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说服政府部门建造大机器。然后遇到了施工的问题、工作现场的破坏事件、进入大机器并进行启动(可是任何地方也没有去)……这些都是棘手的问题。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战严寒、斗酷暑,从来也不娱乐和消遣。不过,无论怎么说,科学家总是神经高度敏感的。在遇到大机器工程失败的打击时,如果你们都表现得有点神不守舍、神情恍惚、身不由己,任何人都会表示同情。这是很可以理解的。可是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你们讲述的故事。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如果你们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夹着尾巴,也就没有必要把有关精神病的档案材料公之于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机器仍然摆在这里。一旦天气转暖,道路开通,我们就可以招呼几个摄影记者,拍摄几张照片。我们会让这些人看看,大机器纹丝没动,哪里也没有去,仍然还在原地。那么,机组人员呢?机组人员自然感到非常失望。甚至还有那么一点难过伤心。当然就不愿会见媒体的记者。”
“你想想,这样的规划和安排,是不是两全其美、天衣无缝?”凯茨得意地一笑。他想让爱丽表示同意和欣赏他这套完美和周详的方案。
爱丽什么也没有说。
“在凭空花费掉两万亿美元之后,就剩下这么一堆废铜烂铁,经过这样一番粉饰和解释,难道不是理由十足吗?难道不是合情合理吗?阿洛维,我们可明巴你处理掉,甚至生命……”
爱丽心里明白,这意味着,送进监狱、送进疯人院、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掉。
“……可是我们不那样做,我们让你恢复自由。连保释金都不需要。我想我们双方仍然可以像绅士一样地体面,受到人们的敬重。这就是至福千年的精神。这就是大机器方式。”
《接触》作者:[美]卡尔·萨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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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吉尔迦美士
那些都将永远一去不复返
曾使生命如此甜美的一切。
——爱弥丽·迪肯森①《诗歌》,第1741号。
【① 爱弥丽·迪肯森(1830~1886),美国诗人。】
在这样一个时代——到处传颂着,这是新纪元的黎明——埋葬在太空里,是一件昂贵,然而常见的事。
这是一项商业上可行并且具有竞争力的行业,对某些人它特别具有吸引力,那些人,在过去的时代,要求把他们的骨灰撒播到他自己出生的乡村,或者至少也是撒播在给他带来第一次好运或收获到第一笔财富的工业城镇。可是到了现在,你就可以让人替你做出安排,让你的骨灰永远环绕着地球航行——或者说,尽可能地接近永远,在一个平凡而又乏味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为此,其实也费不了多少事,只需要在你的遗嘱里,多加上一条。然后——当然了,你必须要拥有必要的财力和资金——到你大归的那一天,你的骨灰就可以进行压缩,装进精致的几乎像玩具一样的微型棺材内,在这上面镌刻和装饰着你的名字和生卒年月、简短的纪念性铭文,还有你所选择的宗教标志(三种之中挑选一个)。你的冥器随同几百个类似的缩微型小棺材一起,发射升空,到达一个中等高程,就可以倾倒出来,这个高程的选择,既有效地回避了拥挤的地球同步轨道,又避免大气层的冲刷和腐蚀。由此,你的骨灰就可以高歌猛进,深入到范艾伦辐射带①中间,胜利地围绕着你出生的这颗行星不停地回转。
之所以选在范艾伦辐射带,是因为这里具有强烈的质子风暴,而任何的卫星都极力避开这个是非之地,谁也不愿意冒险,一出手就遭遇危险的考验,甚至牺牲。可是骨灰,对于所有的这一切,毫不在乎。
【① 范艾伦(1914。9。7~2006。8。30),美国天文学家。他发现内太空存在高能量辐射带,沿赤道附近呈环状围绕地球,并向极区弯曲。20世纪60年代初,正式命名为磁层。】
位于这样的高度,地球已经被包围在这颗行星上最领先的公民的骨灰之中,而来自遥远世界不期而遇的造访者,或许恰恰相信,他竟然偶然发现了一个太空时代大型墓地。这个死者的寄存处环境如此危险,也就难怪那些悲痛欲绝的亲戚朋友,也绝对不会到此,进行怀念与走访。
