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莫非就是弹琴之人?”挣扎着要出门去看,林忆昔拗她不过,只好扶着。
琴间在门外听来益发清悦。或疾、或徐、或紧、或慢、、或急、或缓,时而铁马金戈,汹涌奔腾,时而铿锵清锐,掷地有声,时而潺潺淙淙,若秋水荡波。薜思过连连击掌赞叹。秦远山笑道:“薜少侠过奖了,弹琴之人乃是老夫四女施施。”薜思过笑道:“久闻秦氏九女皆多才多艺,果不虚言。”
正说话着,两道娇小的身影闪身而进,向秦远山盈盈拜倒:“婢子拜见主人。”秦远山向众人道:“这是施施身边的两名婢女雨兰、雨痕。”雨兰,雨痕又向众人施了一礼,然后肃立秦远山身侧。薜林二人见此二女一举一动皆有分寸,均心想:“此二人武功不低,且气势逼人,怎么却甘愿寄人篱下,供人差遣?”想着不由多看她们几眼,雨兰、雨痕始终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琴声又起,一少女怀抱古琴缓步而来,向秦远山道:“施施恭贺父亲大人,九夫人日前诞下麟儿,举府欢庆,只是不知何故竟惊动江湖,近日来前来道贺人络绎不绝,连青城的清风道长也来了,我姐妹深恐怠慢贵宾,请父亲早日回府主持大局。”
秦远山听得诞有一子,本喜形于色,待听到最后已面色渐凝,“小儿之诞也值得惊动那么多人?”秦施施又打量薜思过、林忆昔,淡淡而笑,道:“想必两位就是与家父一见如故的薜少侠、林少侠了。既逢舍下有喜庆之事,两位是一定要同往舍下,好让施施一尽地主之谊的。”薜思过道:“四小姐的盛情本不该推却,只是我们的朋友受了伤,在下等是不能置之不理的。”秦施施似乎只到现在才看见李南群夫妇,她微微一晒,“想不到你们还有这样的朋友。”花倚绿听她语气轻狂,有些不满,冷冷道:“朋友岂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志趣相投便足够了。”
秦施施讥道:“花姑娘竟与此等人志趣相投,倒也难得。”花倚绿涨红了脸。秦施施甚为不屑的扫了李南群一眼,语气冷如寒冰:“不知贤伉俪是否有暇往寒舍作客?”李南群毫不犹豫的点头:“愿意,当然愿意。”秦施施的神情更显不屑,也不伸手,只是冲李南群夫妇一扬下巴,示意雨兰、雨痕上去为殷梨裹伤,动作轻曼的令薜林二人都有羞恼之感,李南群却象什么也未感到,依旧笑容可掬。
第十三章芳魂托梦寄箴言故人泪别绝尘缘 秦家真得是热闹非凡,合府上下灯彩飘扬,鼓乐声十里可闻,贺喜之人络绎不绝,可谓人如潮涌,只是李南群却看不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他与殷梨被引入秦家后便一直逗留在房中休息。秦家上上下下的人居然都象秦施施一样眼尖,知他夫妇委实是平庸之辈,若非是靠了薜林二人只怕连秦家的大门也进不了,因此连个理睬他们的人都没有。
李南群也不以为忤,一整天都在呼呼大睡中度过,直至夜半时分,浠浠沥沥的雨声才将他从梦中惊醒。他悄然起身,步至廊下,望着廊檐下挂起的一串串水珍珠,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晶莹剔透,一闪即逝的小雨花,心头痴然,不由想起生命中唯一所爱,唯一所憾的那个人来。他轻轻呢喃,眼神温柔如水。
雨声潺潺,恍若闺中怨女的啼泪,夹杂着如泣如诉的箫声,令人闻之哀怨悱恻。他心里一动,四顾无人,猫腰攀上廊柱,翻身跃上屋顶,连跨了数进院落,只到听得箫声略止,绣楼下有人说起话才猫腰伏下身来。
正轻声说话的是秦施施的两个婢女雨兰、雨痕。雨兰道:“你莫再吹这哀哀怨怨的曲子了,四小姐回来又要发脾气了。”雨痕问:“深更半夜还下着雨,四小姐去哪里了?”雨兰笑出声来:“多半是与薜少侠一见如故,忍不住就去找人家了。四小姐真是任性,深更半夜也不知道避嫌。”雨痕急掩她口,“这句话被小姐听到岂非讨打。”雨兰叹气:“秦家九位小姐哪个是好脾气的,若不是我妹子还小,我早带了她逃出去了。”雨痕幽幽道:“去哪里还不都是无家可归的孤人儿。”她垂下脸,低声吟道:“此生不知为谁存?良宵无事听雨声,空阶碎魂神萧索。叹人生,如梦南柯忍泪吞。”吟叹声传入李南群耳中,不由怦然心动。虽然秦家九位小姐个个貌美如花,但她们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气势足以拒人千里,在李南群看来反不如她们身边的婢女,虽则容貌平庸,倒令人容易亲近。若非如今深更半夜他心有所忌,还真想去和她们叙叙话。
正想着,对面廊下走出一个人来。二女吃了一惊,齐呼一声,挥掌向来人打去。那人滴溜溜原地打个转,化开掌势,定住身形,笑道:“两位姑娘勿慌,在下薜思过。”雨兰、雨痕愕然收势。薜思过道:“我是听得箫声,笕乐而来的。”他见雨痕手里尚握着一管箫,笑道:“姑娘如此才艺,屈就秦府一婢女真是可惜了。”雨痕赧然:“薜少侠过奖。”话音未落,身后有人冷冷哼道:“他确实过奖你了。”雨兰、雨痕二人立时惊跳起来,嚅嗫道:“四小姐,你回来了?”
