“韩大哥搭不上这条线。”
“的确,三少爷,我自到京里来以后,一直说书为生,靠这张嘴过活,有几个朋友也都是天桥卖艺的江湖朋友,您说的这条线,我是的确搭不上。”
玲珑突然道:“爹,前些日子顺郡王府的堂会,您不去说过书,认识他们个二管事么!”
“那怎么行。”韩奎道:“线不对,顺郡王是刘瑾的对头,三少爷是要搭刘瑾的线。”
玲珑道:“那也容易,那位南宫姑娘不是对叔叔挺好的么,她交游广阔,走她的路……”
“对,三少爷。”韩奎道:“这倒是条可行的路,她跟项刚交往颇厚,让她给你找项刚……”
花三郎摇头道:“这或许是条路,但这条路难以行通,我跟那位南宫姑娘交浅,怎好言深,加上我跟项刚当面起过冲突……”
忽然压低了话声:“有人进棚子来了。”
韩奎向玲珑施个眼色,玲珑拧身往外去了。
随听玲珑在前棚说道:“两位是……”
只听一个粗粗话声问道:“小妞儿,‘大书’韩呢?”
“我爹在后头,有客人,两位有什么事么?”
另一个尖尖话声道,“当然有事儿了,没事儿会来找他!”
步履声传了过来。
玲珑叫道:“两位,请等等……”
韩奎站了起来。
棚篷一掀,两个人走了进来,玲珑紧跟在后头。
进来的两个都是中年汉子,一个粗粗壮壮,一个细皮嫩肉,两个人都穿裤褂儿,袖口卷着,领口扣子开着,一个显得粗里粗气,一个显得流里流气。
两个人进棚微一怔,粗壮汉子道:“哟!真有朋友。”
韩奎一拱手道:“两位是……”
细皮嫩肉汉子道:“怎么,连我们哥儿俩都不认识。”
韩奎道:“恕韩某眼拙……”
粗壮汉子道:“你可真是眼拙,天桥这块地儿试打听,谁不认识我们哥儿俩,我们哥儿俩是肖大爷帐房手下的讨债二先锋,一向我们哥儿俩到外地办事去了,由别人代为收租,如今我们哥儿俩回来了,从今儿个起,天桥一带的场租由我们哥儿俩收,你明白了么。”
韩奎“呃”地一声,又一拱手道;“原来是肖大爷跟前的爷们儿,韩某失敬。”
“好说,好说!”细皮嫩肉汉子道:“用不着客气了,把场租拿来吧,我们哥儿俩好走路,天桥还有那么多场,我们哥儿还得跑呢。”
韩奎微一怔道:“两位,这个月的场租,已经收过了。”
粗壮汉子道:“我们知道,那是上半个月的,现在就告诉你一声,从这个月起,场租改每半个月收一回,半个月的场租抵以前一个月的,也就是说场租涨了一倍,明白了么?”
玲珑叫道:“什么,场租涨了一倍,还半个月收一回,你们这不是吃人么……”
韩奎沉声叱道:“住口,小孩子家插什么嘴,站一边儿去,”
随即转望两人强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两位千万别见怪。”
粗壮汉子道:“不小了,再过两年都能嫁人了。”
“哎呀,好了,好了。”细皮嫩肉汉子摆手道;“干吗跟个小妞儿一般见识,吃这碗饭难免受气,我说‘大书’韩,你也别说什么了,快把场租交出来,打发我们哥儿俩走路吧。”
韩奎赔笑道:“两位,不知道能不能容我说句话。”
粗壮汉子不耐烦地道:“你还要说什么?”
“两位既是天桥的熟人,想必您两位一定知道,天桥这些苦哈哈,靠这点儿玩艺儿过活不容易,一个月下来的所得,也勉强只能糊口……”
粗壮汉子道:“您跟我们说这个干什么,跟我们哭穷挡不了事儿,天桥这么大个地儿,又不只你一个‘大书’韩。”
“是的,是的,这个我知道,只是我的意思也只是想请两位口角春风,在肖大爷面前代为先容,把场租稍微减少一点儿……”
细皮嫩肉汉子一点头,道:“成,场租不要都成,只是,姓韩的,生意你别做了,收拾收拾离开天桥吧。”
玲珑忍不住,气得脸都白了,跳脚叫道;“怎么说?搬出天桥去,你们凭什么……”
“玲珑!”韩奎喝止。
“爹,我要说,咱们凭什么忍,凭什么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桥又不是谁家私产,凭什么不准人在这儿讨生活。当初收点场租也就算了,如今得寸进尺,欺负到人头上来了……”
韩奎方要再喝止。
粗壮汉子已然怒笑道;“好个丫头,爷们还没受过这个呢,今儿个要不教训你,往后我们还怎么在天桥混。”
他探手就要抓玲珑。
韩奎要拦。
花三郎已然站了起来,横身挡住了玲珑,抬手一挡,正封住了粗壮汉子的五指:“朋友,跟个小姑娘家,不好来这一套。”
粗壮汉子脸色一变:“怪不得姓韩的这么大胆,原来后头有撑腰的啊,好,姓韩的,咱们没完了,就是你交出场租来也摆不平这档子事了。”
猛一拳捣向花三郎,拳势居然颇见劲道。
“谁说的?就是不交场租,我也要把这档子事摆平。”
