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系列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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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系列传记-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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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专机从北京起飞,依次降落在济南、合肥、南京机场时,他一反往日握手话别的习惯,像一位真正的华侨一样,以紧紧的拥抱为每一个老战友送行,并且在每个人耳边只留下三个字:
  “永别了!”
  “最后一次”,不幸而言中!
  1966年10月中旬,参加过陈毅家宴的叶飞、陈丕显、李葆华、曹荻秋等人,下飞机之后便身陷囹圄,直到陈毅逝世,他们仍在监禁之中。他们只能望着报纸上带有黑框的陈毅遗像,望着元帅遗像上那安详、镇定、亲切、自信的笑容,老泪横流,泣不成声;只能在幽暗冰冷的牢房里,默默回忆老首长的临别赠言,回忆着诀别时悲壮的一幕!
  陈毅系列传记——陈毅对“文革”的一次猛烈开火
  陈毅对“文革”的一次猛烈开火
  罗英才
  1967年2月,北京中南海庆云堂四号院。陈毅办公室的大办公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大红请帖,上书“恭请陈毅副总理出席批判驻外使领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等字样,落款是“归国留学生革命造反联络站”。
  在那动不动就“打倒”、“砸烂”的年月,“勒令”一位领导人出席这类批判会是司空见惯的,而使用如此恭敬的措词,则实属少见。
  陈毅的秘书石国宝(现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外事局局长)拿着这张大红请帖却犯了难。
  陈毅确实很忙,除了分管国务院外事口和外交部的工作,“文革”开始后中央指定他分管西北地区,日程每天排得满满的。1月24日,他在人民大会堂所作的“检查”获得通过,成为被“解放”的第一位副总理。他自己知道,“只要我陈毅不吭气,住在中南海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看见党的传统被破坏,党组织陷于瘫痪,学校停课,工厂停产,军队受冲击,大批老干部被打倒,他常常禁不住要讲。
  石国宝对这些从不同国家归来的留学生很有顾虑。说是批判驻外使领馆的“资反路线”,到时候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新花样呢?尽管如此,他还是如实向陈毅报告了此事。
  陈毅对这些归国留学生显然已有了解,对他们的举动没有提出批评,也没有说到时是否出席他们召开的批判会,只是要秘书通知“归国留学生革命造反联络站”的所有负责人来一次,他要同他们谈一次话。于是,安排了2月16日晚上这次重要的接见活动。
  笔者就此访问了乔晓阳(当年受陈毅接见的归国留学生代表之一,现为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乔晓阳感情激动地回顾了这段经历:
  我是1964年高中毕业后由国家高教部派往古巴留学的,就读于古巴哈瓦那大学。1967年2月初,国内通知所有留学生回国参加“文化大革命”。我随着这一潮流回到北京,这年21岁。回国的第一个晚上,躺在北航教室铺着稻草、被褥的地铺上,竟夜翻看同学送来的红卫兵小报,感到迷茫和困惑。
  这时回国的留学生约500多人,先分住在北大、清华、北医、北航等高等院校,后集中住在友谊宾馆的外国专家局(专家已撤离,空房很多)。
  留学生中名目繁多的战斗队,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进而组成了“归国留学生革命造反联络站”,以协调各战斗队的活动和统一行动。这是当时刚归国的留学生中一个松散的组织。
  联络站成立后的第一个重要决定,就是在北京召开批判外交部驻外使领馆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其时,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热潮已过,留学生们为了表明跟上“革命”的步伐,决定要补上这一课。
  在讨论邀请陈毅出席批判大会的方式问题时却出现了分歧:一种意见是,驻外使领馆的“资反路线”,同作为外交部长的陈毅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应依惯例通知他或勒令他出席;一种意见是,陈毅是人民景仰的元帅和老革命家,应用大红请帖向他发出邀请。讨论的结果,后一种意见占压倒多数,被通过。我当时是举双手赞成用大红请帖邀请陈毅的。
  恰在此时,毛里塔尼亚外交计划部长一行访问中国。陈毅以主要精力投入外事工作。
  2月15日,陈毅出席为欢迎毛里塔尼亚贵宾举行的招待会并讲话,随后与周恩来一起陪同这些贵宾接受毛泽东的接见。
  2月16日是毛里塔尼亚外交计划部长一行在北京的最后一天。当天下午,陈毅出席中国和毛里塔尼亚关于贸易、经济、文化等协定的签订仪式,并代表中国政府在协定上签字。
  就在这天下午,在中南海怀仁堂碰头会上,以陈毅、谭震林、李先念等老革命家为一方,以康生、张春桥、姚文元为另一方,爆发了一场剧烈斗争。从“文革”一开始,双方在要不要党的领导、对待老干部的态度和要不要稳定军队等问题上发生了深刻的分歧,多次在政治局和军委会议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这天下午的怀仁堂碰头会,是双方斗争的高潮。会上,谭震林怒斥张春桥等不要党的领导、打击迫害老干部的可耻行为,指出“你们的目的就是整掉老干部。……这一次是党的历史上最残酷的一次。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次。”当他气愤已极,拿起文件包,穿衣欲走之际,陈毅叫住他,激愤地说:“不要走,要留在里边斗争,”并说“这些家伙上台,就是他们搞修正主义。”李先念痛心、地说:“现在是全国范围的大逼供信。”
  这次被诬为“二月逆流”的重要会议,长时间秘而不宣。那天下午,陈毅的警卫秘书宫恒征陪着陈毅从庆云堂四号院家里步行到怀仁堂,散会后又一起步行回家。他见陈毅浓眉微蹙,怒气未消,试探着问了一声:“老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毅似乎在想心事,所答非所问地嘟噜一句:“快走,吃了晚饭还要赶到机场为外宾送行!”
