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政府的,与拜上帝会的武力处于对立状态。天地会的零星武装却是拜上帝会的友军。
实际上,林凤祥便是天地会的会员。于金田起事不久便来参加太平军的罗大纲,也是天地会分子。天地会在两广的俗名是三点会(暗射洪门的洪字),亦称三合会。
洪、杨、冯、萧等人在准备到相当程度以后,于道光三十年(1850年)秋天通知各地的会友,到金田村举行大会,称为“团营”。于是,一队一队拜上帝会的会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纷纷向金田集合,俨然军队模样,而地方官视若无睹。
当时的广西,土匪如毛,大股有几十股,小股不计其数。人民能够自己组织团练,“保良攻匪”,本是官厅所赞许的事。拜上帝会在表面上与一般团练并无分别,虽则暗地里是反清的。况且会友们开口上帝、闭口耶稣,当官的为了怕惹起国际交涉,能不管也总是不管。
十月间,有一些官兵与鹏隘山的会友发生冲突,被会友打退。这些会友是烧炭工人,桂平县知事李孟群派乡勇去应付。
次日,平南县的官兵与乡勇开到该县花洲镇,把正在那里开会的洪秀全、冯云山、萧朝贵等人包围。洪秀全派人送信到金田,杨秀清立即扮演“上帝下凡”的活剧一次,传令会友“扶主”。于是,一大队会友由蒙得恩率领奔到平南,战胜官兵乡勇,救出了洪冯等人,拥回金田。
清军由副将伊克坦布率领,追击蒙得恩,追至金田,遇到杨秀清及一万多会友,于十一月二十九日大战一场。清军惨败,伊克坦布跌落在村边的小桥之下而死。
拜上帝会的会友这时候除了公然造反以外,已无第二条路可走。便选定了十二月初十,洪秀全的三十八岁生日,在金田村大举祝寿,宣布建立太平无国,以明年(咸丰元年,1851年)为太平天国元年。洪秀全作了太平王,军队称为太平军,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由萧朝贵、冯云山、石达开、韦昌辉、杨秀清担任五军上将。
五人之中,杨秀清的地位最高,以中军主将兼左辅、正军师。萧朝贵次之,以前军主将兼右弼、又正军师(第二正军师)。冯云山是“前导”、副军师。韦昌辉是“后护”、又副军师。石达开只是单纯的一个左军主将而已。
杨、萧二人担任了左辅、右弼,等于汉朝的左、右丞相。此外又有丞相八人:秦日纲、胡以晃、赖汉英、蒙得恩、卢贤达、何震川、林凤祥、李开芳。但是这八位丞相徒有丞相之名而无丞相之实,只是太平天国官制中的一种虚衔而已。
这时候,焦亮(洪大全)来到金田,被尊为天德王,与洪秀全同称万岁。
有若干土匪首领,如大头羊张钊、大鲤鱼田芳、铁公鸡张嘉祥之流,一度也混进太平军的行列之中,但不久均又离去,受清方招安,与太平军为敌。张嘉祥改名国梁,其后成了清军名将,官至江南提督,于咸丰十年闰三月战死与江苏丹阳。
清朝政府于道光二十九年九月任命林则徐为钦差大臣,令他“剿贼广西”。林则徐中途病死,饮差大臣一职,由李星沅接充。李星沅在十二月间驻节柳州,却指挥不了广西巡抚周天爵与广西提督向荣。
李星沅以前在云贵总督任上,剿过永昌(保山)一带的回民,然而军事学识有限。周天爵在湖广总督任上,捕杀过牛八教、天主教、十字教等教徒数十人,以滥用酷刑著名,其军事学识更逊于李星沅。向荣是绿营行伍出身,算得上一个打仗专家,但是位卑职小,违抗不了钦差大臣李星沅的胡乱指挥,也抵不住巡抚周天爵的掣肘。
于是,洪秀全等人得以为所欲为,东取平南县的江口墟与牛排岭,西取桂平的新墟,扎营在武宣的东乡与东岭村。向荣与周天爵虽则施以夹击,而无甚效果。
李星沅于咸丰元年四月病死在武宣前线。事前,他已上奏辞职。继任的,是军机大臣文华殿大学士赛尚阿。
赛尚阿是蒙古人,精通满语,在京城训练过新设的“枪队”,也充当过步军统领。咸丰皇帝派他来广西,同时调了广东副都统(满洲人)乌兰泰、天津总兵长瑞、凉州总兵长寿、河北(豫北)总兵董光甲、郧阳总兵邵鹤龄,到广西助战。
在赛尚阿的麾下,除了副都统乌兰泰及长瑞、长寿、董光甲、邵鹤龄等四个总兵以外,又有提督向荣与早已调在广西作战的贵州镇远总兵周凤岐、云南临元总兵李能臣与镇地不详的总兵秦定三。
这些总兵,都不是太平军的对手。真正能打的,仅有乌兰泰与向荣二人。
乌兰泰在武宣东乡获得一个小胜,洪、杨移军象州的中坪。乌兰泰追到中坪,洪、杨回军到桂平的紫荆山。乌兰泰与向荣对紫荆山实施包围。
战到咸丰元年的八月下旬,太平军决计放弃紫荆山突围东走,在闰八月初一日占领永安州。这是起事以来第一次拿到一个州城。
得意之余,洪秀全自封“天王”,放弃了“太平王”的称号。杨、冯、萧、韦、石之封为东、南、西、北、翼五王,也在此时。
