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郯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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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郯武师-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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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上前又晃头又捶背也不顶用,有两个大些的赶紧进屋找来一张绳床,打算把他往医院送。
  这时正好李锡度老师回来了,他分开众人伸手在王传善鼻下一摸,点了点头,掐了他的人中|穴、又点了他两手虎口的合谷|穴。王传善缓过气来,睁眼一看师父就要爬起来,李老师摆摆手让他躺好继续在他身上从头顶的百会到印堂、太阳、风池等|穴都点了一遍,又对他进行了一次全身按摩。不一会王传善脸上痛苦的表情也完全消失了。
  高宗藩抱歉地说:“都怪我失手了。”王传善却说:“比武哪有不伤人的,你又不是故意的,等我好了,还要跟你比。”
  这时李老师已从其它几个徒弟那里听说了他们刚才真刀真枪对打的经过,就说:“按规矩较量枪法是要把枪头子卸掉,绑一块布蘸石灰水,根据各人身上被点的白印子来定输赢。你们这样搞法没出大事就算万幸了,刀枪不长眼啊!”
  他本来还打算多说他们几句的,因见王传善吃了苦,高宗藩也吓得不轻,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留待以后慢慢再说吧!
  夏天庄稼地里的活不多,村里许多人都到郯城去卖瓜。挑瓜的人成群结队,有时二三百副挑子同行同止…阵风一样。他们都是二五中十的壮汉子,高宗藩也在其中。
  这天高宗藩和一部分人的瓜脱手早一些,先回来——步。走到河边有人提议洗个澡,同时等后面的人一起回家。洗完了澡,有的找个树荫乘凉,有的抽烟侃大山,还有的找几块砂礓石子下六周。玩了一会儿,有个叫作李怀兰的站起身来说:“这六周也没多大意思,你们在这玩吧,我先走了。”“你走了,咱可要摔跤啦!”有人逗他。
  “谁敢跟我摔,我就不走了。”他果然站了下来。李怀兰个头大,有力气,还跟人学过摔跤。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给他摔遍了,没一个是他的对手,所以有些傲。他见无人答腔就说:“都是些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还摔个啥劲?”那个提议摔跤的人看了看高宗藩说:“让高宗藩跟你摔一跤怎么样?”“好啊,好啊!”立即有人附和着喊叫起来。
  高宗藩不想出这个头。上次和王传善那回事以后,师父狠狠地训了他们一顿,告诫他们“河深静无声,艺高不压人,逞能显胜是无知”,所以他迟迟不答腔。但是禁不住大家一个劲儿催促和李怀兰的挑战,一时豪气上升,心想压压李怀兰的傲气也好,就站起来应战。
  “兄弟,咱俩四把搂花腰摔。”李怀兰很精,他知道凡会武术的,不让人贴近他的身子才好用拳式子,就提出了这个条件。
  “好啊!”高宗藩说。
  “还得说好,摔重了摔轻了,谁也不兴翻眼。”
  “行呢。”高宗藩又同意了。
  李怀兰比高宗藩高半个头,他把高宗藩往怀里一揽,心想,就凭自己这个个子就能把对方压趴下。谁知连按两三次,又使了几个绊子都被化解了,立即改了主意,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把高宗藩举了起来。他得意地喊了一声:“兄弟,你小心,我要扔啦!”只听“扑通”一声。大家一看,地上躺的竟是李怀兰,而高宗藩却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原来他在李怀兰把他举起时一把扣住了李怀兰的脉门,一个千斤坠落到地面上,一抄手把李怀兰扛到肩上扔了出去。
  不料这下劲使猛了,李怀兰被摔闭了气。高宗藩学着师父的样子给他又掐又按地折腾了老半天,李怀兰才缓过气来直嚷:“我的肠子断啦!”众人把他送回家中将息了好几天,才恢复正常。
  出过王传善和李怀兰两件事,高宗藩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和人动手了。
  不久,郯城国术馆从山东省济南府请来两位名武师。王传善和高宗藩商量着要去学习。但那里要求吃住在馆,家里能同意吗?师父本身就一身本领,弟子们却要进国术馆,他会怎么想呢?两人心里都没有底。
  第二节
  俗话说,师徒如父子。
  实际上,高宗藩待师傅比父亲还好。家里一有点好吃好喝的,总得给师傅送去。父亲的话有时可以不听,但师傅的话却从来都是一句也不敢违背的。
  一九三五年,郯城设立国术馆,经老师和家庭里允许,高宗藩入馆习武。
  从高宗藩这面来讲,当然是又打开了一道通往武术殿堂的大门。因为过去一直是跟着师傅一个人学独门的功夫,总有一定局限性。在国术馆就会有更多的见识和学习其他门派武功的机会。可是从李老师这面来讲,高宗藩一走,他便显得门庭冷落了,进一步带来的就是经济拮据生活困难。高宗藩为了保证老师晚年生活,就托人在郯城南十八里的高峰头开了个不大的拳堂子。
  当时郯城周围武师荟萃,立杆授徒的不少。远的不说,像城后的徐祗法、码头的周朝增、马站的宋耀英,都干得很红火,近的像离高峰头不到六里路的蒲汪村就有个赵仁谦。这些武师都有一定的名望,他们之间虽无多少往来,谁家如何如何,却各自早有耳报神报得清清楚楚。只是在互不服气中也还能讲究个“人不亲艺亲,艺不亲刀枪把子亲”的江湖义气,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高宗藩知道师傅一生嗜酒嗜茶,所以每次从国术馆回家探亲,总要带点好酒和茶叶到高峰头去看望李老师。这天他又来看师傅,刚进门就发现师傅面带愁容,便问何事。师傅说:“上天碰到赵仁谦,他说下一集码头逢会,邀我去亮亮场子。”高宗藩知道赵仁谦和周朝增关系好,原来是在码头大王庙教拳,后来又到玉皇庙开武馆,现在在蒲汪教拳,算起来是与李老师靠得最近的近邻了。就问:“他要干啥?难道还要来踢咱的场子?”高宗藩警觉地问。因为拳师之间互不服气或为了争夺谋生地盘而较量打斗的事,在江湖上时有发生,这就叫做踢场子。据听说赵仁谦在玉皇庙开武馆时就曾在泰山庙会上踢过人家的场子。“不是要踢咱场子咋的?”李老师不无惆怅地说,“明摆着一个山头容不下两只虎嘛!”
