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要给你一个忠告。」
就在哮准备离去时,流主动开口叫住他。
哮转身面向她。
「——小心银檞之剑。假如她真是名唤『神器』的魔导遗产,那就会是一把血肉之躯难以承受的武器。」
「……可是……我该怎么提防呢?」
「过去她或许未曾对你提出任何要求,但今后无论她开口说些什么,都绝对不可以答应她。」
流稍微收敛悠闲神情,眯起双眼说道。
「因为……你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究竟为何,此时此刻的哮还无法理解。
哮踏出第二学生会办公室,关上资料准备室的门。
他怀着满腔的郁闷感,独自一人走下楼梯。
照理而言,外人绝不可能获知树夕的存在。哮也是在审问会开出『绝对不准透露相关消息』的条件底下,才获得探视妹妹的权利。
他凝视自己的掌心,紧咬着嘴唇不放。
流的野心一旦成真,针对魔女的待遇大概就会变得较为宽松。
哮本身也很赞同流的理念。因为她也拥有与哮相似的过往经历,因此也能引起哮的共鸣。
但两者之间却有一个决定性的差异。那就是树夕并未如同流的姊姊一样沦为审问会的牺牲品,审问会也绝不是紧抓着树夕不放。
不同于崩坏症候群,树夕真的相当危险,这点自是无庸置疑。
在没有任何解决方案的状况下,贸然释放被审问会监禁的树夕绝非上策。
「………………树夕。」
不知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哮,轻声呼唤着妹妹的名字。
此时,他突然感受到来自他人的视线。
左方,有人站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附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
就身上的制服看来,对方是一名女学生。
「——!」
她看起来十分眼熟。
绑成马尾造型的褐发,在快活神采中仍保有一丝柔和的相貌。
错不了,那名女学生是……
「吉水……!」
忍不住猜想自己是否认错人的哮连忙轻揉双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吉水的身影已凭空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少年伫立在相同位置。
「……咦,你……」
哮也认识那名少年。
雾谷京夜。他是第15试验小队……遭到凶煞毒手而全军覆没的小队队长。
京夜对哮投射出一道瞪视般的凶狠目光。
「京夜!」
哮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跑去。
全力冲刺的哮快步抵达京夜面前。
「你、你什么时候出院的啊?先前我去探病时,才发现你已经不在……」
「…………」
「……总、总之真是太好了。看你的气色还不、错……」
心想自己不该讲出『气色不错』这句话的哮,瞬间着急了一下。
但他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真的不错。
京夜的双脚。那双照理说已被管制塔残骸压断的双脚。
如今无论再怎么看,都很明显地存在于他身上。
一开始哮还以为那是义肢,但并不是。哮一看就知道那是活生生的双脚。
「……你的脚……怎么……」
哮满脸诧异地凝视着京夜的双脚,京夜却移开视线,迳自从哮旁边擦身而过。
哮连忙随后追赶上去。
「等一下,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
「吉水现在怎么样了呢?我向药师打听她跟你的事情,结果对方都不肯告诉我。若是换到其他病房的话,你起码也透露一下地点,让我日后方便前往探病——」
哮不经意地伸手搭住京夜的肩膀。
真的只是轻轻触碰而已。
谁知京夜竟彷佛要揍人似地用力拨开哮的手掌。
哮顿时哑口无言。
「——该死的叛徒,别随便碰我……!」
京夜对哮露出一张怒气冲冲的神情,恶狠狠地如此说道。
叛徒?这话什么意思?
