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言的回复很快,她说:“老姚,你活在梦里。”
姚希希愣了一下。
往前走,路上莫名的有些泥泞,她忽然想起来,她曾在邱蔚成那儿看到一张夹在书中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略显沧桑而憔悴的夫妇,佝偻着腰背,就站在像这样泥泞而安静的小径上,身后是老旧的有着岁月沉淀的平房。
照片应该是有些时日,因为没有压过塑,边角翻卷着,她只一眼,便看出他们的身份来。
这二人,虽然憔悴且朴素,可邱蔚成几乎是他们二人的翻版。
在这之前,她从不曾听邱蔚成提起过他的父母亲,虽然她比邱蔚成小上几岁,可她料想着,他父母的年岁应该跟自己的父母相差不大,毕竟,她跟姚一柏相差的岁数摆在那儿。可再看照片中的人,自己的父母反倒显得年轻得多。
她忍不住去想,邱蔚成究竟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长大,而且,成长的这么优秀,这么的出色。
她反复看着照片,有些心疼又感动,忍不住心叹,是多么出色和伟大的父母,才能在这样清贫的环境里,把儿子拉扯到有如今的成绩。
后来,很久之后,她才隐隐约约的得知,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邱蔚成的父亲已经罹患了很严重的胃病,没多久后便去世了,让这张照片成了他父亲在世时的最后一张留影。
所以,后来她提出要拜见他的长辈,被他婉拒时,她也没有十分的坚持。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耐心和勇气,只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不管什么样的生活,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只要是生活在有他的地方,她就很满足。她甚至上网,去图书馆,找寻诸种婆媳相处的秘方。
……
有车子在身后鸣笛。
姚希希转了一下脸,看到陶明白从车窗中探出了脑袋,笑微微的望着她,问:“可以走了吗?”
她嘴唇动了动,有些走神,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她望着陶明白,她最近一直在想,这个人身上究竟有什么在吸引她,几乎自然而然的,让人放松……她眨了眨眼睛,略略点头,并且回应了一个微笑。
陶明白挑一下眉,笑吟吟的。
姚希希只觉得这人几乎无时无刻不是在笑的,起初觉得是职业性的,面具一样的笑容,如今再看,完全不同。温暖的笑容不会骗人,温暖的眼神更不会骗人。
她喜欢陶明白偶尔的笑容和眼神,叫人毫无抵抗力,例如此刻。
所以,在陶明白弯起嘴角,说“不好意思,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下,来晚了”的时候,她立刻狗腿儿着说,“不晚不晚!”
于是,陶明白又笑了,下车,帮她打开车门,甚至还无比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今天的待遇有点儿太好了。
姚希希有些忐忑的在副驾驶位上坐好,刚要拉出安全带,就见陶明白忽然弯腰下来,她脸一红,下意识的就“嘶”的倒抽一口冷气,浑身不能动弹了似的,盯着他。
看她脸红的跟煮熟的螃蟹壳似的,陶明白便低头低低的笑了,呼吸却离她的颈子更近了些似的,长长的手臂绕过她的身子,然后,替她扣好了安全带。
姚希希有些窘,本来她就因为陶明白大大方方答应帮忙的姿态而感觉无地自容,眼下见他如此舒心的冲她笑,便更加迅速的徘徊在了恼羞成怒的边缘。
“你大爷的!笑什么笑!”她使劲儿的去拍他的手。
“到现在还没有身为别人女朋友的自觉吗?”陶明白边说着,边捉住她的手,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掌中。
这一握,姚希希体内的火苗一下子被勾出来了似的,脸红心跳的厉害,脑子里在想什么,该做什么,全然忘记,蹩手蹩脚的,只觉得被她握着的手简直烫的烙人。
“从现在开始,要做足心理准备。”陶明白脸上忍俊不禁,松了手,依旧弯着腰,手却扶上车顶,无比体贴的提醒道,“小心,别露馅。”
姚希希咬了一下嘴唇,目光追着他,待他上车后,不甘示弱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倒是你,待会儿可别怯场喽!”
陶明白闻言,一声不吭的看她一眼,那嘴角,似笑非笑的。
真是恼人!
接下来,姚希希便安静的坐在车子里,更安静的看车窗里迅速倒退的风景,赌气一样,任着陶明白时不时的看她一眼,或是逗她一句,她都一言不发。
这种拧着劲儿,像是在比赛谁先开口谁便输了的事情,姚希希显然很不拿手。所以,在她越发坐立难安,整个人都别别扭扭起来的时候,陶明白反倒不急不躁的,越发从容闲适起来。
这在姚希希的角度,她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她本来就是个有话就要说憋不住一点儿半点儿的人,看她出糗,他竟然还面上带笑……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简直,天理难容。
“你真是,真是……”姚希希终于忍不住开口,咬了咬牙,却又生生的把“阴险”二字给咽回了肚子里。
她的理智尚在,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还是有求于人,万一把他给惹毛了,她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再找这么绝佳的人来配合她演一场戏。
“混蛋!”还是忍不住冒出来另外两个字。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理解成……”陶明白笑吟吟的,看她一眼,似乎是思考过后刚刚得出结论,“打情骂俏?”
