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兴头时还比手画脚一番,让派普忍俊不禁。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美国人的轰炸停止了,接下来便是真刀真枪的进攻。许是美国人忌惮德国人的虎式坦克,也不知道德国人的燃料和弹药储备,没敢尽全力攻进村子来。双方缠斗了几小时之后便偃旗息鼓了。
几个指挥官回到派普的指挥部里,汇报着伤亡情况。令派普感到略微宽心的是,人员伤亡并不多,但当波舍克等人纷纷表示油料已经快用光了时,他不禁锁紧了眉头。蒙克至今没有给回话,时间拖得越久,情况越不容乐观。
“我们的弹药也快用光了,美国人再进攻一次,我们恐怕……”威斯特哈根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时,无线电发出了常见的噪音信号,师部通讯兵的声音传来:“呼叫派普中校……”
派普比葛如勒更快一步上前,把声音设置成广播模式。蒙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下室中回响:“派普中校,我需要你的燃料和车辆数目报告。”
派普拿起葛如勒刚刚整理好的清单,缓慢却清晰有力地念着战斗群剩余的配置。当他念完之后,蒙克特有的略带公鸭嗓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突围,你能带回几辆车?”
“我们已经没有油了!”派普干脆地说道。
“好吧,我再和总部商量去。”蒙克说道,然后收了线。
地下室中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清楚蒙克的意思。商量?这时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派普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此刻什么也不能说。说了也许就会让整个部队全线崩溃。他让几个指挥官各自回到阵地去。自己则倚靠在椅子上,静静地思考着一些事情。
派普的头很疼,心脏也持续不断地不规则的跳动着。他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入睡是什么时候了。各种各样的头绪在他的脑海里支离破碎地搅动着他的神经,他很想小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现在应该已经是凌晨了吧?算了,还是就这样清醒着吧!派普从一个小盒子里倒出了两片药,就着葛如勒之前为他冲好的咖啡,一股脑咽了下去。
如果奥利维亚知道他吃这种东西,一定又要碎碎念了。派普总是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到奥利维亚。虽然那个姑娘总是安安心心的被他照顾着,但他也早已习惯她在他身旁安静地依靠着他。在一定程度上,他依赖于她的存在——如果她不在,他的心里就会空落落的难受。
他似乎是个过于强势的丈夫了,有时会压得奥利维亚喘不过气,虽然她从来不提。郝斯特和凯瑟琳就不是这幅情形。他们两人总是有商有量,很多事情都是凯瑟琳做主,郝斯特也乐得清闲。而他——如果能活着回去,他一定努力改变自己的强势,让奥利维亚从自己密不透风的羽翼中挣脱出来一些。
威斯特哈根对他说了偶遇奥利维亚的事。虽然他没有多言,但派普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奥利维亚和海因里希之间的相处是有问题的。奥利维亚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些,也许是不愿意给他增添烦心事。但派普不希望她这样,他不想委屈他的妻子更多。
想到这儿,派普站了起来,摸了摸上衣口袋中的那封信,走出了地下室。葛如勒紧紧跟着自己的长官,一步也不敢远离。谁知道美国佬儿会不会突然发动第二波攻势,要是炸弹落下来,他说什么也要扑在长官身上,舍己救长官。
派普一路走到了格莱兹的教堂,麦考恩少校现在正在那里。派普出现在教堂门口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德国伤员惊喜地看到长官前来,而美国战俘则心怀忐忑地猜测着谁会被这个家伙拖出去毙了。
派普刚刚把眼光落在麦考恩少校身上,后者便站了起来,迎向他走了过去。两人走出了教堂,外面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在之前的轰炸中,美国人的准头不错,没有误炸教堂。否则将会有不少自己人死在他们手里。
“您知道库尔特迈尔么?”派普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他是青年师的前任师长?”麦考恩对迈尔很有些印象。事实上,盟军的每一个指挥官都对青年师印象深刻。
“他奉命带领青年师死守法莱斯。后来,警卫旗队师、帝国师、国防军的步兵师和装甲师,都撤走了。只有他们,还在那里坚守着。没有人下达撤退的命令,就这样一直守着,不到1500人,守在那片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最后只剩下几百个……为了保住那几百个孩子的命,他是哭着下令撤退的。也许他一直在等待着友军的救援,可最终谁也没有来……”派普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异常的轻盈,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麦考恩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隐忍的痛苦与不甘。
“麦考恩少校,我信任您。我突围的时候会把您留在这里,让您和美军汇合。如果我遭遇不测,请帮忙把它交给我的妻子。”派普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一封信,郑重递给了麦考恩。
麦考恩接过了那封信,无意识地瞟了一眼信封外的名字——奥利维亚·齐默尔曼。“咦?”这个名字——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疑惑通过声音表达了出来。
派普会错了意,轻笑了一下说道:“她没有随夫姓。”说起这件事,派普还颇有些郁闷。当年奥利维亚的父亲反对他俩的婚事,虽然最终妥协了,但固执地不让奥利维亚改姓,仿佛这样就能不承认他们的婚姻一般。派普为了能顺利娶到奥利维亚也只能答应。想想还真是憋屈。
这个名字——奥利维亚·齐默尔曼。麦考恩遥远的回忆被击中了,他绝对听过这个名字。在哪儿呢?在哪儿来着?