哮不明白京夜为何大动肝火,整个人不禁为之一愣。
而在这段期间,京夜已沿着走廊快步远离现场。
提不起劲追上的哮,只能目送京夜的背影逐渐远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摸不着头绪的哮轻轻磨蹭自己的手背。
之后哮又前往药师病栋找护理师询问,结果对方还是不肯告知吉水明的下落。另外他又试着追问有关京夜出院的事情,岂料护理师竟说病栋打一开始就未曾收容过这名病患,回了他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装蒜回应。
尽管要他不觉得奇怪也难,但这件事情在此时的哮心目中,顶多只留下一个『等下次见到京夜时再问个清楚好了』的念头。
第二章 妹妹
***
「——观测对象濒临心跳停止状态。准备进行注入液态绯绯色金属的作业。」
在禁忌区域终极监狱特别实验管制室内,面对监视萤幕投映出来的少女身影,其中一名锻冶师开口向飒月报告。
监视萤幕所显示的人物,是被捆锁住的草剃树夕。她被接上许多条导管,另外更遭数十条闪闪发亮的锁链加身。
「嗯嗯嗯……今天的小树夕还真是顽强呢。」
人在阶梯型管制室中心地点附近的飒月一边凝视萤幕,一边露出兴致勃勃的笑容。周遭则有精挑细选的锻冶师及药师团队手忙脚乱地操作着电脑,整间管制室俨然呈现出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状态。
「施打药物至今已超过30小时以上,药剂份量也已超过一般人致死量的百倍以上。是该认定毒素难以奏效……或者纯粹只是她在闹别扭呢……铁,你有什么想法?」
飒月一边伸手轻抵下颚,一边出声询问伫立在身旁待机的隼人。
隼人连看也不看飒月一眼,只定睛注视着监控萤幕。
「情况跟往常不太一样……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听说她日前曾跟草剃哮会面,有发生什么异常事态吗?」
「没什么特别的啊。我得到的报告是说草剃同学情绪有点失控,树夕则始终表现出文静乖巧的模样喔。只要他来探视,她的精神及脉象都会变得出奇稳定,力量的活动程度也随之下降。坦白讲,由于花在她身上的经费非常可观,因此他能前来探视也对我们大有帮助啊。」
隼人静静地瞪视飒月。
「你不服吗?这项处置已经持续执行了长达5年。虽不认为你会高喊什么伦理道德观念的口号,但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种方法可以控制得了她,所以也无可奈何吧?」
「…………」
「我个人也对于必须一再杀死这名少女的决定感到痛心啊。可是若不这样做的话,她体内的异质成分就不肯显露出来。我们必须逼出潜藏在她体内的异质成分,一杀再杀直到斩草除根为止。不这么作的话,整个世界搞不好就会因此而宣告灭亡啊。」
飒月微睁双眼,对隼人露出一抹微笑。
「5年前,逮捕小树夕的功臣是你,相信你应该最清楚她的危险性究竟有多高才对吧?」
「…………我很了解。」
「放心吧。这种事情就快告一段落了。真是够了,Alchemist社能对她产生兴趣,着实对我们的工作大有帮助啊。短短两个月……他们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便完成了我们倾尽全力投入研究的相关事宜,真不愧是伟大的链金术师们啊。」
飒月一边语带嘲讽地称赞Alchemist社,一边乐不可支地眺望着萤幕中的树夕。
「坦白讲,假如这世上当真存在着并非魔力生物的全能上帝,那我可真好奇祂为何会创造出这种生物呢。难道是企图驱逐骄傲自大的人类吗?真是够了。」
感慨良多地摇了摇头的飒月,却是表现出心口不一的开心神色。
同时,某名药师将耳麦挪至耳边,出声通知室内所有人。
《观测对象心跳停止,不久后即将再度觉醒。切换至第一种警戒态势,全体异端审问官,请假定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并采取对应行动。》
报告一出,原本忙得不可开交的研究人员们,全都一同停止动作。
飒月及隼人也默默凝视着萤幕。
树夕整个人颓然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测量仪器所显示出来的树夕脉象已完全停止。从脑部活动以至于其他生命迹象,均彻底宣告她已死亡的事实。
但变化却是随后接踵而来。
理应身亡的树夕,竟微微睁开了眼。
《……啊………啊……》
睁开的双眼空洞无神,口水不听使唤地沿着嘴角滴落。
飒月起身沿着楼梯走到管制室下方,伸手抓住麦克风。
「唷,小树夕早啊。睡醒的感觉如何呢?」
语调爽朗地道了声早安的飒月,脸上浮现出宛如笑面猫般的笑容。
被漆黑墙壁团团围绕住的树夕,受到扬声器传出的声音牵引而抬起头来。
两眼依旧空洞,无法对准焦距。双唇微微颤抖,唾液不断流出。
当事人并无法理解自己处于什么状况。只有一股心脏硬是被迫再度跳动的不适感回荡于体内。
「……啊——…………」
倾泄而出的声音不带任何一丝生气,俨然就跟小婴孩毫无意义的呻吟声一模一样。
在树夕心中,只有飘移不定的思绪,以及一股漠然的恐惧。
宽广。极其宽广。收纳灵魂的肉体实在『太过宽广』。
这股宽广的感觉彷佛对树夕造成威胁一般,不断催逼着她。
打开。
打开打开打开。
你跟这个容器不相称。这里对你而言太过宽广。
并不是声音,而是灵魂的住处发出了悲鸣。
这里很冷、这里太过宽广。所以打开吧,解放所有一切吧。
来自肉体的胁迫,使树夕的双眼流下一行泪水。
这股强迫观念,在死后必定会降临。
——草剃树夕——
她具备的力量极端特异。只要将力量释出体外,接触到的物质就会被变换成草剃树夕的一部分。而这样的侵蚀现象会无穷无尽地向外蔓延,研究团队预测一旦置之不理的话,甚至整个世界都有可能遭到吞噬。
这股连树夕本人都无法控制的力量,被称作不确定古代属性『鬼』。正如不确定一词所示,审问会尚无法将树夕的力量断定为魔力。因为相对于呈现粒子状的魔力,树夕的力量是由血肉所组成的物质。
换句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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