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留得朦胧听雨声,点点入心痕。”一词吟毕,身后有人接口道:“青春少女吟诵此等颓废之句,未免伤感。”
秋雨痕见薜思过正立于身侧,笑意吟吟望向自己,不由羞赧起来。薜思过道:“年纪轻轻为何总要有一付历经沧桑的沉重呢。人生总多不如意的事,所以凡事都要看开些才好。就象林忆昔,当年他得知家园被焚,虽也满心伤痛,却以笑视之,自认能重建玉剑山庄,这份豁达即使是我也届同样望尘莫及。”
秋雨痕道:“我辈凡夫俗子怎能与林少侠相比。”薜思过道:“什么比得比不得,我与忆昔皆是常人,皆有常人的喜怒哀乐,如果我们真有什么通天的本领,那么我们头一桩愿望就是希望梦怜能活过来,让她活得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好。”秋雨痕慢吞吞的问:“就是以一死惊天下的昙花仙子沈梦怜?”薜思过道:“昙花仙子?不错,她真是昙花,在人间一闪即逝,留给我们无穷的遗憾。”秋雨痕道:“她拥有你和林少侠两位大哥已死而无憾了。”
薜思过激动的道:“为什么要说死而无憾?人死总是有遗憾的。梦怜真傻,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她若能活到现在不也能海阔天空了吗?”秋雨痕遥遥看着远方,自语道:“也许她活得太累了,也许她太爱你们了,怕连累你们,因为你们是她最敬爱的大哥。”薜思过叹道:“是的,她是害怕连累我们才自刎的。我真胡涂,我早该从她的一言一行中看出端倪的。李南群另娶他人令她伤透了心,可她为什么不想想,除了李南群,她身边仍然有爱她的朋友和亲人的。”
秋雨痕的头深深埋下,“她至少拥有你们,尽管不幸也已满足,必竟人生得一知已足矣。而我呢,我只有雨兰,念奴两个知心人。念奴被人掳走,雨兰也失踪了,我一个人流落江湖,还要躲避秦家的追捕,实在是步步艰难。”
薜思过道:“为了你帮我姨娘的事,秦家还在追捕你?”秋雨痕:“你有所不知,秦家满门皆是弱水娘娘的人,弱水娘娘是绝意要除竹泪夫人的。这次眼看事成却被我坏了大事,焉肯轻易放过我。”薜思过道:“弱水宫在江湖上已销声匿迹近五年了,怎么秦远山……”秋雨痕:“多半是弱水娘娘要重振弱水宫,才性急想得到竹泪夫人的武功心法的。秦家九位小姐皆是奉了弱水娘娘的命令去接近江湖上的青年俊彦,一旦他们与秦家结亲,等于成了弱水娘娘的附属。这也是当日四小姐竭力亲近薜少侠,七小姐竭力亲近林少侠的缘故了。”薜思过脸一红,“原来是这样。只是我已有了倚绿,忆昔也有了妆儿。他们的‘美人计’对我们未必有用。”
说话间不知觉时间流逝。窗外,不知何时,浠浠沥沥的雨已停了。
秋雨痕轻轻道:“呀,雨停了,我也要走了。”薜思过见秋雨痕固然容色平平,但谈吐间彬彬有礼,又听她语气悲凉,心中一动,柔声道:“如果你愿意,不如去我家与我母亲作伴吧,强似流落江湖,还受人追捕。”秋雨痕喜道:“可以吗?会不会连累你家?”
薜思过笑道:“当然可以。你是帮我姨娘才落到今日的地部,薜家庇护你也理所应当。我家里父亲经常出门,外祖父别居他处,外祖母终日闭关练功,经常只剩我母亲一人,你那么聪明能干又知书识礼,若能去陪她,她不知会多高兴呢。”秋雨痕也高兴起来,“想不到我以后还能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花倚绿、凌冰妆携手而进,笑问道:“远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到底是为了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薜思过道:“也没什么,我请秋姑娘到我家去住,陪陪我母亲。”秋雨痕又局促起来,垂下头去。
凌冰妆道:“如今贺进也死了,我们手头的线索全断了,要查沈姑娘和魔剑的事就更难了。”薜思过问:“忆昔呢?”凌冰妆道:“等不及雨停就出去了,大概是去打听江湖上的动向吧。”薜思过沉吟着没有说话,影影绰绰却看见一个人在门口探头张望,不待他说话,花倚绿先叫出声来,“李南群,鬼鬼崇崇的干什么?”李南群笑道:“我是怕扰了几位的谈兴,正犹豫着不敢进呢,花姑娘倒眼尖。”
凌冰妆道:“怎么我们老是会遇见你,真是邪门。”李南群听了也不以为忤。凌冰妆又问:“咦,尊夫人呢?她不是与你寸步不离的吗?”李南群笑道:“贱内有孕在身,不便在外走动了。”薜思过看着李南群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强笑道:“真该恭喜你了。”李南群脸上笑意更浓。
秋雨痕实在生气,不想与李南群朝面。背过身去。偏偏李南群眼尖,道:“咦,这位不是秦家的雨痕姑娘吧,怎么也在这里?”秋雨痕愠然:“流离失所,拜君所赐。”李南群不解:“这话怎么讲?”秋雨痕厉声道:“若非你的珍珠,秦家又岂会要加害我与雨兰姐妹。念奴因此被掳,雨兰因此失踪。”李南群眼睛一亮,“珍珠?”随隙又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这还是你们的造化了。”秋雨痕气得浑身发抖,戳指道:“你还说风凉话。”