臾耳·哈顿反复地想象过这样的图景,他为那些立下遗嘱愿意做这样处理的名人死后的境遇,为他们那一小块长生不死的残留物,感到恐怖与担心。所有他们的有机组织——大脑、心脏以及所有那些使他们呈现为一个活人的各个部分——在那个墓地,都将一部分一部分地转化为原子。哈顿心想,在进入这个墓地之后,没有任何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能够得以留存下来,只是一小撮粉末状的骨灰而己,即使是再先进的文明也没有能力从这么样的一点残留物重建你的原身哪。即使是采取最优越的措施,你的小匣子一旦放入范艾伦带,尽管是已经变成灰烬的那么一点东西,仍然要慢慢地继续受煎熬。
如果你的活体细胞能够保存下来,那该有多么好啊。真正的有生活能力的细胞,带有未经触动的DNA。
哈顿亲眼目睹有经营这样业务的公司,收费相当昂贵,取下一小块你的上皮组织冷冻起来,发射到天空的轨道上——比范艾伦辐射带还要高,甚至可能超过地球同步轨道。
没有理由非等到死了以后再处理这些事,趁现在还活着,就可以干,在你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的时候,就可以处理。
如果这样的话,至少,外星球来的分子生物学家——或者到了遥远的未来,他们本地主管同样事务的专家——基本上可以说是从头开始,让他重现原身,把他克隆出来。到了公元一千万年,你会揉揉眼睛、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苏醒过来。或者,就算是,对于你的遗存物,丝毫也不触动,你的遗传指令和密码仍然存在多个复制品。原则上,或者说,理论上,你仍然是活着的。无论处于哪种情况,都可以说,你永远活着。
可是,哈顿从更加深刻的层次加以思考,这样的方式还是显得有些过分保守。因为,无论如何,这样那样的东西,终究还不是你本人,最多不过是从你的脚掌底刮下来的一点东西。往最好处说,也不过是重建你的物质形态。这当然就不是你本人。如果真的严肃认真对待,那么,还应当包括一些家庭的照片、一份极其详细的个人自传、你所欣赏和喜欢的全部图书、典籍和磁带,并且尽量收集与你个人有关的各种实物和文字数据。例如,自己最喜欢的品牌,用于刮脸之后擦拭的润肤膏,或者,最喜欢喝的提神醒脑的健怡可乐。哈顿明白,这些都是非常个人化的,可是他喜爱这样。毕竟,在这样一个时代,已经流传了很久的末世谵妄之语,在劫难逃的命运,你也不得不像其他人一样,想到你自己的末日,思考这些物种的消亡,思考这个星球的未来,或者,能不能作为上帝的选民大批集体地升入天国。
你不可能预期外星人也懂得地球上的某一种流行的语言,例如英语。如果他们把你重建起来,他们必须得懂得你所使用的语言。所以你必不可少的必需品中,还要有一套翻译系统,这是哈顿最喜欢干的事。
这简直就和对大消息解码时遇到的问题一模一样,不过这是一个与它逆向的问题。
所有这一切,都要求有一个相当容量的太空密封舱,其容量之大,使得你足以放心地把需要的都装进去,那可就不仅仅限于一些有机组织的样品了。也许你想把你自己的身体整个都发送上去。就像人们说的,如果你死后立即就把你自己速冻起来,那将会有很多附带的优越性。那样,将来不管是谁发现了你,都足够按照一定的工作程序,予以更为妥善的处理,那可要比只是重建一个你,好得多了。或许,他们能使你复苏,重新获得生命——当然了,必须把那个引起你死亡的病症或创伤治愈之后,才可以实施复苏。如果你在冷冻以前,身体出现萎缩——比如说,因为你的亲人并没有意识到你已经死去——那么复活的几率就会减少了。
哈顿又想,怎么样才能更为合理、更有实际意义,那就是在一个人欲死犹生、将死未死之前实施冷冻。虽然从事这种服务的行业,或许会提出某些严格的要求,终究复活的可能性将会加大。
可是为什么,非要等到那么紧迫的生死交锋时刻呢?假定说,你已经得知你还能再活一年或两年。哈顿心想,还不如趁着肉体还没有腐烂变质,赶紧把它冷冻起来,岂不是更好?如果当时——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论这种恶性疾病是什么性质,在你死而复生之后,仍然没有机会加以挽救;即使你的冷冻期可以长达一个地质年代,就算你苏醒过来了,还不是面临立即死亡的命运?因为你得的是恶性肿瘤或者心血管梗塞,这些到底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病症,外星人可能干脆就没听说过。
不,这都不是什么正经办法,哈顿得出结论,实现这种设想最为完美的方式,就是:当一个人健康状态十分良好的时候,就把他发送到一趟有去无归的单向星际航程。作为一个附加的收益,在此行程中,省却了你因为疾病和衰老带来的苦恼。远离太阳系的内圈太空,在你周围的恒定温度下降到绝对温度零上几度而己。根本没有必要再做更加深层的冷冻了。为你提供了万古不变的保护,而且是免费的。
按照这个思路推论下去,他得出了最终的观点。与其需要花费几年的时间,才能够达到星际之间的寒冷程度,这几年的时间还不如让别人看到自己处于清醒状态,直到即将离开太阳系的时刻,进行快速的冷冻。这样还能减少对于低温技术的过分依赖性。
哈顿已经采取了所有的预防措施,防止在绕行地球的轨道上出现意外的医疗问题,在哈顿还没有涉足进入太空城堡之前,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