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时,程羽菲便又去了那家医院,找到了简凝。她去的时候,简凝正在为着病床上的男人洗脸,简凝的动作很认真,也很缓慢,却无端的让人踏实。看着简凝与那个男人之间的互动,她也能知晓,他们的关系定不一般。
她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祝福,只是单纯的很想哭。她始终记得简凝曾经说过的话,要找一个长得帅气身份地位又高对她又万般好的男人,疼自己,宠自己,爱护自己。很明显,病床上的男人满足不了少女关于童话世界的美梦。
真是奇怪,我们自己常常守不住那份单纯和幼稚,却偏偏希望别人能守住,当看到别人也无法守住,最终融进这个现实的世界后,心里某个地方,仿佛破碎了什么,那么不舒服。
她和简凝到天台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又回到了病房。
她从未想过,她和安亦城在多年后的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他站在病房内,气质冷然,目光如炬,仿佛是她午夜梦回里的一个幻觉,但不是,他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可他没有看自己一眼,哪怕他从自己面前擦肩而过的离开。
当他从自己面前走开后,她轻轻的闭了闭眼,原来她的猜测是真的,当他们再一次见面,她仍旧不用犹豫就知道是他,他的名字已经被自己刻在了心里,再也无法抹去,可她对于他,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存在,他根本不记得自己。
简凝让她离开,她默默的走出病房,站到电梯里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大口的呼吸着,腿也在不受控制的发抖,她盯着自己不断抖动的腿,心口更是涌起了一股儿酸流。他只不过在自己面前出现了那么一下而已,自己就能有如此夸张的反应,多么可笑又讽刺。
她靠在冰冷的电梯壁,盯着对面照出的自己狼狈样子,突然觉得薛佳柔过去骂过自己的话很正确,她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她和那个男人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她竟然能表现成这个样子,真把自己当成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了。
她闭了闭眼,眼角无端的掉出一滴泪。
七年前的那个少年,永远穿着一身白衬衣,纯净的白色,好像只要穿在他身上,就注定纤尘不染。那时程羽菲跟在那个少年身后,就曾多次去想,他的衬衣为什么能够永远都那么白净呢?而不像她的衣服,穿久了,总是呈现出暗淡的黄。
那时他是老师和同学的宠儿,老师只要提到那个叫安亦城的学生,总是溢满着笑容,夸他听话懂事,成绩优异。即使是傲气的男生,也不得不佩服他,他总能将考卷上最后一道大题答得滴水不漏,满分对于他,是家常便饭。
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学生呢,老师们对于他如此感叹加惊奇。
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同学呢,同学们不由得内心佩服起来。
那个在老师同学心中优异得不像话的一个男生,变成程羽菲心口的一抹白,闭上双眼,仿佛看到当初那个穿着白衣白裤白鞋的少年。
他永远走在最前面,不曾回头,看不到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的她。
那时的程羽菲,努力的学习,把所有的时间全花在学习上,最好的成绩也只能是全年级一百名以内,并且再也无法进步。她多想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他一点,可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将全年级前一百名红榜上两个人的名字拉得更近一点。
那个名字,在红榜的顶端,而她的名字在靠近末端的地方。
每一次月考之后,她都会一次又一次的站在红榜前面,身边的同学围过来又散场,只有她,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顶端的那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在心间,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掉。
她苦笑一声,走出电梯。
走到住院部大门时,一道身影,却挡住了自己的路。
“程小姐,好久不见。”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有着精致白皙的面容,五官柔和美好,他的眼睛半眯着,透露出点点深意。
这张熟悉的面孔,如此的清晰,比任何一次的幻觉都来得真实,她伸出手,想确定他的真实与否,只是手微微一动,便停了下来,她不敢。就算是幻觉,她也想多留一会儿,七年了,她懦弱的还是没有忘记他,还是将这个当初的少年放在内心深处,时不时还会拿出来复习着。
她想对他笑,可自己全身僵硬,甚至连呼吸都带着轻微的疼痛感。
安亦城在她脸上扫了几秒,转身,迅速离开,留下一道长长的背影落在她眼里。
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她准备的那个笑,终于慢慢绽放,只是他再也看不见,如同过去一样,他从不对她回头,这次也一样。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了,她才像回过神来,终于不再像个傻子站在那里了。
