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樱花不断谴责自己,小兔的视线变得愈来愈冰冷。
小兔似乎对不听旁人声音,打算独自这样闷闷不乐下去的樱花感到很火大。
「……就算,这种状况是你失策所招致的结果好了。然后……你就只会因为错在自己,而闷闷不乐地抱着膝盖坐在这里装死吗?」
面对小兔的诘问,樱花并无法立刻作出回应。
纵使想要激励自己振作起来,身体却是不听使唤。
因为如今她所憎恨的对象,就是她自己。
「——凤樱花!」
小兔突然一把揪住樱花的衣襟,使劲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小兔虽是眼眶泛泪,却仍用强而有力的坚定目光直视樱花。
「难道你虽然战斗力高强,心灵却比我还要脆弱吗……?不是吧?你应该比我更为坚强才对吧!你忍受着几乎快要逼疯自己的绝望,一直咬紧牙关坚持到现在不是吗!」
「……西园寺。」
「你一定是对失败或后悔完全没有耐性可言吧。区区一次失败算什么,区区一次后悔又如何?你应该相信自己无论遭受多少挫折都能重新站起才对啊!」
这是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小兔才有资格说出口的话。
小兔十分清楚自己对小队而言只是颗绊脚石。尽管目前总算有办法发挥正常本事,但过去她可曾经是个会误射队友的三脚猫狙击手。就算到现在也仍旧没什么值得夸奖的优点。才刚踏上战场的那段期间,有人在眼前丧命的光景甚至令她吓得全身直打寒颤。
纵使这样,小兔仍振作起来了。她并未就这么抱着膝盖自甘堕落。
小兔难过地皱起眉头,大声斥责樱花。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要是孤单一人的话,也绝对没办法重新振作起来。倘若少了草薙、杉波、二阶堂……以及你的帮助,我必然还维持着独自窝在一边垂头丧气的状态吧。我之所以能成为现在的我,全都多亏了大家。」
小兔对樱花倾诉这股无论怎么样都感谢不完的心意。
小兔放开抓着樱花衣襟的双手,轻轻捧住樱花的脸颊。
「凤……拜托你了,请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被挫折击倒好吗?虽说草薙、杉波及二阶堂都不在这里……但还有我在。或许你会觉得我不可靠,然而我也是能守护别人的啊。」
表达出还有自己陪伴着她的意思之后,小兔轻轻推了樱花的背部一下。
「杉波人还活着。好像被敌人抓走,跟其他骑士团队员在一块的样子。我们得尽快赶去救援。至于该如何采取行动,就交给你决定了。」
「…………」
「忘记了吗?你现在可是我们的队长喔!」
这句话带有一股直透心湖深处的份量。
也是足够让她完全恢复清醒的一句话。
脑海中浮现出哮的容貌。她发过誓,要代他守护小队直到他回来为止。
背叛了这个誓言的自己,还有守护小队的资格吗?
不对,正因一度背叛了誓言,自己才更必须挺身出来守护才行。
杉波还活着,也有不少审问官还没丧命。
无论再怎么艰难、再怎么重蹈覆辙,都非得救回他们不可。
必须振作起来、必须作出决定、必须采取行动。
所谓的队长,就是这样的身分。
洗刷污名,现在正是该一雪前耻的时候。
「……那孩子说得没错……凤同学。」
瓦砾堆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樱花及小兔同时转眼望向声音来源,只见腹部受了重创的中队长站在瓦砾堆旁边。
两人连忙赶过去,搀扶他背靠着瓦砾堆坐下休息。
「中队长……!」
「你无需感到自责……这一切,都是丝毫不怀疑上级判断的我该负起全责。」
「请您别再说话了……我立刻帮您止血……!」
樱花用力按着中队长的腹部裂伤,准备取出医药箱进行急救,但中队长却抓住她的手。
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救了。把医疗道具用在其他幸存者身上吧。倒是……我有件事情非得告诉你不可。」
中队长勉强控制颤抖不止的身体,伸手搭着樱花的肩头。
接着,宛如父亲凝视女儿似地看着樱花说道。
「……我以前,曾与你父亲……峰城和真一同行动。我也以骑士团队员的身分参与了当时那场虫笼歼灭战。」
父亲。峰城和真。粗制滥造与中队长都提及了同一件事。
「弗拉德……我父亲真的是禁忌红闪吗?粗制滥造所说的并不是谎话对不对?」
樱花微微低头询问弗拉德。
《…………这是禁止事项。余无话可说。》
樱花可以体谅弗拉德的心理。虽不知有关禁忌红闪的情报被列为禁止事项的理由为何,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凤飒月企图隐瞒某些事情。
「……审问会企图湮灭那人的情报是事实。恐怕是因为那将深入触及审问会见不得人的黑暗面吧。千万别信任审问会……凤飒月对你们……」
中队长痛苦地喘着大气说道。
樱花忆起父亲温柔的样貌。他虽是个沉默寡言且不擅表达情感的人,但身上却没有那种身经百战的威严气度。樱花最爱他那温柔的宽大手掌。她完全无法想像有着一双温柔手掌的父亲担任审问官之时,究竟是何种姿态。