  在驱车去机场的路上,宫恒征说:“老总,送外宾回来怕很晚了,接见留学生的事就改个期吧?”
  “谁说改期?”陈毅说得斩钉截铁,“看着娃娃们犯错误,我陈毅睡得着觉吗?!”
  2月16日晚上,中南海外事口会议室(现国务院第四会议室)灯光如同白昼。20多名“归国留学生革命造反联络站”负责人作为500多名归国留学生的代表,围坐在罩着白台布的长条桌周围,等候陈毅的接见。长条桌边的小条桌旁坐了“外交部造反联络站”派来的三个人,桌上纸笔俱备,似负有速记任务。
  主持人告诉大家:陈毅副总理因有外事活动,请大家稍候。同时发给每人一张小卡片,填写各人的姓名、年龄、家庭出身等情况。
  9时许,陈毅在警卫秘书宫恒征陪同下步入会议室,边脱大衣边致歉说:“对不起,让诸位久等了!”随即在长条桌的一头坐下来,拿起一张张小卡片念着,和大家一一认识。
  “哟,已经过9点了!”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清了清嗓子说:我讲起话来,往往长得吓人,你们要有思想准备。不过,我这个人也有个好处,讲民主。在座哪位瞌睡来了,就放心大胆地睡。哪位要行方便,会议室边上有卫生间,来去自由。我不会给他扣帽子、打棍子的!
  肃静的会议室里有了轻微的笑声。
  陈毅问了一下留学生们在国外的学习生活情况。被问到的人一一作了回答。讲话随即转入正题:
  同学们,你们从国外回来刚刚十来天,对国内情况不了解,对“文化大革命”也不了解。“文化大革命”究竟怎么一回事,究竟怎么个搞法,也弄不清楚。你们首当其冲应该做的事情是深入到群众中去,多调查研究。你们要革命,我们并不反对。但是,年轻人不要光满足于轰轰烈烈。我希望你们把这个运动搞得正规一些、好一些,不要犯我们过去犯过的错误。要踏踏实实,不要轰轰烈烈。你们一回国就要开批判驻外使领馆资反路线这样的大会,不是满足于轰轰烈烈吗?可要谨慎从事呀!……
  我可以告诉你们,今天政治局会议讨论了干部问题。前一段是为革命小将说话的,现在要为干部说话了。《红旗》杂志马上要发表一篇社论,题目就叫做《必须正确地对待干部》。社论中要引用毛主席《学习和时局》中提出的对于人的处理应取慎重态度,既不含糊敷衍,又不损害同志,实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纠正对干部的残酷斗争,无情打击。……
  路线斗争是很残酷的。我讲这些话,有些人不爱听,可这是真理。……
  宫恒征用手碰碰陈毅,示意他把好嘴上的关,别“走火”。陈毅全然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现在一斗就是祖宗三代,挖祖坟,动不动就炮轰、打倒、戴高帽子游街,把一场严肃的斗争当成儿戏。前几天,先念同志召开财经口的会,部长、司局长都来了,一问都戴过高帽子,大家相视而笑。这不是瞎胡闹吗?……
  陈毅越讲越激动、越愤怒,语气越严肃:
  现在有些人,作风不正派!你要上去,你就上嘛,不要踩着别人嘛,不要拿别人的鲜血去染红自己的顶子!中央的事,现在动不动就捅出来,弄一些不懂事的娃娃在前面冲。……
  宫恒征又向他递眼色,他置之不理,照样往下说:
  现在把刘少奇的100条罪状贴到王府井,这是泄密!“八大”的政治报告,是政治局讨论通过的嘛,怎么叫他一个人负责呀!
  朱老总今年81岁了,历史上就是“朱毛”、“朱毛”,现在说朱老总是军阀,要打倒,人家不骂共产党过河拆桥呀?!贺龙是元帅,副总理,怎么一下成了大土匪?!这不是给毛主席脸上抹黑吗?!
  现在胡说八道的东西太多!我看到一张红卫兵小报,大标题是:《打倒大特务杨尚昆之弟杨尚奎》。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是四川人,一个是江西老俵,怎么是兄弟呢?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胡说八道是要整死人的,是要出人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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