程羽菲在公园坐了很久,想到那些过往,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叹气。可这一刻,一个事实却无比的清晰起来,他记得自己,似乎一直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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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羽菲目光空洞的看着远方,这个时候她也什么都没有想,心里空落落的,但那不是坦然,反倒升出些许惆怅来,不怪别人总是想要依附强者,谁不希望自己所想都能实现,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时,只能靠着别人。多么可笑的一种理解,建立在能够满足自己的私欲身上。程羽菲在这一刻才不得不承受,自己变成了一个世俗又无趣的女人,终于离曾经最希望自己变成的那类女人越发遥远了。
她从未主动给安亦城打过电话,每次都是他的电话打来。他也不是经常会打电话来,多半会是他的司机打来电话,告诉她车停在她公司下面不远的地方,潜台词就是今天安亦城回来了,她得去“应招”。
拿出手机,手指在联系人中刻意的翻了翻,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安亦城的名字,在第二个,以字母排序的手机,可笑的让她发现很多东西避无可避。哪怕她刻意的在自己弟弟的名字前加了一个小写的字母a,于是程家栋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位,她用这种行为证明着什么,可心底却又知晓自己是在掩饰。
犹豫了好久,才终于按下了拨打键。
她希望他不要接电话,或者电话打不通,更或者他关机,事实却是以上的几种可能都没有发生,他竟然在拨打出去的两秒后就立即接了电话。
除了手机上计时的时间一秒一秒增加,没有任何声音,程羽菲轻轻一叹,“我……”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就是一个冲动就打了这个电话。
因不适,她连自己的手也不知道该放在那里,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你在哪里?”良久的沉默之后,安亦城终于开口说道。
程羽菲快速的说了自己的地址。
“嗯。”
然后手机恢复了寂静无声的状态,只是这一次连那计时的时间也无。她调出通话记录,刚才他们通话一共花了一分半钟,她想他们说话的时间不超过十五秒,别的时间都用来听空气的流动了。
她继续坐在长廊边,直到太阳快速落下,这个季节的白天黑夜交替时间总是短暂而快速,慢慢的就有了一层薄薄的黑。
程羽菲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安亦城终于开着车来到,她的腿有些麻,小心的站起来,强迫自己走过去,那个男人是绝对不会下车走过来的,她有这个自觉。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时,有意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没有任何不妥,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她主动打的电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依旧没有什么交流。有时候她真的有点想知晓,他对自己的那点“兴趣值”究竟能维持多久,她不像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女有着可爱朝气蓬勃的笑,也不能像别的女人那般对着他撒娇,甚至她也没有能将自己打扮成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样儿,他究竟看中了自己哪里,或许他就爱自己这种死气沉沉的女人?
她一直都知晓自己不是艳丽夺人的女子,也很有自知自明,哪怕曾经追求她的男孩把她比喻成一朵长在枝头的海棠花,海棠再美,终究比不上玫瑰牡丹艳丽夺人。
安亦城稳稳的开着车,黑色墨镜遮住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来,他以为会是什么大事,看来自己想错了。
“简凝……她现在好不好?”问完这句话,她再次觉得自己伪善起来,问清楚又能如何,她明明什么都做不了。
安亦城的眉梢微微扬起,黑色的墨镜掩盖了他的情绪。原来是为了大嫂的事,他微微讽刺的扬起嘴角,安亦城,难道你对她还有什么期待吗?
她打电话来,竟然只是想知晓别人的事。她真以为她做过的事别人都不知晓吗?当初若不是因为她,徐兆伦根本不会协助大嫂逃跑,如果大哥真的追究起来,一连串的人,谁都别想脱离干系,她还偏偏还往这里面跳,愚不可及。
“你最好忘记你认识那个女人。”他带有威胁的话响起,无端的让人心紧了紧。
她张张口,还是想要挤出点什么话来。
“程羽菲,你当你自己是上帝?”他放下墨镜,看着她的目光很冷。
她只觉得胸口窒息了一下,如果她是上帝,会连自己弟弟的事都无能为力吗?她闭了闭眼,在心底悄悄的说了句“简凝,对不起”,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可面对安亦城的目光,她选择偏过了头,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她从心底感到自己无用。
车开出很远的距离后,程羽菲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家栋的来电,自从上车的事后,程家栋的来电明显频繁了。在电话里,程家栋告诉她,他找到一份不错的兼职,待遇很好,也不怎么累。程羽菲一边为弟弟的懂事感到欣慰,可又怕他辛苦了,最终也只是嘱咐了几句,程家栋懂得努力奋斗也是好事,他们现在的家境不比从前,想要过好生活,只能凭着自己去拼去争,这样一想,她也稍稍释然了,总不能让弟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现在多接触一下社会,对以后也有帮助。
她和程家栋讲话时,眉眼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语气里的关怀也掩不住,安亦城莫名的就生起一股儿烦闷。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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