「我没时间了……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可以麻烦你们救出受我牵连而被抓走的部下们吗……?」
中队长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握住樱花的手。
从中队长那双手掌所传递过来的,是一份殷切的愿望。
樱花紧紧回握中队长的手,抬头作出回应。
「接下来我们会整顿装备,边与其他防卫线取得联系边进攻敌方阵地。我们绝对会把同伴们救回来。」
「……抱歉啊。让你踏上战场,等同于辜负了峰城先生的期盼……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人家。」
中队长也跟樱花一样开口赔罪。
中队长的手再也握不住樱花的手,就这么无力地滑落至地面。
「……你持有的噬魔圣物……弗拉德,还没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在瞳孔逐渐失去生命光辉之际,他留下最后一句遗言。
「利用……我们的鲜血……不要辜负了葬身此地的……同伴们的……心……意……」
最后吐出一口大气,交托完遗愿的男子彷佛入睡一般安详离世。
樱花目不转睛地看着长眠的他,片刻过后才缓缓起身。
接着对他致上审问官的敬礼,随后放下手臂昂首望天。
「弗拉德,父亲……峰城和真是个强悍的人吗?」
《余不认识汝的父亲。但禁忌红闪并非汝所想的那种人。》
「…………」
《他是个极其软弱的男子。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烦恼、懊悔,甚至数度被击垮。一次又一次地脱口说出他已经受够了之类的话。》
「……这样啊。」
樱花联想不到手持鲜红双枪的父亲身影。
她觉得和蔼可亲的父亲跟手枪果然还是不搭。
《但是樱花啊,志气并不是用来形容实力的言词。所谓的志气,是将软弱化作坚强后才能大放异彩的特质。》
弗拉德以既严肃又强而有力的语调,如此评论禁忌红闪。
《因此——余从没见过第二名像他那般志气崇高的人物。》
在听见这句评语之际,只有那么一瞬间——
在樱花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双手握枪的父亲背影。
樱花从前也曾看过类似的背影。除了剑术以外一无是处,纵使被人取笑跟不上时代,仍旧为了同伴、为了妹妹,以及为了自己拚命奋战的男子背影。
一道百折不挠,率领同伴奋战不懈的伟大背影。
樱花将拯救过自己的那两人的背影牢记在心中。
「弗拉德……只要吸收鲜血,你的力量就能获得提升吗?」
《吸收契约者血液的提升程度有限,然而获得外来血液便可解放余真正的力量。》
只告知必要的情报后,弗拉德便默然不语。
樱花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过去她一直认为夺取他人鲜血转化成自身力量,是邪魔歪道的行径,也是罪孽深重的举动。
然而弗拉德说过,它所追求的是志气崇高的鲜血。
命丧此地的所有人,全都坚持到最后一刻才勇敢地战死沙场。
就此白白浪费掉这满地的尊贵鲜血……难道不是罪过吗?
「我绝不会让你们的鲜血自流。」
樱花霍然睁开双眼,伸手探向前方。
「弗拉德。」
《…………》
「吸光所有鲜血,连一滴都不可浪费。」
樱花决定继承长眠此地的所有同伴们之憾恨,以及遗志。
《——————拜领。》
当弗拉德接受主人要求的瞬间,脚底下应声浮现出一座巨大魔法阵。
魔法阵逐渐扩大,最后涵盖了整个中队营区。
紧接着,遍布现场的所有血液全都渗入魔法阵,汇聚至樱花身边。
同伴们的血液彷佛勾勒着螺旋一般,缓缓缠绕至樱花身上。
《鲜血是一个人曾经活过的铁证……形同一个人在世上走过一遭的历史。接下来,这一切都将由汝加以继承。》
「……正如我继承了原本是父亲配枪的你一样。」
《诚然。但汝必须有所觉悟——因为志气崇高的鲜血十分沉重。》
弗拉德出声忠告之后,一阵彷佛背脊结冻般的剧痛猛然袭向樱花的身体。他人的血液正逐渐入侵体内。这种宛如身体强行遭到改造般的感觉,令她几乎快要崩溃。
那是记忆。内含于死者血液当中的人生历练,全数落在樱花身上。
「原来如此,这确实……很沉重……!」
樱花虽是面露痛苦的扭曲神情,却仍咬紧牙关极力承受。
「……我会背负起来……!要是我在此时此刻被击垮,那这一切就全部白费了!」
《诚然。只要汝敢于背负,他们就永远与汝同在。与众人的崇高鲜血一同出征吧!》
大量鲜血与樱花的身体同化,宛如盔甲一般覆盖住她的躯体。
就在痛楚达到最高点,得到位于尽头的那股力量之瞬间——
死者们的记忆全数注入樱花的脑海当中。
所有人都有他们心爱的对象。
有家人、有情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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