“麦考恩少校?”派普的疑问打乱了麦考恩的思绪。算了,管他呢,反正我确定我不认识她。
“如果你真的遭遇不测,我会把送到你妻子那里。我发誓。”麦考恩少校说道。
“谢谢。”
“长,长官!”一个通讯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过来,行了个军礼。“师部来电……”
派普闻言,拔腿就走。走出去一阵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麦考恩再次说了声“谢谢”。随即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指挥部。
麦考恩少校把信放到了自己内衣的口袋里。他向来信守承诺,言出必行。奥利维亚·齐默尔曼,到底是谁来着?
Chapter 238 脱困(下)
“第六集团军参谋部命令,派普战斗军坚守格莱兹,等待救援部队。”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干巴巴地在无线电那头说道。派普皱紧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谁的救援部队?”
“可能是汉森战斗群,也可能是……”
“告诉蒙克,让他和我通话!我现在要求只和他通话!听清楚了没有?”派普使劲捏着步话器,他的骨节有些发白。
“是,可是……”
“告诉他,如果他不想再和我通话,就可以继续失踪下去!”派普在“不想再”这几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以确保无线电那头的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我……”对方显然被派普吓得不轻,派普不等他的后话,直接收了线。
“该死的!”派普的涵养终于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椅子。巨大的声响引来了门口的卫兵,他惊慌失措地瞪着怒气冲冲的派普和那条无辜的椅子。葛如勒给了卫兵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美国人给我收尸的时候,也许会说:‘这个家伙长得挺漂亮’。”派普突然嘿嘿笑了起来,惊得葛如勒出了一身冷汗。
曾几何时,“漂亮”这个词是第一装甲团的禁忌。派普这辈子最恨别人说他“长得漂亮”,仿佛长得漂亮就一定是个草包一样。
“长官,派普战斗群被困在格莱兹村了。”马克思汉森少校的副官向长官汇报着最新情报。
“具体情况。”
“格莱兹村外包围着美军第30步兵师,稍远一些还有美军第三装甲师和美军第82空降师。桑迪格战斗群被截在美军包围圈外。”
“三个师……”马克思·汉森是一名不苟言笑,且惜字如金的指挥官。他盯着地图看了一阵,用笔在上面比划着。“师部说谁去救援了么?”
“没有。”
“哼,蒙克!”马克思·汉森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和派普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毕竟有着过命的交情。蒙克虽然也是并肩作战的同袍,不过马克思汉森极其讨厌他。事实上除了迪特里希,没人喜欢蒙克。
“如果我们去救援派普战斗群的话……”马克思·汉森提出了这个假设。
“长官,我认为不妥!”副官急急地说道,“从我们的阵地通往格莱兹村要经过一片布满沼泽的广阔森林,那条路几乎没法走。而且我们没有重武器的支持,渡河将异常困难。再者,我们如果沿着既定路线推进的话,速度会很快而且要面对的敌军阻力也不大……”
“我知道了。”马克思·汉森说道,“做好营救派普战斗群的准备吧。”
“长官,我不明白……”
“蒙克一定会这么干的,我敢肯定。”这样才能让我迁怒于派普。马克思·汉森在心中说道。
12月21日,汉森战斗群接到了营救派普战斗群的指令。由于上文中提到的各种困难,汉森战斗群的推进非常缓慢。在损失了大量人员和武器装备之后,汉森战斗群无奈地宣布停止前进,专攻为守。
“派普,有一个好消息!”蒙克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给了派普一个天大的恩赐,这一天是12月23日,下午五点整。派普战斗群已经在格莱兹村被围困了整整四天。
“集团军参谋部同意你突围并撤退的请求,但你必须把装备和车辆带回来。”
“我没有燃料了!我没办法把坦克带回去!”派普不耐烦地说道。
“你有多少伤员?能把他们带回来吗?”
“所有能走的我都可以带回来,但是我没有燃料!我没有车辆运送重伤员!”派普当然不会告诉蒙克自己已经为伤员找好了出路,和美国人做交易,不论什么原因,弄不好就是军法处置。
“总部要求要带回所有的伤员。他们必须确认伤员不会遭到美军的虐待!”
“得了吧威廉·蒙克!你杀法国人和加拿大人的时候恐怕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