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秦理复健和外出,白天时他会用成人尿不湿,不过何棠每隔两、三小时就会为他更换擦洗。何棠低着头帮秦理穿袜子时,叶惠琴看了看秦理的脑袋,说:“他头发长了呢,天也快热起来了,要不要我去叫个理发师回来帮他再推个光头?”
何棠回头看看秦理那已经有两公分长的头发,摇头说:“不要推光头了,让他把头发留着吧,等头发再长一点,给他剪个好看的头。”
叶惠琴苦笑:“你不觉得他还是光头方便点么,头发长了还要洗头,多麻烦啊。”
何棠笑着说:“不麻烦,我会给他洗的。”
她拿过床头柜上一瓶护肤霜,一边旋盖儿,一边说,“阿理最要漂亮了,他肯定不喜欢剃光头的,咱们应该让他继续帅帅的才对。”
说完,她俯身将护肤霜抹到秦理脸上,搓热了掌心帮他抹起脸来。
秦理的脸又皱了起来,甚至还闭上了眼睛,何棠的手伸到左边他的脸就扭到右边,手伸到右边,他的脸就扭到左边,喉咙里还发出“呼呵呼呵”的声音,叶惠琴在边上看的心酸,何棠却一直笑着,说:“妈妈,你看阿理现在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爱洗脸,还不爱涂香,以前他洗手间里可是满台面的护肤品呢。”
秦理还在“挣扎”,无奈身体不能动弹,何棠已经给他涂完了脸,拍拍他的双颊做一个深呼吸,说:“好香啊,这样子才乖嘛,好了,接下去,我们要吃早饭喽。”
在回国以前,秦理是无法自行进食的,在洛杉矶的医院里,他一直是用的鼻饲,就是把长长的胃管从鼻腔通到胃里,再把各种食物和着水打成液体,通过胃管注进去。
秦理虽然没有意识,身体却非常排斥鼻饲,每一次插管、拔管他都会面色发白,鼻饲时常常呕吐,拉肚子也成了家常便饭,因此回国以后,何棠和叶惠琴就寻思着不让秦理鼻饲,而是喂他吃饭。
可是要做到这些很困难,秦理丧失了自主咀嚼、吞咽的能力,他只会无意识地磨动牙齿,吞咽口水,何棠琢磨了很久,决定将为他准备的食物打成液体,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
结果可想而吃,秦理根本吃不进多少,何棠好不容易喂进去一勺,他又无知觉地从嘴角漏了出来,弄得身上一塌糊涂。上门随诊的医生劝何棠不要着急,一开始还是给秦理用鼻饲喂食,但何棠总是不甘心,秦理若使用鼻饲就要长期插管,一根胃管放在体内,四、五天都不会取出来,何棠能看出,他很难受。
于是,她请求医生拔了他的管子,继续练习喂食,何棠也不管每一次喂饭都要花一、两个小时,更不在乎粘稠的食物弄脏两个人的衣服,她只是知道,如果秦理依赖了鼻饲,那他恢复起来的概率会变得更低。有好几次,秦理吃不进去,何棠甚至自己吃了稀烂的食物,口对口地喂给他吃,只为让他能习惯从嘴里进食。
一天又一天过去,终于,秦理能就着勺子吃下一些东西了。何棠心里十分欣慰,更加坚定了给他喂食的念头。
现在的秦理虽然可以被喂着吃东西,但每吃一顿饭还是会花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何棠从林姐那里端来已搅拌成糊状的食物,她把秦理的床面抬得更高,替他围上餐巾,端着碗坐在了秦理床边,准备给他喂早饭。
秦理依旧睁着眼睛,无焦距地面向着前方,何棠试过温度,把盛着食物的勺子凑到他的嘴边,他一动不动,何棠轻轻叫他:“阿理,吃饭了。”
秦理眼珠子茫然地转了一下,何棠也不急,又用勺子碰了碰他的嘴唇,说:“今天吃小米粥,还有鸡蛋和青菜,你闻闻,好香的。”
又是几秒钟过去,何棠一直温言软语地劝着他,终于,秦理像是听懂了似的,微微张开了嘴。何棠很开心,缓缓将一勺食物喂进他嘴里。
黄黄绿绿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何棠快速地拿起毛巾替他擦去,又舀起了第二勺:“来,阿理,张嘴,啊——”
喂过一勺又一勺,秦理胸前的餐巾上已经一片狼藉,在何棠又喂下一勺时,他像是呛了气管,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刚吃下去的食物立刻随着他的咳嗽从他的嘴里和鼻孔里喷了出来,粘粘糊糊的弄得何棠脸上、身上一塌糊涂。
但她完全不在意这些,她只是快速地放下碗,抱直了秦理的身体,适当地帮他拍起背来。一边拍,她还一边说:“不咳不咳,是我不好,我喂得太快了,阿理不咳哦,咱们慢慢吃……”
秦理晃着脑袋狠狠地咳了一阵后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的身体疲软地靠在何棠身上,何棠抚着他的后背,抚着抚着,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知道这是他一直在用的润肤霜,她也顾不得两个人身上都很脏,双臂用力就将他抱在了怀里。
她抱得很紧很紧,手指死死地攥着他背上的衣服,他如今更瘦了,肩胛骨高高地突起,背后的肋骨根根分明,连着脊骨也是清晰得硌手。
何棠把脸颊埋在他的颈窝里,心里期盼着他能像以前那样,抬起左臂,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糖糖,不要担心,我没事啊。”
可是如今的秦理只是低垂着脑袋,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无法给她一丁点的回应。