秦施施披着洁白的睡袍,目若灿星,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刮得飘飘扬扬,恍若玉洁冰清的月光仙子。她见薜思过一脸诧意,一沉脸,斥道:“胡说八道。深更半夜的,我几时出去过”。二女不敢驳嘴,只得连声称是。秦施施又道:“薜少侠深夜来访必有要事,你们却将客人堵在走廊上,真是太放肆了。”
薜思过说:“我只是偶闻箫声兴起寻来,无甚要事的,方才我正赞雨痕姑娘多才多艺呢。”秦施施很不以为然得道:“奴婢而已,要才艺何用?”雨痕的头垂得更低了,与雨兰一道惶然施礼,逃似得退了下去。薜思过见状不觉萌生一种淡淡的怜惜之情来。眼见身边只剩下秦施施一人,深更半夜男女独处多有不便,遂道:“刚才打扰四小姐清梦了,薜某告退。”秦施施笑道:“什么清梦,施施还一直未睡呢。施施只是忽发奇想,觉着薜少侠今晚会来,便一直等着想为你操琴一曲,谁知正这么想着,薜少侠竟真来了。”
薜思过说:“能闻四小姐琴韵实乃平生幸事,只是时已夜深,薜某再做逗留恐有损闺誉。”秦施施:“这秦家上下谁敢论我施施的短长,何况你我江湖儿女,施施尚不惧飞短流长,少侠又何必诸多顾虑,莫不是是担心身边的红颜知已会因此生气?”薜思过笑道:“四小姐真是嘴利,我若再一味推搪便是作惺惺小儿女态了。”环顾四下,见雨已止,一轮淡淡的新月拨开云层朦朦胧胧洒下清辉,因笑道:“连月儿也来助兴了。请四小姐登楼抚琴,在下就在这院中洗耳恭听。”秦施施还想劝说,但薜思过已紧走几步在院中立定,并向她打了个“请”的手势,情知多说无益,只得悻悻登楼。
少顷,楼台窗扉大开,一清越琴音直射苍穹,令人闻之精神一振。随隙间音色渐转,清脆处如新莺啼谷,汹涌处若暗涛疾流,疾徐高低错落,听之恍若身心皆受洗涤,而浑忘俗事污秽,人世险恶。
薜思过赞叹不已,琴声渐歇,秦施施于窗口偏首而问:“君意何如?”薜思过击掌连连:“都传阿法盲师琴技绝代,所奏之琴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令群马仰秣,游鱼出所,想不到小姐也能练达个中三昧,令我辈俗人都闻之入迷。”秦施施娇颜如花,喜上眉梢,道:“薜少侠文武双全,真是施施的知音。”
她托起琴,抱于怀中,足一点,人飞身由窗口掠出,长袍飞舞,秀发飘扬,在半空中连连旋转,然后徐徐落地,姿式煞为美丽,令薜思过为之目眩。只见秦施施左臂托琴,右手趁势将琴挥扫出去,激起一团劲风。这一招看似平常,实则拙中守巧,对敌时,一气间可连扫对手数穴,飘忽莫测,叫人难以捉摸。秦施施又一声轻啸,横琴拍下,琴弦被劲风鼓动,发出一连串锐音。此招毕,她又忽改先前凝重身法,身形狡若脱兔,招式敏疾,虚实并用,果真十分辛辣。转眼间,秦施施已施完一套十八招,才抱元守一,怀抱古琴,娴雅文静立于院中,冲薜思过颌首而笑。
俯在对面瓦檐上的李南群看的真切,心忖着:“秦施施果真非等闲人,她自创的这套身法刚柔并济,拙巧合一,浑然天成。秦远山得此一女已如虎添翼,何况他九个女儿武功不相伯仲,若要对付他可就难上加难了。”心里想着事,一时分神,身子一重,将足下的一片瓦轻轻踏碎。
秦施施听得真切,扬声叱道:“什么人,滚下来。”李南群暗道不好。他在秦家本不受欢迎,若再被她们发现自己三更半夜,偷入少女闺楼,只怕立时三刻就会被驱逐出去。若真动起手来,身份暴露,多年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情急下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蒙住口鼻,然见屋檐另一端也立着一个夜行人才一愣。秦施施喝道:“狂徒,休走。”挺身跃上屋顶,向那人追去。薜思过一眼看见李南群,也挺剑追来。李南群暗暗叫苦,他暂时还不想与薜林等人为敌,更不想被人识穿身份,眼见剑到忙侧身闪避,觑空就走,但薜思过不依不挠紧追不舍。
李南群心焦起来,目中精芒闪过,气归丹田凝于掌下,就在他一掌出手之即,黑暗中传来一声断喝:“住手!”李南群一愕,掌势略滞。只见黑暗中忽然闪出一个黑影来,身形快捷如电一闪闪至他身边,手指一挥一扫,就把他的掌力化解于无形间,长袖一卷,又荡开薜思过的剑。薜思过、李南群均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是何来路,都停下手来。黑衣人就势一把扣住李南群脉门,一声清啸带着他纵身而去。薜思过紧追几步,哪知黑衣人对秦家地形甚熟,转眼间便消失了踪迹,只得悻悻停步,听得远远传来秦施施的叱喝声,恐她有失,只得先弃了这边,住秦施施那边奔去。
只见秦施施面若凝霜,怀抱古琴,长身玉立,她身旁还立着一位清癯神峻的道长,双目炯炯,不怒自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