姚希希一听,差点儿没吐血,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莫子言的老人之言来,她自己也不免反省起来,她怎么能是这么一个表面披着哈士奇的皮,实则揣着狼心的人的对手呢?
只是,话匣子一旦打开,姚希希便也不必再跟他拧着劲儿的扮深沉,装哑巴。一路上叽叽咕咕的,从东扯到西,从南说到北。她越发的放松,并真心的感觉轻松,刚刚的窘意便彻底的被她抛之脑后。
陶明白的目光便不时的从前方的路上,移到身旁人身上。
真是奇怪,他一向是对啰嗦的人敬而远之的,可他竟然非常喜欢听她说话。并没有特意的去聊什么,无非是她说,他听;她笑,他也笑。
他看得出她的心情不错,提到她做节目的时候遇到的趣事,带着手势,眼睛亮的有如天上的星子,眉飞色舞,无限美好和娇俏。
陶明白喜欢她这会子满足和快乐的模样。
他能够感觉到一点变化,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些,比如,她可以并且也愿意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说这样多的话,这让他忽然有些明白她昨晚所说的,她相信他的意思。
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翘起。
眼下,她就在他身旁触手可及之处,他还是喜欢,还是想念,还是不满足。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竟有点儿矫情。
陶明白把车子停在了腾昌大厦前,下车时,姚希希见他转过身来,一副要帮他解开安全带的模样,连忙摆手说自己来。
陶明白就笑了,说:“我只是想帮你拿包。”
姚希希又是大窘,感觉像是自作多情了一样羞恼,一看后座上沉沉的工具包,忍不住恨恨的直咬牙,解开安全带,红着脸追着去打他。
陶明白也不躲开,两个人就说说笑笑又打打闹闹的走到大楼前。
在那一刻,姚希希真的要忘记了她跟陶明白一同回来的初衷,直到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偶尔会想起这一天,这一刻,邱蔚成的出现仿佛是给她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彻底将她从那一瞬的快乐中拖回混混沌沌的现实中。
姚希希站住了。
陶明白的手里拎着她大大小小的工具包,她的手里则是空荡荡的,甚至在前一秒,她还恶作剧的踩了他一脚,他锃亮的鞋面上还留着她脏兮兮的脚印。
她再不是从前那个迷迷糊糊又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她知道,眼前这不是一个巧合,是他们双方共同制造出来的一次狭路相逢。
本是一早设想好了,要在这儿演上一出戏,此时真见了邱蔚成,脑子里倒一下子变得空白,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开场。
“人前再不给我留面子试试。”陶明白空出一只手来,十分自然的搂将姚希希搂近自己,耳语般威胁。
姚希希一怔,脸一热,说不上是羞怯还是恼怒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她知道,他也知道,他们的约定正式生效了。
邱蔚成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姚希希腰间的那只大手上,表情一僵。
“来接小邬?”姚希希先开了口,她已经恢复了镇定,落落大方的看着他。
邱蔚成没有回答,视线缓缓的,似乎过了很久,才重新上移,却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她,然后,直接看向陶明白。
陶明白对着邱蔚成情绪难解的眸子,礼貌又客气的微笑了一下,低头望着姚希希,问:“这位是……”
仿佛刚刚忘记了似的,姚希希一脸的恍然大悟,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节目的嘉宾,RM的Jet·Qiu,邱蔚成先生。”
姚希希说着,看着陶明白好看的侧脸,只觉得身子晃了一下,胳膊一疼。
“我们谈谈。”邱蔚成拉着她的胳膊,声音凉凉的。他终于看向她,视线缓缓的聚焦,然后,有更多的落寞和痛苦,毫不掩饰的,一点一点的在眸子里蔓延开来。
这样的邱蔚成,让她忽然感觉心酸。
“邱先生!”陶明白开口,“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姚希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的声音里竟也是冰意十足。像是寒冬腊月里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冰冷。
邱蔚成似乎竭力的让自己维持着礼节,手缓缓从她的胳膊上松开,他笑了下,笑容越发的落寞。
“希希,对不起。”他说。
姚希希只觉得鼻腔里涌过一阵酸涩,她死死的咬着牙关。
“让你这样难过和难堪,对不起。”邱蔚成顿住了,目光陡然变得无比疼惜,“都是我的错,你没有必要这样子……来骗我,你没有必要让自己受委屈,你值得更好的……”
邱蔚成不说话了,或者是,根本说不下去了,他像是在努力的保持平静,又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姚希希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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