何棠重又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阿理,不怕,会好起来的。”
、第105章 《》
一个多小时后;何棠总算喂完了早餐,她给自己和秦理都清理了身体;并换了干净的衣服。
休息了一会儿,上午10点,关敬和复健师准时进了房间;秦理开始了被动的肢体训练。
他们在帮着秦理按摩、活动身体时,何棠就坐得远远的看着他;房间里有音乐环绕,都是秦理喜欢的一些歌曲或是钢琴、小提琴演奏曲,医生说经常让他听听音乐也能促进他苏醒。
何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托着下巴看着秦理的脸。以前;他做复健的时候,她也会坐在边上陪他,但那时候他的嘴是不停的,时不时地与复健师或她开几句玩笑,逗得他们哈哈大笑。现在的秦理只是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任凭复健师和关敬将他翻来翻去,伸胳膊动腿,他都没有一丝反应。倒是有几次,何棠在边上说句话,他会循着声音转过头来。
这一次,复健师一边抬着秦理的腿,一边说:“秦太太,你说句话引引他。”
何棠问:“说什么呀?”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秦理的脑袋就向着她的方向偏了一下,一会儿以后又偏了回去。
复健师说:“呀,真的有效哦,秦太太,你再说几句。”
何棠微笑:“他复健的时候还是专心点吧,晚上我有好多时间和他说话的。”
秦理似乎又听见了,脑袋再一次偏了过来,连着眼珠子都转了一下。
关敬有些兴奋,说:“秦先生似乎真的有好转呢!”
何棠笑笑没有说话,她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不过秦理的确有进步,她心里总是高兴的。
被动训练和按摩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中午到了,何棠吃过午饭,又开始了和秦理的新一轮喂饭大战。
秦理的午饭要比早饭丰富许多,米粥里除了蔬菜外,还加了一些鱼肉、鸡肉和水果,只是这些食物全部都用搅拌机搅成了糊状。
何棠尝过味道,这么多东西搅在一起实在是很难吃,甚至还有点恶心,不过没有办法,秦理现在只能吃这个。医生说,如果有一天他吞咽、咀嚼的功能恢复一些,可以试着给他吃点煮烂的、甚至是固体的东西。
叶思颖曾经看过何棠给秦理喂饭,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去找叶惠琴哭诉,说实在无法想象原本那么聪明又骄傲的秦理,现在只能像个婴儿一样吃饭、生活。
叶惠琴被说得伤心,陪着叶思颖一起哭,何棠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耐烦和难过,现在秦理能这样子吃饭,她已经很满足了。
午饭后,何棠又帮着秦理换掉吃饭弄脏的衣服,端来温水帮他擦洗全身。
早上经过了被动训练,秦理身上很多地方都出了汗,比如脖子、腋下、各个关节处,何棠仔仔细细地替他擦过,又抹上爽身粉,然后替他翻身摆一个侧卧位,拉上窗帘就与他一起开始午休。
这大概是何棠一天里最轻松的时光,慕芳里地大人少,整个小区安安静静的,家里的人也都在午睡,何棠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她与秦理之间只隔着一条窄窄过道,房间里光线虽然昏暗,她还是能看见他的脸。
他还没睡,依旧睁着眼睛,面容平静。何棠痴痴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是在看她。
她伸长手臂去拉他的手,恰恰能够到他搁在胸前的左手,他的左臂已经瘦弱了许多,左手手指也像右手那样微微地蜷曲了起来,何棠的手轻轻地抚过他的指尖,她拨开他的手指,五指与他缠绵交缠。
秦理的手指自然地曲了起来,指尖贴在她的手背上,他的左手微凉、僵硬,何棠的手却是温热又柔软的,她死死地纠缠着他的手指,渐渐的,秦理的手热了一些,他的眼珠转了一下,缓慢地眨了几下眼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何棠笑起来,低声说:“阿理,好梦。”
下午3点,何棠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秦理已经“醒了”,他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只是一双眼睛已经睁开。何棠起床看了下秦理的下身,她想了想,说:“你已经两天没有拉臭臭了,今天必须要拉了哦,要不然一会儿不带你出去晒太阳。”
秦理的脸埋在枕头上,轻微地晃了晃脖子,何棠笑道:“哈,你还知道害羞哦。”
说罢,她就叫来了关敬,两个人一起做起准备。
现在秦理的排便情况很令何棠和叶惠琴头疼,他的肠胃本就不好,对食物的反应很不规律,最严重的时候他一天会拉肚子七、八次,纸尿裤根本就除不下来。好不容易止住了腹泻,他又连着几天便不出来了。
他便秘时,何棠和护工就给他用开塞露、喂蜂蜜水和一些促排便的中成药,可是偶尔还是会有无效的时候,这时,何棠会用手戴着手套,替他将大便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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