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那棵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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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那棵樟树-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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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蔡书舟穿了,而玉桂又舍不得改小,于是就留着蔡书舟一边穿着,一边慢慢的长大,可以混个好几年没问题。而蔡书舟由于一直营养不良,老也长不大,就一直穿着那件大号的棉袄过了若干个冬天的。
  冬天的鞋子,那是最让蔡书舟头疼的,家里实在找不出一双好一点的鞋子,每双都是破的,不是鞋头就是鞋帮,到处是窟窿,破了倒不打紧,补的漂漂亮亮的也可以,但玉桂看到这种艰难境地,也是懒得管了,随着那个样,也许是天生的不喜欢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反正玉桂家的衣服要么是好的,要么是破的,但从来没有补过的,包括鞋子也是这样,其他的那些家务活,比如打扫卫生、收拾屋子、做个什么布鞋、针线活之类的,玉桂是坚决不会搞的,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生活窘迫,破罐子破摔,没心思搞了,后来随蔡书舟到了城里,也是这个情况,不过稍微强一点,还是不讲究的了。
  大冬天的蔡书舟常常是穿着露脚趾的破解放鞋上学的,当然是没有袜子了,那个时候的尼龙袜很贵,买不起,偶尔也买过一双,但被蔡书舟晚上回来烤冻脚,也就是烤脚上的冻疮的时候给烧了个大洞,毕竟那个尼龙袜,一见火就熔,而且会跟肉熔在一起,那才是痛苦。
  说起那个冻疮,那是个很麻烦的事了,一般来说都是长在手指头、脚趾头或者脚后跟上的,特别是手指头和脚后跟,早上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在教室里坐了一会之后,手指头脚后跟有冻疮的地方就会发热,肿起来的地方就会发痒,难受无比,上课就会分神,时不时要拿手过去抠一下痒,或者自我按摩一下,老师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般也不会说什么。再过一段时间,稍微不注意,疮口就会破裂,甚至流脓,那就坏了,那时候父母一般管不了,也没什么办法,反正也不重视,不就是个冻疮么,过了这个季节就好了,也不怎么治疗,合作医疗那是没有了的,原来的赤脚医生都转为个体了,药费很贵,都是自掏腰包,除非有个大一点的病痛实在拖不过去了,才会去找医生,像这种太普通的长个什么疮啊、疖子啊什么的,都是让他自然好,也有很多最后自然也没怎么好的,最后流脓腐烂,最后成了一个大伤疤,很是难看。
  特别是手上的冻疮,裂了口子以后,冬天干冷干冷的,疮口常常会出血,蔡书舟他们就会撕下课本上的纸角,贴在流血的疮口上,干了的时候,纸片跟疮口就黏在一起了,当然一直不能洗手,一直到长出疮痂以后,很痒的时候,才把那纸片剥开,露出了鲜红的新肉,当然也会再次出血,反复几次,最后也就好了。对于这个冻疮,当然不光是蔡书舟一个人会有了,可以说是个普遍现象,但也有很多人不长冻疮,也许跟体质也有关系吧,当然保暖状况是最关键的,蔡书舟上高小以后几乎年年都要长冻疮的,穿不暖是最主要的因素,大冬天的,没有鞋子穿,实在没办法了,还会把老蔡留在家里的高帮的矿工鞋给拖上,穿起来像踏上个船一样,几乎是一路拖到学校,虽然大了好几号,但起码比光着脚要好,好像还有点暖和,一直到高小毕业,这种状况都没有改观。




