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这身子,细皮嫩肉,恨不能一口吞了……”
“唔……嗯……保罗……”
李三娘是标准的北地女子,叫起来极有淫声,这会儿声音越叫越响,保罗两个字清晰入耳,还叫出了许多花样,那嫖客又不是傻子,气得脸都白了,急急完事扔了一锭银子就走。李三正在前院喝酒,看见大客户出来,赶紧问好,结果嫖客甩了一个大耳刮子给他,“好个泼货,没得消遣大爷,你那浑家一边跟大爷做事一边叫唤那四海馆主的名字做什么?混帐东西。”
还好,打了一巴掌又扔了一块七八钱重的碎银子,气冲冲出门了。
李三捂着嘴巴弯腰捡起银子,心说这可是个大客户不能得罪,最好让老婆去赔礼道歉,才能多骗点钱财,不过……那个四海武馆的馆主什么时候嫖过自己的老婆?得去问问才行,听说那家伙吃人不吐骨头,嫖完了还要姑娘倒贴钱财的。
他进了后院急忙推老婆的房门,李三娘面无表情,头上发钗云鬓乱做一团,隐约还有鲜血从发际慢慢渗透出来,此刻正坐在床边收拾身上衣裳。
也没注意她头上血迹,李三急急问:“那四海武馆的馆主什么时候来过?”
“不曾来过。”
“那你叫人家的名字做什么。”
“我爱叫谁就叫谁。”李三娘脸色异常难看,她自从做了这半掩门生意,学了个转移念头的法子,眼睛一闭当被狗咬了,至于今天叫这么大声,还真是第一次,所以李三也有些奇怪,心说她十五岁嫁给我,足足四年了,那可是床上极木头的一个人,连亲嘴儿也不肯的,怎么今天这么放浪?难道是被那个保罗馆主开发过了食髓知味迷恋上了男女之事不成?
原来,刚才匆匆出门的那嫖客家私万贯,偏爱半掩门的,还声称老婆是别人的好,他花钱购了一贴皇宫大内流传出来的春药,据说连万年贞洁寡妇吃了也会动心的,自然忍不住急急出来试试效果,偷偷放进了李三娘的酒杯里面。
果然,有春药助兴就是不一样,李三娘叫床了,只是……叫的是别人的名字。
出来嫖妓图的就是开心,这腔调谁受得了啊!自然就急急完事甩了银子就跑,倒是李三娘,被那完事的嫖客推倒,脑袋在床杠上一碰,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清醒了过来,回想起刚才,死的心都有了。
李三毕竟是要靠老婆哄银子的,看她脸色不好看,笑着上去赔礼,接着说:“实在不是我小气,那个人是万万喜欢不得的,那是什么人?风月圣手,花丛里面的魔王,十二万分会凑趣的人,红颜知己满地跑,再标致的姐儿也要倒贴银钱的,这样的人,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这番话非但没劝住李三娘,反而让李三娘心里面更热了,“能跟他睡一觉,我死也心甘,好过日日装出笑脸面对那些下贱没趣的男人。”
李三看没劝住,冷着脸,“你也得看看人家愿意不愿意睡你才行,咱东京城四大花魁之首阮大家当初清倌人身份陪他,泼水似的在他身上使银子,那还不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偶尔去鸾凤楼留宿……”
李三娘听了这话,脸色惨白,坐在床边一言不发,想到刚才情形,一时间觉得自己才是最下贱的女人,悲从心来,却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她木呆呆坐着,千万个念头在心中瞬起瞬落,最后得出结论,自己眼前的道路,就是行尸走肉一般,活死人罢了。
看她这副模样,李三哼了两声,转身出门。
刚走到门口,一道寒光一闪,喉咙上血丝一条,瞬间裂开,喷出血水来,这时候他才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人,眼神冰冷看着他好似看一条狗。
那人杀了李三,顺手把软剑在李三身上擦了两下,慢慢走进房间,李三娘张大嘴巴,吓得连叫也没叫出来。
哼了一声,年轻人说:“这样的男人,再多也杀了,要了干什么?”
李三娘平静了下来,“你要干什么?劫财?银钱首饰在床下。劫色?我只不过是个娼妓,随便罢!当被疯狗咬了,最好再送我一剑,反正这日子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那人听了她的话,啼笑皆非,收起软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仔细打量。
看李三娘走过去抱着李三的尸身发呆,这年轻人倒有些同情对方,心说这女子心地不坏,倒真是个可怜人,只是嘴巴却没客气,“既然这样,我就帮帮你,来世再投胎好人家,千万别再嫁错了人。”
李三娘呆滞了一会儿,低声自言自语:“死便死罢!只是……没跟一个贴心的男人,这世上是白来了。”
年轻人看她外表也不过十六七岁少女模样,怕是刚结婚没多久,却如此彻透生死,也有些好奇,“你还有什么心思未了的?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了你一个心愿。”
“我想跟扬州门四海武馆的馆主陈保罗睡一次。”李三娘神色平静,似乎在说今天的白菜才一文钱一斤一般轻松,其实却是临死前的疯狂。
年轻人哦了一声,眼神锐利盯着她,“你确定?”