薜思过却莫名其妙,“什么珍珠,怎么又与雨兰姐妹相关了。”李南群冷冷道:“我也不知,薜少侠何不问她,说不定……”见秋雨痕横眉怒目,不自觉的吞了下半截话,说:“看来我在这里并不受欢迎,那我告辞好了。”说罢扬长而去,秋雨痕怒极气极也无计可施。
屋里一下又沉寂下来,直到林忆昔气喘吁吁的一头冲进来。薜思过察颜观色已知出了重大的变故,沉声问:“何事?”林忆昔道:“秦远山一家离奇失踪。”
举座动容。林忆昔道:“就和秦家在江湖上崛起在一夜之间一样,你们的失踪也在一夜之间,偌大个秦家一个人都没留下,甚至连小猫小狗都没留下。这件事已轰动了整个江湖,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薜思过问:“就这样平白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林忆昔道:“正是这样才奇怪呢,想秦远山已非等闲之人,他的九个女儿也各有一身本事,如此平白失踪未免匪夷所思。”秋雨痕道:“难道是弱水娘娘不想秦家再在江湖上活动了,才让他们集体失踪的。”薜思过道:“以弱水娘娘的心性,恨不能使自己的势力一夜间扩张到整个江湖,哪有突然收手的道理。何况圣尊宫取代了弱水宫,而今她再失秦家这个据点,岂不是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了。只是秦家家大业大,会是谁能在一夜间将他轻易动撼了。”秋雨痕道:“只怕祸患积于忽微,而暴于一时了。”
薜思过叹道:“这江湖又何尝不是这样。黑白混淆,正邪难辨,皆眼红于魔剑,莫非梦怜以死阻止的那场风暴还是要来临。”林忆昔看着窗外的积压长云,喃喃道:“又该是好大一场暴风雨了。”
第十五章暗箭伤人湖心受困落井下石圣尊弄狡 杭州,西湖。
西湖若美女,淡妆浓抹总相宜。
时值春末夏初,天气晴爽,西湖岸畔杨柳拂水,花圃中各式鲜花尽相开放,万紫千红,芳香四溢。湖中波色如银,湖光荡漾,画舫游船漂浮其上,风景如画,引得迁客骚人尽相而至。
湖心岛上,雕栏画栋,竹阁松轩,曲尽妙处,楼阁苑园,精工巧构。而三潭印月处的三座塔尖,呈品字型浮呈水面,风姿古朴,倒影奇幻,更是西湖一大奇景。
曲曲折折的重杨深处,是一茶楼,专供游客歇脚品茶。一中年文士靠窗而坐,一面慢慢品茶,一面欣赏楼处风景。氤氲茶香扑鼻而至,文士深深吸了一气,只觉茶香舒心爽脾,忍不住拍案赞道:“单闻其香已知好茶,怪不得人皆赞西湖龙井乃天下第一茶。”再定睛看盏中,水碧叶青,相互交映,似雾萦绕,细细品上一口,茶味甘恬若荷,幽而不冽,淡然洁莹,弥漫齿舌之间。他微阖双目,头微向后仰,倚在椅背上,手指轻叩桌面以示惬意。
不知何时,茶亭中的人已走光,连茶博士也不知去向。中年文士尤未察觉,半晌后才睁开眼来,又啜了口茶,自言自语:“以舌品味,以心求神,果然令人怡悦。”话音未落,空中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笑声尖锐阴沉,飘忽不定。中年文士长身立起,厉声叱道:“何人?”笑声道:“薜楚白,你还不认命。”薜楚白冷笑:“小辈,藏头缩尾,偷偷摸摸。”
笑声稍止,那声音又道:“薜楚白,你还敢大话,亏你还是个老江湖,怎么如此懵然,全不知自己的性命已捏在别人手中。”薜楚白脸色一青,瞪着面前那尚有余热的茶盏,悚然道:“这茶……”
声音长笑道:“茶香怡人,这氤氲茶香只怕已随你的呼吸深入心脾了吧。”薜楚白怒吼,一道银虹疾刺茶亭外一棵杨树树的浓萌深处。一道人影快捷掠下,薜楚白叱道:“贼子,受死。”剑扬空一闪,纵横挥霍,左右劈刺,捷如闪电,几个起落已响起数声惨叫。
一灰袍人立于薜楚白面前,见同伴皆被薜楚白所杀居然面不改色,冷笑道:“果然是宗师之风,临险境而昂然不惧。”薜楚白不语,事实上他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他左手一捏剑决,右手长剑化作一片光幕,身形转化,长剑矫若飞龙,锋芒耀眼生缬。
灰袍人从袍下抽出双枪,一崩一砸迎了过去,口中道:“薜楚白,困兽之斗会使毒性随你的真气遍及全身,你只会死得更快。”即使他不说,薜楚白也深谙中毒后枉动真气的后果,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纵横江湖几十年,怎甘心忍受小人的摆布。心念迭转间剑势已连环击出,但他也感到自己的力气正如同油灯上的油一样,正一滴滴的耗尽。
灰袍人讥道:“你纵使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已力不从心了。”双枪里撩外滑,穿肋截骨,虚实莫测,极尽狡诡。薜楚白大急,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沫,顿时精神一奋,剑势随之大盛,可谓猛如雄狮,翩若惊鸿,挟怒出手,招招辛辣。灰袍人也为之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