15 供销社、洋油、洋布、洋

  冬天的山区里,孩子长冻疮虽然是经常的事,包括有些大人也会长的,但大部分是跟穿不暖有关系,一个是物质不丰富,什么都要票,再就是老百姓手里确实也没多少富余的钱。
  高小学校是在一个土山包的山脚下,翻过去这个土山包,就是大队的供销社了,一间很大的红瓦青砖屋,高高的水泥柜台,里面堆了很多的杂货,好像是承担收购的,但大部分是卖货。好多东西都是要票的,比如布票、糖票、油票等,蔡书舟见过那些票据东西,花花绿绿的,一大堆,父母把他们当宝贝似的,藏得紧紧的。后来好像是上四年级以后,其他票据是没有了,但布票还持续了一段时间。这从穿衣就能看出来,最开始基本上都是咔叽布,粗布,后来出来了的确良、呢子布,还有绵绸啊什么的,蔡书舟穿的衣服都是请人做的,当然玉桂是有缝纫机的,而且当年在那一带来说,还是绝无仅有的几台机器,但她的缝纫技术只是学了个半生不熟,勉强能做团圆,谈不上美观,但可能是由于忙或者其它原因,一直也没做过衣服的,蔡书舟一年到头只有一件好一点的衣服,就是那件的确良的黄绿色套装,裤子是早已破的不成样子了,上衣还是完好,但有一回烤火不小心,还是烧焦了,破了个大洞,玉桂也不管他,一直让他穿到小学毕业。
  供销社的卖货的是赵家湾的一个叫做赵火安的退伍还乡军人,也就是那个老队长万财的大儿子了,再说清楚点,就是把那个六家公共的老水牛给烂了鼻子的家伙,虽说是一个村,但丝毫不讲情面,蔡书舟过去买油盐酱醋时,他老是板着个脸,少一个子都不行,还别谈赊账了,有时候恨不得还克扣一点,不过说老实话,蔡书舟买东西还真简单,都是必需品,盐、洋油和洋火那是买的最多的。盐嘛,谁家都不可缺,困难的时候,都是一包一包的买,那个洋油,说白了就是煤油,点灯用的,那个时候有些人家已经用上了电灯,老蔡家也安上了,但经常不开,还是点煤油灯,晚上要写作业,必需的。
  老蔡贩柴火那会,风光了一阵子,用光了家里的布票一口气扯了好几缎布,两口子每人做了两套蓝色咔叽布衣服,因为可能是做生意需要,穿着在外光面一点,但蔡书舟他们姊妹几个好像还没来得及改观,日子就又艰难起来,有时候连买洋油、洋火、盐的钱都没有的。蔡书舟有时放学回家时,还要做饭,一看洋火也没了,盐也没了,没办法有时候厚着脸皮去找老老蔡细脚子他们那边去借,老老蔡是不怎么管事的,叫他去找细脚子,细脚子倒是唠叨几句,最后给了一根火柴棍,小半瓢盐,蔡书舟小心翼翼的拽在手心里回家,弄一些干草,钻到火孔里,小心的划着,一阵浓烟起来,火终于是着了,晚餐总算有了着落,不过,烧火的过程中,煮饭炒菜的间歇,是不能熄火的,不然做了一半,又得找人家去借,经常地事了。有几回,蔡书舟拽着那细脚子给的一根火柴棍回来,到家的时候,由于手心拽的太紧,被汗水浸湿了,怎么也点不燃,也不好意思第二次去借,只有偷偷摸摸的去找蔡书舧,叫他从家里偷几根火柴过来,才重新点燃那不干不湿的柴火,等到饭菜做好玉桂他们回来时,已是半夜三更了。
  谈起这做饭,蔡书舟确是头疼不已,借洋火其实还不是最麻烦的事,关键还是那柴火,分田到户后,老蔡跟玉桂他们农闲的时候,是几乎不上山砍柴的,都是在外面搞些小生意,赚不赚钱那是另当别论了,所以家里常常是没有柴火烧饭,临时急了,他们就在附近的山上砍些干不干湿不湿的树枝杂草回来,点不着不说,还浓烟滚滚,呛得眼泪鼻涕直流,一餐饭就这样要折腾上几个小时,才勉强搞到口里,等你吃完的时候,人家早已睡了几个觉了。再等蔡书舟就着煤油灯,趴在桌上写完作业,已是深夜几更天都不知道了,所以全生产队的人家都知道,老蔡家是个“老拖拉”,做什么都要比人家慢半拍,好像总跟不上节奏,特别是分田到户以后,更是每况愈下,连老老蔡都看不过眼,说是读这么多书,白读了,成了一个臭死无用的书呆子,那玉桂一个女人家,也是忙里忙外,勉强维持着这个家,连后面的那几个小孩到了上学年龄都不能上学,直到蔡书舟上了中学,他们才勉强一起上了学。
  还有比较难堪的就是洋伞了。山村的天气说变就变的,一年到头,四季都会下雨,可这就苦了这些山村里的孩子了,一到雨天上学,这路上可就壮观了,小朋友们什么雨具都有,有打洋伞的、有打桐油伞的、有戴斗笠的,有穿雨衣的,还有戴草帽的,当然个别的光着头也是有的,蔡书舟基本上是属于光头的队伍,雨实在下的太大了,就会钻过去跟蔡书舧或者幸福他们一起共一下。
  蔡书舟有时候真也想不通,为什么家里会这些基本的生活用具会那么贫乏,好歹老蔡好像一直还在做生意,而其他人家只是老老实实种个庄稼,偶尔出去搞一下副业,不至于家境就这么差的。于是有时候就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些黑洋布伞,但不是伞骨断了几根,就是伞布破了一大块,从来是没人修一下的,有时候雨下大了出不了门,又不能迟到,也就将就着打着一把破伞上学去了,半路上就会被猴子他们耻笑,蔡书舟也管不了那么多,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当上干部,以后回来教训教训这些家伙,或者有出息了,搬到城市里去居住,远离这个令他难堪的地方。
  至于雨靴,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冬天套着老蔡的那个大号的矿工鞋是没什么问题的,春天、夏天和秋天,基本上是可以打赤脚的,无论是下雨,还是天晴,基本上大家伙都清一色是赤脚大仙,个别女孩子,家庭条件好一点的,比如万财的那个开拖拉机后来改成四轮运货车的二儿子的姑娘,总是穿着漂亮的雨靴,打着洋气的花纸伞,还有塑料布雨衣,全副武装,其他都是光着脚,春天虽然有点冷,但毕竟是开春了,雨水已经不像冬天那么刺骨了,而且大家也习惯了,毕竟那泥浆的路,卷起裤腿,光着脚丫,踩在上面虽然有些滑,但不至于打湿衣服和鞋子,最多只是运气不好,脚底下会踩到碎玻璃、碎碗片,划伤脚板,不过,过不了几天都会好,也就无所谓了。




16 两个班的“斗脚鸡”

  苦难的日子当然是过早的摊在了蔡书舟那幼小的身上,但小学四年级的时光还是有很多的快乐的事情,譬如两个班的“斗脚鸡”却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对垒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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