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今天玩得真开心。”
“嗯。”
然后敬辉也在解安全带,伸手去后座拿了谢希送的那盒子巧克力,作势要下车。
谢希这才发现车子安稳地停在小区的地面停车位上,车也熄了火,男神这不会是要送她回家上楼的节奏?
不能呀,狗血剧情也不该这么发展,一晚上他们说话没超过十句。
“你……”谢希下了车,被冷风一激,一个寒战缩了缩脖子。
车另一面的人,抬手指了指一栋楼:“我住这。”
“啊?”谢希很没水准地张着嘴,老妈经常说她看电视看到帅哥时半张着嘴的样子有点像弱智少女。可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呵,我家也是这栋,11楼。”
“好巧,我住顶楼。”敬辉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谢希突然有种明白风中凌乱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是巧合或者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和敬辉变成了邻居?
老妈要不要那么有前瞻性。
谢希脑海里真的迅速把电视剧里各种狗血情节都过了个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依旧那副弱智少女样。
“上去吧,你不觉得冷吗?”敬辉提醒。
谢希和机器人一样地挪动着脚步。
“以前,以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谢希看到敬辉和他进了同一个电梯。像是做梦。
“我爸妈住在城南,上班不方便,这里的房子一直没来住过。”
“哦。”
“那,以后会一直住在这儿?”谢希问。
“叮——十一楼到了。”电梯到了,系统提示音响起。
“那个,我到了,晚安。”谢希恋恋不舍地移动出了电梯,挥挥手。
敬辉绅士地点了点头,嘴张了张。
门关上的时候带着杂音,谢希听到敬辉说的是:“应该一直住这里,以后就是邻居了,晚安。”
这是敬辉一晚上和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他们面对面站着,谢希看得到敬辉沉静好看眼睛里的一丝柔软。
这个人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曾经的温柔阳光和亲近感,怎么都觉得太遥远了。
他们都回不去了吧。
刚同学聚会的时候,敬辉最好的哥们陈雄的一句话,一直绕在谢希的耳边。
那个曾经连拒绝他都会带着亲切感和笑意,说着“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同学”像太阳一样的人,变成了天边冰冷遥不可及的星辰。
是最亮的那一颗。
是最远的那一颗。
谢希还没从小伤感里走出来。
轻轻地开了家门,以为这个点爸妈都睡了。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黑暗里戴着眼镜抱着纸巾的老妈对着电视机抹着眼泪吸着鼻子,黑暗里电视屏幕上是古代宫廷剧里女演员苍白濒死的脸庞,低沉哀婉的音乐环绕四周,陪着俊霞女士一副股票暴跌了十个跌停板的表情,谢希怎么都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穿越。
“妈……”
“哎哟,眉庄死得好惨,好惨。”老妈吸着鼻子,把茶几上的纸巾丢进了纸篓里。
“你都看了十二遍了。”谢希放下包,有点脱力。
“啧,不是等你没事儿做嘛,午夜剧场就放这个,从来不带重样的。”老妈还噙着眼泪呢,开了灯,瞬间从梨花带雨变成八卦附体眼神闪光的模样,贼兮兮地看着谢希,眉毛一挑,哪里还有一分钟前撕心裂肺地惨样:“快说快说,今晚约会怎么样?那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很好?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给他妈打电话了。”
“哎,别别,妈,你别每次都拼命给男方家里打电话好不好?书上都说了,女方要矜持,你这样人家一看就知道你家女人没人要,你看妈都急成这样了肯定有问题,会给我减分的。”谢希瘫坐在沙发上。
“啧,脱了大衣再坐,老贵的衣服,不怕压褶子呀。哎哟,妈不是着急嘛,你看妈今天就忍住了,要是换成以前,早就……”老妈眉飞色舞,看到谢希没什么好脸色的,士气有些不足:“咋了?不好?”
“没,挺好的。”谢希盯着电视看。
“挺好的?有戏?他有没有送你回来,有没有说感觉怎么样?他家几套房子,有没有车?他爸妈真的是做生意的老总,他们家在哪个方向,离这里远不远,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结婚?”老妈连珠炮一样地轰了过来。
谢希听得多了,也麻木了,一句话总结老妈:“没戏。我高中同学,家里巨有钱,有女友,爸妈不同意才相亲的,人家情比金坚,是别人家的女婿,我们看看就好了。”
“什!么!”老妈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谢希吓了一跳。
“妈,淡定!”
“那个王阿姨这不是骗人吗?说得天花乱坠的!”
“哎,都是他妈的意思,他没错。”
“啧,没戏你们还聊了那么久!你看看都十一点了!”