李三娘点了点头。
年轻人笑了起来,宛如雪莲花盛开在绝壁,说不出的俊俏,“这倒真是有意思,扬州门的四海馆主么!”
◇◇◇◇
扬州门,东京外城的一个水门,从这里顺汴河往北过了角子门往西就是名满天下的大相国寺,而继续往西,就是州桥,东京八景“州桥明月”的所在,全天下风花雪月最盛的地方,这里可以说是东京城水陆要冲。
只要是江南过来的船只,扬州门是必经之地,因此这里是江南的丝绸大米瓷器等货物的集散地,整个东京城最忙碌的水陆转运码头,每天从这里来来往往的船只足有上千。
交通便利,商贾云集,劳力满地,这样的地方龙蛇混杂,这里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有大腹便便腰缠万贯的商贾,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侠客,有小偷有骗子有相士有婊子……真正的三教九流。
这地方,有点像是后世美国纽约布鲁克林的贫民区,治安不大好,政府想管也难管。
因为这里人口实在太多,贫民劳力阶层占的比例很大,东京城有户在籍的人口过百万众,扬州门这儿就足足十几万,小小地方东京城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口都聚集在这儿,街道小巷跟迷魂阵似的,还有汴河活水,水陆两便,每天进出人口数量庞大,怎么管?毕竟,这里是外城区。
这样的地方,自然就容易滋生黑暗,泼皮混混满大街,打架斗殴天天有。
东京城是个四方型的城池,分内外三层,最里面是大内皇城,然后是内城,最外面则是由周长五十多里的罗城围成的外城,这种三重城墙的城市格局,对后世的影响可谓致高深远。
而东京城的繁华,从地图上来看的话,恰好是一个八角型,这被切去的东南西北四个角,东南角的扬州门是贫民区、东北角的陈桥门是驻军的、西北角的卫州门是高官显贵们的后花园、西南角的新郑门外是大内的琼林苑。
开封府的包拯为了扬州门的治安问题焦头烂额,不止一次上书请求拨款子增添开封府的人手,可赵官家尚未亲政,太后在许多方面也不愿得罪首辅执政庞太师,而包拯和庞太师向来不对路数,因此被把持朝政的庞太师卡着,款子死活就是下不来,不少官员也乐得看包黑子(这个黑是说他铁面无情不讲交情,其实包拯是个典型的白面书生)的热闹,谁叫这家伙做官太清,得罪人多呢!
三年前整个武林闹得沸沸扬扬的“五鼠大闹东京城”的故事,其实也就是名满天下的陷空岛五鼠跟开封府以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为首的几十个衙役们在扬州门混乱地打了一架罢了,当然,结局是五鼠胜出。
在三年前开封府衙役们和陷空岛五鼠打了一架后,扬州门剩下的最后一家武馆也搬离了这里。
混饭难啊!不是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么,何况扬州门这么一个人口稠密的地方,简直就是江湖中的江湖,都快成武林圣地了,如果在大街上看见两帮人马刀剑相交打群架,别惊讶,这儿武林人士打架是一道特别且靓丽的风景线,在别的地方,即便是号称烟花天下第一的繁华扬州,也不可能每天看到这样的好戏。
就连这里的说书人,说的也是武林奇闻逸事,因为不说这个就会被扔臭鸡蛋。
在这么个地方,开武馆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多深的功夫?需要多厚的人脉?
不过凡事必然有例外的,两年前,扬州门又开了一家武馆。
武馆名字很普通,四海武馆,馆主一个,兼总教头,带着一个师侄,兼教头,整个武馆就俩人。
首先看不惯的自然是本地的泼皮混混,没事就一拨拨上门挑衅,最高峰一天足有二十几拨人上门。
不过一个月后,再也没本地泼皮上门捣乱了。
因为那位年轻的馆主拳脚功夫实在太厉害,每次都是一个人把一帮人打得满地找牙。
有一个精通拳脚的本地资深泼皮甚至说,如果四海武馆馆主去参加三年一度的天下第一相扑大赛(天下第一相扑大赛,这好比千年后的超级女声比赛,真正的名家高手是不屑于参加的,您见过孙燕姿或者蔡依琳参加超级女声么?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有无数的练武人士参加比赛,希望借此步入真正的武林高手行列),绝对是稳拿前三的。
由于四海武馆的“凶名在外”,连带着所处的几条街治安都好了不少,那些本地泼皮的确很是忌惮四海武馆。
而四海武馆的馆主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开馆后广收门徒,拜师费是——
十个包子。
对,就是十个包子,这恐怕是整个大宋朝最便宜,不,应该说包括大辽、西夏、大理、渤海、吐蕃、回鹘、黑汗等国甚至是漠北那些强大的游牧部落蒙古(后蒙古部落联盟分裂为泰亦赤兀惕和乞颜两大部落)、塔塔儿、篾儿乞,海外高丽、扶桑等等一起算上,最最便宜的拜师费了。
这位有趣的馆主姓陈,叫陈保罗。
有人说这位保罗馆主是北侠欧阳春的师傅石富在海外仙山收的弟子,又有说他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