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胖子看了看走上中央控制台,站在白色金属扶手的楼梯口冲自己递眼色的巴兹,又看了看时间,对张鹏程道。
“真的要走?!”张鹏程抬起头来。这个问题,在这一路上,他已经问过胖子很多次了,现在,依旧是无法控制的脱口而出。
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胖子这么做的理由。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十二集团舰队将和匪军并肩作战。毕竟,唇亡齿寒,玛尔斯对匪军的意义,远比查克纳更重要。
如果胖子舍得丢掉这片匪军的生存土壤,他为什么又参加擂台赛,难道,只是为了向斐扬人示威么?!
以匪军的实力,以胖子和那位叫方香的萨勒加少将的指挥功底,足以让斐盟联军在和苏斯人的较量中,上升百分之三十的胜率!张鹏程甚至愿意将十二集团舰队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他们。而他们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离开,在张鹏程看来,无异于落井下石。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胖子的决定。
“真的!”胖子冲不远处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玛格丽特翻了个白眼。黑斯廷斯的计划,他虽然不能明着告诉张鹏程,暗示总还是要的。这么讨好卖乖的事情,胖爷这么能放过?
“无论这一仗有什么变化。我希望你,能支撑半个月。”
“半个月……”张鹏程不明所以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有匪军的加入,这一仗,我们的胜算要大很多!你这个时候离开……”
张鹏程没有再说下去。眼前,后脑勺对着玛格丽特的胖子,正冲自己挤眉弄眼,那张胖脸上的五官,就像是地球仪上的老鼠,四处乱窜。
回想着胖子的话,再想想卡罗莱娜对胖子的临阵脱逃丝毫不在乎的模样,张鹏程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用目光扫了玛格丽特一眼。
身旁,胖子一脸凝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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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3年对于人类世界来说,注定是一个黑色的年代。
随着斐扬共和国与比纳尔特帝国在卡尔斯顿星河大打出手,战争,已经在人类世界全面爆发。三十多个斐盟成员国和二十多个西约成员国,在人类文明数千年开辟征服的星际版图中左冲右突激烈绞杀。机甲的铁掌和战机的导弹下,数不清的城市被摧毁,数不清的房屋被焚烧,数不清的平民死于非命。
人类星际平面图上,红色的战火在蔓延,从东南开始,西部一颗颗移民星球,在一如既往的旋转着,可星球上数千年累积的文明,却在战火中倒退。郊野上,遍是纵横的战壕,晃动着奔跑着的士兵的身影,铺天盖地的炮火,闪电般掠过长空的战机,城市里,是倒塌的大楼废墟,断裂的桥梁,燃烧的烈火,弥漫的硝烟,被冲击波抛向天空的碎砖破瓦。
为了躲避战火,颠沛流离的难民们,开始了迁徙。
纵横星球的环球资源公路上,密密麻麻都是车辆。有重型卡车,有黑色的豪华飞行车,有花花绿绿的经济型飞行车,有破旧的几乎无法漂浮起来的,锈迹斑斑的客车。无一例外,这些车上,都积满了人,装满了行李,就连车顶,也被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和背包给占满了。
港口里,也是同样的情形。一艘艘飞船,冒险离开了星球,飞向茫茫宇宙。客船,探索飞船,私人飞船,运输货船甚至还有临时充当逃难船的采矿船……每一个星域,每一条飞行航道上,都是各式各样的飞船。为了寻求一个远离战争的安身之所,人类,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迁徙。
背井离乡,是痛苦的。
在这个乱世之中,人们不知道哪里才能找到宁静和祥和。他们只能身不由己的颠沛流离,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
海盗,土匪,骗子,小偷,飞船失事,车祸,绑架,谋杀……在这场旷世迁徙中,人们经历的磨难,远不止失去家园的痛苦。在这一路上,他们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
有些飞船,被海盗劫持,所有难民都被冷酷的射杀;有些飞船,在茫茫星空中发生了无法修复的故障,又得不到救援;还有些飞船,在穿越危险的障碍区时,被小行星撞击,被宇宙粒子风暴袭击,导致飞船失事。这些飞船,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幽灵船。
它们或在某一天,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跃迁航道的尽头,漂浮着,一动不动,或被行星的引力捕获,日复一日的围绕着星球转动,或离开航道,投向茫茫宇宙,不知道多少年后,才又出现在人们地面前……
这就是战争……人类用仇恨将它从小哺育到大,当它在仇恨的伴随下,被释放出来时,当它开始显露它狰狞地面目和巨大的破坏力时,已经没有人能够再将它关进笼子。