“一起去高中同学聚会了。”
“真你高中同学?对哦,叫敬什么辉,你高中那时候喜欢的那个也叫敬什么的……”老妈打开搜索模式,一脸沉思。
“对,就他。”
“啧,坑爹。”老妈突然爆出一个词。
谢希“噗——”地笑了出来。
“妈,你要不要那么搞笑?就是巧合,没啥。”
“哎。得,睡觉吧,妈明天再给你找。”老妈爽快地关了电视,撤离战线,睡觉去了。
“对了妈,他和女朋友挺不容易的,你别和王阿姨说什么啊,也别和他妈说什么,都是他们家的事,毕竟我同学。”谢希道。
老妈偏了偏头,留给女儿一个说不清的侧脸,挺大气:“谁管他们啊,我们抓紧时间分秒必争,继续下一个。睡了,安安。”
“呃,安安。”谢希被老妈卖萌的语气逗乐了。
好久,去浴室里卸妆。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开了水龙头。
七年了。
原来七年了他们还在一起。
聚会时候陈雄不小心说漏嘴的话到底是切碎了谢希那一点点唯一的侥幸……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那晚谢希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翻出了枕头下的那本《戒律》,翻了几页,看到几个刺眼的字眼,速度把书丢了,埋在枕头里,心中哀嚎着——
你妹的,在男神面前,从小到大真是一次都没有正常过呀,给个机会展示下自己多年来的进化有那么难嘛?有那么难吗?
不为别的,就为了留一个好印象嘛。
真不想在男神的心里,自己十年来永远是那个冲动二货不靠谱的女生模样。
哎,命运弄人呀,都是命呀,都是命……
谢希和敬辉念高中X中,是市里最牛逼的公办高中,向来以人间地狱文明遐迩,人家高考拼的是升学率,X中比的向来都是211;958大学的入学率,一本线上线率人家都不屑去看。
对于中考打了鸡血一般如有神助,超过X中录取线2分的谢希来说,进了X中,是一个奇迹,也是她生命中最痛苦三年的一切根源。十几岁的时候不太懂鸡头凤尾这种高深的道理,她无数次的迁怒给她报中考志愿的老爸,指责其不顾女儿的智商低下却偏要把女儿往一群智商超群的人群里塞,从而导致女儿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谢希一点也不夸张。
那时候谢希还叫谢晨曦,爸妈希望她每天都着朝气和梦想,高中前谢晨曦还是无忧无虑的整天乐颠颠,随便学学成绩还不错,老妈说她是个睡觉都是笑着的没心眼的乐天派。
而进了X中7班以后,谢晨曦再也没有怎么好好地笑过了,每天都像是活在地狱里。
上课听不懂,作业做不完,所有考试排名都挂在墙上,别人从头往下找名字,她从下往上没几个名字就能看到自己。班上的同学随便拉一个就钢琴十级,再来一个四岁开始英语,坐她前面的陈雄,老爸富商老妈大学讲师,自己小学六年级书法就拿过大奖,背史记和背床前明月光一样的溜,他同桌张可初中三年都是班长和先进班干部,一手漂亮的字,画画美到哭。
谢晨曦读书读不过别人,才艺等于零,最让她感到气愤和绝望的是从小被普及的家庭环境太好or长得太美太漂亮的孩子读书容易分心念不好,可是他们班上根本就是和这个论点背道而驰呀,放眼望去,所谓的富二代,官二代,高级知识分子二代一抓一大把,人家偏偏就是读书不费力,才艺闪瞎眼,更可气他们中许多都是帅哥美女!这对各方面平凡成豆腐渣,成绩突出烂的谢晨曦来说,真的真的很难融入进去。
整个高一她都在绝望和自卑中渡过。
也是那年,她喜欢上了班上的两个人。
一个是嫌弃她,会教她做题,会借她抄课堂笔记,会考前给她鼓励的同桌张可,她们现在成了十年的好闺蜜,而另一个就是男神敬辉。
其实谢希会喜欢敬辉现在想来一定是一个错误。
谢希实在是对班上有才有牛逼爸妈的“三有”男女敬而远之,连平时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她会对敬辉上心,是因为她以为敬辉和她是一类人:敬辉从来没有展现过他任何的逆天才华,平时乖乖地穿着校服,鞋子书包文具都平平常常像是普通人家接地气的孩子,而且那时候敬辉并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坐在她后面两排,什么职务也不是,成绩中等,同她打招呼的时候也总是亲近地笑。
小时候嘛,人都比较自恋,也容易把自己当做宇宙世界中心独一无二的那一个。那天他们做周五的大扫除,谢希和张可被分配要擦靠外的气窗。敬辉看她够不到站在窗台有些危险,好意地说了一句:“你去拖地我帮你擦窗吧。”谢希自恋地想,这人好温柔,不是看上自己了吧,不然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就是从那开始,谢希开始无法自拔地陷进去了。
半年后高一念完,他们进入高二,谢希就傻了。
敬辉在高一一年不知道怎么吃的,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一开学就被老师哄去了后面两排。暑假的时候有同学去敬辉家玩,爆出敬辉家住着高档别墅,市里最大的那个出国留学中介就是他们家开的,人家不过是低调做人罢了。
于是谢希傻眼了,可惜晚了。
就是高二那年吧,有了喜欢的人,每天上学不再和去坐牢一样的痛苦,学业上的痛苦,可以用同桌的帮助,和帅哥的刺激来弥补。她好歹开朗了很多,发现“三有”同学们从来没有因为她成绩烂而鄙视过她。
谢希多少想让敬辉多注意到她,她有她的唯一特长——办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