  “师傅,你老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李老师说,“他还不是欺我老迈力衰么?”
  高宗藩明白老师的心理,习武一生从未光耀过,正如那些潦倒的穷书生一样,到老来只有靠胸中所学授徒糊口。可是世事艰难,竟连这一方落脚之处也不是净土,还有人来穷争恶斗。人家已划下“杠杠”来了,接是不接呢?接吧,常言说拳怕少壮,自己已是力不从心了。不接吧,那就是认输,就得把刚刚立住脚的地盘拱手让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别说一时没地方缺教头,就是有人想请个教头,谁肯要一个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当然就更不会要连跟人家见阵都不敢的嘴把式!看着老师那满脸忧愁的样子,高宗藩心里也好不是个滋味。师徒俩相视无言良久,还是高宗藩打破了沉默说:“师傅,你老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了吧,徒儿没有不听的。”一个老武师壮士暮年的光景,在高宗藩的心里十分沉重而且胀满,再也装不进别的什么东西了。
  李老师深知自己徒弟的脾性和技艺,就直言不讳地说:“唉,我老了,老了呀!想靠你去给师傅争这口气,你敢去么?”
  “敢,”高宗藩斩钉截铁地应了一声,“只要你老一句话,就是下油锅俺也去!”
  农历三月十五,这天的庙会是码头一年中的庙会之最。天刚放明,十里八乡的黎民百姓纷至沓来涌向码头镇。只听锣鼓震天,笙箫合鸣,古镇熙熙攘攘一片欢腾。
  这码头镇之所以叫码头,是因为它由紧靠沂河的一个码头日推月移逐渐发展繁荣起来的集镇。这沂河南入运河,下通长江,直抵苏沪,水上交通十分发达。常州的篦子、宜兴的陶瓷、苏杭的绸缎、口外的皮货、山西的铁货、冀州的布匹、豫皖的牲畜、闽浙的竹品、黄山的毛峰,全国各地珍品名产在码头是应有尽有,还有那些土特产不甘示弱地也来争占市场,把个码头镇装点得琳琅满目。
  全镇从北往南数有文昌街、方正街、牌坊街、皮市街、鱼市街、东圣街、北大街、西大街和南大街,几条街道都很热闹,但最热闹的还是南大街的孙家戏楼前。南来的北往的、吹糖人的、捏泥响的和那些卖香箔纸马的大都集中到这里来。更有那些民间艺人,怎肯放过这得天独厚的热闹场所和契机,于是玩把戏的、说评书的、唱扬琴的、拉洋片的、卖大力丸的,把各个路口都堵塞得水泄不通。
  可是等李、赵两家比武擂台上一开始打场子,这边看把戏的、听评书的人都“轰”地一声散了。人们像潮水般地向拳场子涌了过去,就是连一些正在谈生意做买卖的也被卷进了这股人流。
  高宗藩和他的十几个师兄弟早就来了。和他一边一个护在师傅左右的一个大个子叫王传善,是他从国术馆来帮拳助阵的一个师兄弟。李老师看看左边的高宗藩,自己的徒弟他有数,知道他现在的武功比过去大有精进,同来的这帮小师弟就是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个儿。看看右边的王传善,有一米八的个子,五大三粗的,既又墩实又挂筋。他还听高宗藩说过,只有王传善在国术馆里常跟高宗藩迪着膀子苦练功夫,相互喂招拆招。这么想着,老头子的心里轻松多了。
  再看看对方,也是十几个人,阵容大小好像差不多,可人家摆的那谱就大不一样了。蒲汪毕竟是个大庄,那里高门大户比较多,学武的大多出自殷实之家,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其中有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向大家一抱拳,想说什么,可是人声鼎沸,谁也不听他的,他只好退后一步,一摆手其他的人就练了起来。李老师指着抱拳的汉子对高宗藩说:“他就是赵仁谦。”
  其实赵仁谦早就瞄见李老师一伙人了,他见李老师不住打量自己,才抱拳当胸,浅浅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又转脸向他的弟子们交待什么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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