牛顿星系,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两颗移民星球,米洛克和米洛克二号,依旧在静静的旋转着。
一艘驱逐舰,在数十艘战舰的护卫下,进入了米洛克星的轨道。太空港,矿物转运台,卫星,空间站轨道上漂浮的所有人类科技的结晶,目视着这支舰队缓缓进入大气层。毫无遮挡的恒星光芒,映照在这支舰队的左舷,如同一片燃烧地图案,被雄壮的战列舰簇拥在中间的小小驱逐舰,显的格外引人注
舰队在下降,战列舰,最先离开了队伍,然后,是巡洋舰,再然后,是护航的驱逐舰。这些纵横星空的钢铁巨兽横着切过大气层,重新回到了深邃的宇宙。
在最后两艘护航战舰脱离那艘驱逐舰的同时,数十架穿过云层的战机,接替了战舰的护航任务。庞大的战机编队,于护航战舰离开时,轻灵的浮现于巡洋舰的舷窗视野中。整个战术动作完成的天衣无缝。
驱逐舰在继续下降。黑色的舰身在空气的摩擦中,浮现一弯月牙般的红色,十多分钟后,地面的山川河流,已经清晰可见。
加里帕兰二号军用机场,人山人海。政府官员,新闻记者,军队将领……当天空中,响起战舰和战机特有的轰鸣声时,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哗,他们静静的凝视着那遮蔽了明媚阳光的钢铁候鸟。
黑色的驱逐舰,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终于,在战机掠空而过的呼啸声中,在反引力装置巨大的轰鸣声中,缓缓降落在机场一号停机坪。
厚重的自动舱门打开,一道自动扶梯伸出来,无声无息的搭落在地面上,一个苍老,却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舱门。
在这个身影出现的那一瞬间,响彻云霄的欢呼声,骤然爆发。滚滚声浪,就如同海啸一般,冲天而起,整个加里帕兰,都能听到这疯狂的喜悦的声音。那是勒雷人的声音——汉密尔顿死后,勒雷,迎回了她的现任总统。
弗拉维奥,重返勒雷!
第二天的报纸,在头版头条刊登了弗拉维奥踏上米洛克土地时,说的第一句话。
“我回来是想告诉侵略者,我们,还没有被征服!”
第七卷 第一百零四章 无足轻重
弗拉维奥回到勒雷的消息,作为东南星域的头号新闻,迅速传遍开来。
斐盟各国普通民众,看到新闻的,都对于这位老人能在勒雷只剩下一个岌岌可危星域的时刻,回国领导卫国战争,报以十二分的钦佩。这是对分裂的勒雷民众的鼓舞,也是对同仇敌忾的斐盟的鼓舞。汉密尔顿总统的自杀,让勒雷群龙无首,而弗拉维奥的回归,则如同一面战旗,再度在勒雷的土地上,竖立起来,猎猎飘扬。
而对于斐盟各国领导人来说,这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在斐盟联合议会大楼里,他们曾经无数次跟这位勒雷的新一任总统打交道。对于这个老头,他们更有发言权。
说实话……和汉密尔顿的翩翩风度相比,老兵出身的弗拉维奥,给人的感觉,并不像一个总统。
他声音洪亮,精神健硕,一双炯炯有神的三角眼颇有攻击性。高高地鼻梁和略显薄了一些的嘴唇,以及他那方方正正的双下巴,都显示出这个老人的倔强。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他的速度,都非常快,表达自己的情绪,也直率得惊人。遇见有任何不满,他就会用他重重的鼻音,立刻表达出他的轻蔑和不屑,没有丝毫的掩饰。
和所有拥有类似坦率个性的人一样,他有极强的幽默感,豁达,精力充沛。在某些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孩子般率真,以至于你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一个曾经参加过勒雷维和部队,在人类地区冲突中冲锋陷阵,见惯了生死的老兵。更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
这样一个人,和一名政客,格格不入!他可以成为一名功勋卓著的将领,一名手艺高超却脾气爆炸的大厨,一名直言不讳的学者,一名工程师,一个喜欢喝点小酒的工人,一个伺弄花草的园丁……无论干什么都可以,就是和满肚子鬼主意,满口谎话,争名夺利的政客,扯不上干系!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种身份和性格的落差,让早已经修炼成精的各国领导人,看到了弗拉维奥表面之下,常人看不出来的东西。这艰难的觉悟,是由无数的物资援助,无数次妥协,无数次的哭笑不得还来得。极其深刻!
这个外表粗豪的老兵,是一个老滑头,一只老狐狸!
自从汉密尔顿自杀,勒雷那个叫田什么的少将阴错阳差的夺取了玛尔斯自由航道的控制权起,这个一直呆在查克纳,总是不声不响,显得有些木讷呆板的老家伙,就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汉密尔顿的追思会上,他极富煽动力的演讲,征服了所有斐盟民众。活着的他和死去的汉密尔顿,共同主演了这一出戏。他们在一瞬间,就将勒雷的处境,来了个惊天逆转,站在道义制高点的他们,将斐盟民众的同情和尊敬,鼓动成了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
一夜之间,原本还徘徊在国境线外的勒雷难民,就成了各国争相接待的贵宾。食物,居所,棉被,要什么有什么。专门的聚居地也划了出来,一栋栋安居房拔地而起。只要民众不指责,只要反对党不借题发挥,只要新闻媒体不推波助澜,什么都好商量。
勒雷难民得到了安置,勒雷的军队,也有了同样的保障。跟随贝尔纳多特等人出访查克纳,以及派驻在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