向荣追太平军追过了头。他向东走到了梧州,其后转而向
北,又走到了平乐(在永安州的东北,隔一个荔浦县)。
乌兰泰一直跟在太平军后面,开到永安州城之南。两个月以后,向荣的军队才来到永安州,与乌兰泰合作,将太平军再度包围。
太平军困守永安一城不是办法,食盐与火药均无来源。守了七个半月,只得又在咸丰二年二月十六日夜里向着昭平县的方向冒雨突围。
乌兰泰立即追赶,追到大洞山遇了埋伏,丧失四五千人与四个总兵(长瑞、长寿、董光甲、邵鹤龄)。
向荣不在荔浦、平乐一带对太平军堵截,而抢先进了桂林城,静候太平军来攻。这是向荣高明的地方,他算定了太平军是要来桂林夺取物资。
他到达桂林城刚刚半天,便有几百名太平军穿了在大洞山阵亡的清兵的制服来到桂林,企图混充清兵进城。向荣将他们解决。
乌兰泰于大洞山受挫以后,仍旧在太平军后面紧追,追到桂林南门外的将军桥中弹,其后因伤重不治而死。
向荣守着桂林,守了一个月,太平军不再攻击而转向北边的兴安,向荣也不追。
太平军占领兴安住了一天,继续北进,于四月十六日占领全州(全县)。(冯云山于攻城之时中炮而死。)
两天以后,太平军放弃全州,向湖南方向前进。在全州北门外十里左右的蓑衣渡,遇到江忠源所率领的湖南乡勇,吃了一个小亏。
这江忠源是湖南新宁人,在道光十七年中举,当过浙江秀水县的知事,被曾国藩介绍给赛尚阿,带了五百名乡勇,隶属乌兰泰麾下。其后回湖南,这时候又已招募了—千乡勇来助守桂林,于太平军北上之时追到全州,在蓑衣渡设下埋伏。
太平军在蓑衣渡受了小挫以后转而向东,于两天以后占领湖南西南的道州。城内的天地会会友先期响应,清方的守将余万清不战而退。
太平军在道州休息了两个月,同时扩充队伍,增加新兵两万。加上在永安州突围的老会友,实力已有十万左右。
其后,又过了两个月,太平军把整个湘南都控制住了。只有桂阳一城,被江忠源夺回。
到了这一年(咸丰二年)七月上旬,太平军就由湘南顺着湘江东岸向北发展,由柳州而永兴,由永兴而安仁、攸县、醴陵。太平军之所以能够如此地势如破竹,原因很多。第一是号令统一,大事由天王洪秀全决定,行军遣将统由杨秀清以正军师的资格主持,萧朝贵以下各人均受节制。
第二是军制灵活。军的基本单位为伍,有兵五人,内一人为伍长;五个伍设一个“两司马”(不是两个司马,“两”字音辆),在四个两司马之上设一个“卒长”,五个卒长之上设一个“旅帅”,五个旅帅之上设一个“师帅”,五个师帅之上设一个“军帅”。这样,每一个军的战斗员是五万五千一百五十六人,分为五个师。每一个师的战斗员是一万一千零三十一人,分为五个旅。每一个旅,有二千二百零六人,分为五个卒。每一个卒,有四百零五人。卒下之“两”有一百零一人。
卒在编制上不是基本单位,在作战之时却是基本单位。由卒而上,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一概分占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分用青、白、赤、黑、黄五种颜色的旗帜。——很有点希腊人方阵的妙用。最妙的,是指挥官可以在某军或某师、某旅的旗帜之下,升起一面小旗,以命令某一个单位前去援应。例如,于升起代表东方一旅的青旗以后,再升一个小赤旗,便是命令在南方的一旅去救。
在进入湖南以前,太平军尚纯粹是拜上帝会的会友结合:到一个地方,吸收志同道合的男女为“新兄弟”、“新姊妹”。军就是会,会就是军。在进入湖南以后,有不少天地会会员自动参加,但不被拜上帝会的人看作“嫡系”。打头阵的,不常常是拜上帝会自己的兄弟姊妹了。从此,循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总是由别人打头阵,而“老兄弟”与“老姊妹”在后边督战。
因此之故,当太平军于咸丰二年七月底由醴陵进攻长沙之时,声势就十分浩大。
这时候,清方在长沙的城内、城外有三个巡抚、两个提督、十个总兵。
三个巡抚是骆秉章、张亮基、潘铎。骆秉章与洪秀全同县(广东花县人),翰林出身,知人善任,是清朝的一个好官。其后曾国藩办团练、创水师,他全力支持。左宗棠与胡林翼,也均是他所赏识而加以重用的。然而他曾经于赛尚阿南下督师路经湖南之时,招待不周,被赛尚阿参了一本,说他“吏治废弛”,因此咸丰皇帝免了他的职,叫他“回京”,后来又叫他暂留长沙协同防守。
被任命为骆秉章继任者的,是张亮基。张亮基接任没多久便奉旨升署湖广总督,巡抚的职务由潘铎署理。
因此之故,在长沙有了三个湖南巡抚。
两个提督是:湖南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