花三郎话落,伸手扣住了粗壮汉子腕脉,粗壮汉子一惊猛挣,没挣脱,花三郎五指用了力。
粗壮汉子苦了,闷哼一声,身躯顿时矮下半截。
细皮嫩肉汉子阴着脸,抬腿自靴筒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攮子,闪身扑向花三郎。
韩奎要动。
花三郎道;“韩大哥,你别管。”
飞起一腿踢了出去,正中细皮嫩肉汉子右胸,攮子扔了,人也一个跟头翻出了后棚。
花三郎又拉着粗壮汉子赶到了前棚,细皮嫩肉汉子刚爬起来,一见花三郎出来,吓得往后便退。
花三郎倏然笑道:“别怕,打你们脏我的手,这个棚子的场租,从今儿个起分文不付,你们要是不服气,就滚回去换个象样一点儿的来。”
抖手一扔,粗壮汉子人离了地直飞出去,从前排一直飞到了后排,砰然一声屁股着地摔了下来。
这下还轻得了,体大身沉,从高处摔下这么一下。
细皮嫩肉汉子跑过去扶,扶是扶起来了,可是粗壮汉子摔得一时走不上道了,两条腿就象没力似的,脸上还龇牙咧嘴,一副苦相,两个人没敢多说一句,他扶着他,一瘸一瘸的狼狈走了。
玲珑拍着手大叫痛快。
韩奎却皱了眉:“三少爷,姓肖的可是天桥这一带的一霸,啊。”
花三郎笑道;“韩大哥,华家人从来不惹人,可也从不怕事,你当年的豪气哪儿去了。”
韩奎窘笑道:“三少爷,倒不是我胆小了,只是既然在这里扎了根儿,能忍就只有忍着点儿了。”
“话是不错,只是韩大哥,场租一个月收两回,陡然间涨了一倍,你要是能忍,他们一来你不就把钱如数给他们了么!”
韩奎苦笑一声,默然未语。
花三郎道:“韩大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倒要看看这件事会开什么花,结什么果。”
他转望玲珑:“玲珑,快去把茶端出来,叔叔我跟你爹就在这儿喝茶,等他肖家的好手上门了。”
玲珑初生之犊不畏虎,有大快人心的势闹可看还能不乐,兴奋地答应一声,跑进后棚把茶端了出来,还另外拿了两把椅子,花三郎跟韩奎,就在那说书台上坐了下来。
茶刚才沏上,如今经过闷这一会儿,刚好喝,玲珑殷勤地倒上了两杯,一杯恭恭敬敬地送到了花三郎面前,大眼睛紧盯着花三郎:“叔叔,您尝尝。”
还没喝,清香就扑鼻。
花三郎忍不住接过来喝了一口,只一口,立即由衷地赞道:“好茶、香片,怕是‘玉泉’的水。”
玲珑喜得拍手:“叔叔真是行家。”
韩奎带着强笑道:“三少爷何止喝茶是行家。”
真是,花三郎可是胸蕴渊博,经历丰富,无所不知,无所不精啊。
花三郎目光一凝,笑向玲珑:“姑娘对我这个做叔叔的太好了,好得有点儿出奇。”
玲珑粉颊一红,道:“谁叫玲珑一见就喜欢您这位叔叔嘛。”
韩奎微一怔道:“丫头,可不许跟三少爷玩心眼儿啊。”
花三郎道:“韩大哥真是,这怎么能叫玩心眼儿,我对玲珑一见投缘也叫玩心眼儿!上好的香片,玉泉的泉水沏这杯茶,这杯茶岂能白喝,玲珑,叔叔有赏。”
玲珑大眼睛一亮:“赏什么?”
“华家的家学。”
“哇!”玲珑喜得大叫,一蹦老高。
“传你三招。”
玲珑一下泄了气,懊丧地道:“只三招!”
韩奎激动沉喝:“丫头,你哪知天高地厚,华家绝学,傲夸宇内,有一招就足够你受用不尽的了,还不快谢三少爷。”
站起恭谨躬身:“三少爷,韩奎感同身受……”
玲珑微怔了一怔,大眼睛又闪起了光采:“玲珑谢叔叔成全。”
小姑娘玲珑剔透,说着她就要拜下。
花三郎伸手拦住:“韩大哥,又教孩子这些俗礼了。”
“三少爷,礼不可废。”
“你要执意让玲珑来这俗礼,这三招你教,我不教。”
韩奎嗫嚅道:“这,这……”
“别这了那了,打铁趁热,现在就教,说不定等会就能派上用场。”
花三郎可真是说教就教,玲珑喜极,韩奎既感激又激动,花三郎的深入浅出,加上玲珑的冰雪聪明,华家绝学三招,玲珑顷刻心领神会,所差的也只不过是火候了。
花三郎教的这三招,是剑法,但这剑法并不一定非拿把剑比划不可,以手当剑,照样也是高绝的拳掌功夫。
三招刚教完,花三郎目中闪起异采,笑道:“步履杂乱,只怕是来了,来得还正是时候。”
话刚说完,棚口一连多了五个人,刚才那俩,外加三个。
外加的三个,一个老头儿,两个中年汉子。
老头儿利落打扮,一件长袍,下摆塞在腰里,鹞眼,鹰钩鼻子,山羊胡,极扎眼。
两个中年汉子精壮,一身肌肉看上去铁打的似的,一看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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